第79章 水焰之术（1/1）

在云若宫外听过星哲的话，羽阳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瑞安城内的历史与礼仪先生自然不可能告诉一个小小的衣饰官这些关于国家衰败的大实话，她一直以为，万亭仍然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国家，什么苏罗伊卡，什么北境蛮国根本不值一提，此时她才明白，万亭早已是众矢之的，被虎视眈眈地望着。

她一路埋着头，心情沉重地望着地上那些闪着微光的云若花，一向爱花的她早已无心欣赏那些不属于凡间的花儿，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疑问——到底如何拯救万亭？

“想这么多，有何用呢？”

“嗯？”

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后，羽阳这才回过神来，驻足抬头一望，只见身旁的星哲早已单膝跪地，扶着膝盖，垂首行礼，羽阳望着眼前那个白发垂地的女人，好奇地问：“请问……您是？”

“羽阳，快快行礼，见过大祭司。”

星哲提醒了她，她这才百般震惊地慌忙行礼：“拜见大祭司！”

又在如此重要的人物面前失礼了，羽阳心中慌乱不已，可眼前之人看上去明明是与星哲同龄的模样，若按星哲所言，大祭司与祖母的年龄应该相差不多，甚至可能比祖母年长，至少也得有七十余岁了吧，怎么会长得如此年轻？

“起身吧，无需多礼。”

“是。”两人获得了大祭司的允许，齐整地缓缓起身，羽阳仍把头埋得低低的，而星哲已抬起头，望着许久不见的大祭司，两人默契地同时露出了笑容——这样的笑容在大祭司的脸上并不多见。

大祭司问星哲：“有七个月没有见到你了，星哲。近些日子里身体如何？”

星哲一愣，没想到大祭司对两人见面的时间记得这么牢，还挂念着他的身体情况，他没有行官员的礼仪，只是面容中有些吃惊，回答道：“多谢大祭司挂怀，我一切都好。”

“可我听说，你与允深争吵，犯病倒下。今日见你，气色也的确大大不如上一次。”大祭司缓缓说着，目光在星哲那苍白的脸上停留着，她虽未露出担忧的神色，言语里却满满都是对星哲的关怀。

星哲并非第一次被大祭司如此盘问了，大祭司对他的注意和关心也是他不太愿意见她的理由——他不想让她担心，若不见面，还留有想象的空间。星哲摇摇头，露出阳光的笑容，想让自己显得更有朝气一些，并岔开话题说：“对了，怎么不见齐青大人？若不是神兽大人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这一劫没那么容易度过。”

大祭司知道星哲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她摇了摇头，侧过身子望向了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说：“它正使性子呢。”

顺着大祭司的视线望去，只见神兽齐青趴在墙根处缩着，正在舔着毛，梳理着前足上沾染的灰尘，见他们三人望向自己，扭过头去故意不看他们。

见它如此反应，星哲忍不住笑出声来，大祭司也淡淡笑着，说：“一回云若宫就与我一通抱怨，若是其他人喊他做事，他定是不肯的，偏偏是泠天，他再不情愿，也得照做。”

在一旁的羽阳听大祭司话语中似乎在说齐青神兽惧怕泠天，心中好奇，但大祭司目前还没有与她说话的打算，她也只得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听到神兽抱怨泠天，星哲忙为泠天解释：“望大祭司能与神兽解释，泠天那小子绝无不尊重神兽的意思，只是情况危急……”

“他知道的。”大祭司说，“他天性怕火，泠天的火灵力不逊于我，他本能地害怕罢了。今日的情景，即使他不愿救，我也会去的。”

“是……大祭司与神兽不怪罪泠天的无礼就好……”

星哲是松了口气，羽阳却听得愣愣的，那可是迷一般的神兽，竟会害怕泠天这小小人类的火灵力，泠天究竟是什么怪物？更奇怪的是，羽阳原以为大祭司会急着询问自己的情况，可她似乎对星哲的情况更关注一些，她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星哲，好像很担心他的状态——羽阳想起刚刚庆宁夫人言语中的慌乱，还有记忆中贺武说过的话，难道星哲和自己一样，被封印了灵力？

就在她思考着星哲的情况时，大祭司看向了她，羽阳连忙颔首，礼仪周全地等待大祭司开口与她说话。

“我第一次见你，羽阳。”大祭司对她说。

羽阳行礼道：“请大祭司原谅羽阳的无礼，他们告诉我，是大祭司用栩清扇助我抵抗被封印灵力的冲击，本应早些拜见大祭司，但为保周全，今日才得以前来，还望大祭司见谅。”

