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坠落（1/1）
从清晨到午后，天地间轰鸣不断，羽阳与萨勒森交战之地附近十余里的荒原已经残破不堪，数个小时过去，他们的灵术改变了这附近十余里的地形，只有伏芝夜莺被保护起来的那一小块结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萨勒森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吃力了，身上那不少的伤一点点缓慢地愈合着，可羽阳不一样，她一向灵力如无底洞般充沛，只要她稍微动脑，身上的伤口便能马上复原——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此时羽阳的内心已经十分平静了，交手了数小时后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能力，萨勒森再怎么强大也奈何不了她极强的复原能力与深不见底的灵力，只要继续消耗下去，她绝对可以战胜萨勒森。
羽阳扬起了下巴，俯视着一段距离外正在费力为自己疗伤的萨勒森，她不急不慢地问：“当年，图罗氏用一句何来天生贵胄，吾等同为神民赢下了万亭，如今终于能见到你，图罗氏的后人，我想问你，你真的觉得眼下的苏罗伊卡，是当年图罗氏所期待的那个苏罗伊卡么？自由天堂，苏罗伊卡，眼下的苏罗伊卡，何来自由？”
萨勒森一声哼笑：“我苏罗伊卡人身上流着的是最干净的血液，那些没有被肮脏的神血所染上的血统，这才是真正的人类，诺嘉羽阳，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么？你不觉得你是个怪物么？”
“就算我是怪物，我也承担着自己应尽的责任，努力保护着相信贵族的人类。”
“责任？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生来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么？凭什么？公平么？”
“……”萨勒森的这句话，罕见地戳中了羽阳数年前的疑虑，她在一瞬间突然看到了当年在黑暗中与母亲最后一次对话的自己——是啊，为何她只是因为父母是贵族，她就必须要担起这个沉重的责任？
她又想起她走出黑暗的那一刻，那她又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羽阳犹豫了……
见羽阳没有说话，萨勒森知道，他的这句话说中了羽阳的犹豫之处，他大笑起来，嘲笑道：“万亭国的女王陛下，多么尊贵的名号，但比起那些一生可以追求自己所爱，日夜都在为自己而活的平民，你啊，是那么的可悲。”
“可悲的不是我，是你，萨勒森！是你身为君王却从不怜悯子民，是你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过眼云烟？只要在今日杀了你，我便能杀了万亭国的所有人，我便能拿下这片大陆，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诺嘉羽阳，你觉得这也只是过眼云烟么？”
“你绝对杀不了我的！”羽阳抬起手来，不再多加言语，更不给他修复自己身体的机会，她扬手幻出了奔腾的巨浪，山呼海啸般朝着萨勒森而去，如同高山一般遮天蔽日，而萨勒森却不慌不忙，他幻出的冰凌劈开了这巨浪，从中间切开了翻滚的浪潮。然而就在他仍在辛苦劈开浪潮时，羽阳已经幻形到了他的身后，幻出数米长的金刃便要朝他刺去，就在那金刃差点刺中萨勒森时，他突然消失在了羽阳的面前，在羽阳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来到了羽阳的身后。
羽阳知道他有木偶之术，一旦被他近身便是死路一条，于是她尽全力往前躲闪，萨勒森见对她施展巫术无望，只能是一掌将她从高处拍落，羽阳想唤出风灵保护自己，但不知道为何，她的风灵却没有出现在她的脚边。
羽阳慌了……
眼看着就要从高处坠落，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唤出风灵，当她就要落地的瞬间，她突然感受到地面上有一丝非常微弱的风灵，虽然微弱，却是刚好能将她接住，避免了她从高处摔伤。
劫后逢生的羽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正在好奇这风灵从何而来时，她听到了萨勒森用疑惑地声音说道：“你也来送死么？”
羽阳忙坐起身来，这才看到一旁不远处，泠天一手举着燚牙枪对着萨勒森，一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着——他刚刚耗尽了自己的风灵，才换来了保护羽阳的那一点点小小力量 。
“泠天……？”
萨勒森也落到了地面，他用余光确认了身旁的夜莺安然无恙，随后安静地看着泠天举枪对着他，一点点走到了羽阳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泠天举着燚牙枪紧紧盯着萨勒森，问身后的羽阳：“你如何？”
羽阳小声道：“不知道为何……我的灵力突然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泠天的心坠至了深谷，他问，“你……再试一试？”
羽阳试着从手心里幻出灵力，但她却连一点点火苗都无法再幻出。
“怎会……怎会如此……”
“你有孕在身，为什么还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你怎么知道我……”说到这里，羽阳突然想起了雍炎，雍炎似乎告诉过她，若她怀孕，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此时，羽阳想起雍炎那样严肃的神情……
“难道……有孕，会影响灵力的释放……？”
泠天不能分心去看顾身边的羽阳，他只能是紧紧盯着萨勒森，对萨勒森说：“萨勒森，接下来你的对手是我。”
“你？呵呵，那我便先解决了你！际泠天，你烧我城池，杀我将士，此仇还未报！”
萨勒森说着，顺手就幻出了数千冰剑朝着他和羽阳飞去，然而这样的进攻在善用火灵术的泠天面前犹如儿戏，他不过一个响指，烈焰幻出的巨幕铺天盖地朝他而去，萨勒森为了躲避，不得不用了空间灵术。泠天很快察觉了他所在的方位，从另外一个方向将羽阳护在了身后。
然而就在泠天紧张地将她护在身后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羽阳的呜咽，他不能回头，却是急得冷汗都滴下来了，他忙问：“你怎么了？”
“我……我……”
此时的羽阳非但失去了灵力，她腹中的灵力体已经开始吸收羽阳身上维持她身体功能运行的力量，让她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没等泠天再次提问，他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响动，似乎是羽阳倒在了地上。
“羽阳……羽阳！”
羽阳没有回答，泠天也什么都做不了，就在他心急如焚时，萨勒森用空间灵术来到了泠天的面前，泠天反应迅速地朝着萨勒森射了几枪，萨勒森应扛下了打中他腹部的一枪，最终来到了泠天面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就在萨勒森即将在泠天的身上种下“端”，施展木偶之术时，泠天的燚牙枪精准无误地顶在了他的额头。
“嘭”的一声枪响，萨勒森消失了——他用尽了自己几乎全部的灵力，用最快的速度施展了空间灵术到了远处，他扶着腹部的伤口，艰难地站起身来，这是他第二次与泠天交手了，没想到他还是如此难缠，反应速度甚至比以前更快了许多。
趁着萨勒森远离了他，泠天赶紧蹲下查看羽阳的情况，然而羽阳已经完全昏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羽阳，你醒醒羽阳！”他抱起羽阳，摇了摇她的身体，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不能把注意力放在羽阳身上太久，他赶紧站起身来，看着远处捂着腹部正在为自己疗伤的萨勒森，正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时，泠天的目光被萨勒森身后的动静吸引了——伏芝夜莺，清醒了。
“父亲。”
萨勒森惊呆了，他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竟是看到夜莺正望着他，眼中满是思念的悲戚。
“安娜，你醒了？安娜！”萨勒森完全被身后清醒