大祭司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扶起，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羽阳身体中的力量，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一会儿后，大祭司睁开了眼睛，问：“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羽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犹豫着说：“我不知道……我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趴在圣女大人的身上，周身都是坚固的藤蔓。但母后告诉我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得。大祭司，我的灵力封印……解除了吗？”

大祭司点了点头，却仍是不解：“是谁帮你解除封印的？”

本应一字一句将所有见闻经历都告诉大祭司，但星哲在此，若星哲没有灵力与庆宁夫人所学封印灵术有关，羽阳不得不在此时有所隐瞒。

羽阳说：“是我自己为自己解除了封印结界。”

大祭司更加疑惑了，但一想到纺烟在结界灵术上的天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羽阳继续说到：“母后在我出生不久后将我的灵力封印，为的是等到我二十岁时自己做出决定，是选择平凡，还是选择接受这些灵力，承担起责任。她告诉我，这与祖父教她的灵力封印不同，在我二十岁时，或者遇到危险需要灵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便会让我做出选择。”

星哲问她：“那么石像倒塌那时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嗯……从座位跑出去后，我只记得我又回到了那个黑暗一片的地方，我也是在那边听到了母后留下的话，让我自行选择解除封印，或者永远封印自己的灵力。”

“回到？你曾经去过么？”星哲问。

“上一次受伤，我就是在那个地方一直漂浮着。”

从羽阳的话语中，大祭司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到纺烟为羽阳想得如此周全，心中的悔恨短暂地占领了她的思绪，她再一次质问自己，若当日她能阻止纺烟的失控，这一场悲剧还会上演吗。

过去已经过去，她无法挽回过去，却可以拯救未来。

她抬起头，对羽阳说：“你的母亲，非常擅长结界灵术，她在我这里学会了留影留声，塑造空间，而灵力封印的原理，就是创造一个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空间，让灵力在那边自由生长，生长到边界后，再用一层更大的空间包裹原来的空间——这便是灵力一次又一次封印的原理。我没有想到，她竟能做到让被封印者自行解封，还能将她的影像与记忆留存在空间中传递给你。羽阳，你……可见过她了？”

羽阳摇了摇头，说：“我只见到了一缕看不清的烟，记忆中的人也是模糊的样子……大祭司，我的灵力真的恢复了吗？”

“的确已经完全解除了封印，若你不信，可以试试。”

“可……为何母后告诉我，解封灵力会十分痛苦，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面对羽阳的疑问，大祭司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星哲笑了，对羽阳说：“还记得你第一次接触栩清扇的时候吗？”

被星哲一提醒，羽阳又回想起那日所遭受的痛苦，那种犹如被撕碎一般的感受，她光是回想起来就会打起寒颤，她用力地点着头，心有余悸地说：“当然记得，实在是太痛了。”

“在那时，大祭司已经借栩清扇改变了你的身体结构，本意是万一你的灵力封印爆裂，可以赌一赌你母亲留下的力量能否帮助你顶住冲击。而你却是正常解除的，那样绵软的力量对你这样的身体结构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是正常的。”

听完星哲的解释，羽阳叹道：“原来大祭司早已为我考虑如此之多……”

感慨之余，羽阳又要行礼，星哲忙拦住了她，满面笑容地对她说：“不必如此多礼，大祭司不止为你一人，更是为了万亭，你再客气下去，我怕大祭司都要脸红了。”

听星哲调侃起了自己，大祭司侧目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明明是玩笑话，语气却仍是那样严肃地说：“星哲，你总把我当孩子看，我都几岁的人了，怎么会脸红？”

“是，今日羽阳在此，我总要让您在她心中留下个严肃的印象。”星哲笑道。

大祭司摇摇头，岔开话题对羽阳说：“试着施展灵术吧，让我看看你的灵力如何。”

“可是……我好像……”羽阳刚要说自己不懂灵术，但她突然想起那日昏睡醒来之后夜风对她说的话。如果她没猜错，那就是灵力施展的方法——想象，想要，即可。

“嗯……我试试看。”

羽阳伸出双手，摊开手心，望着自己的手心，想要一团火焰，可她又怕火焰太大，没控制住力量伤了大祭司和星哲，只得小心翼翼地幻想着。

瞬间，她的手心中冒出了一道水色的火焰，明明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却又是水流的模样，羽阳疑惑地看着手心上的水色火焰，以为是灵术失败，失落地看向两人，没想到却见大祭司面露微微的惊讶之色，而一旁的星哲则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大祭司……那是，水焰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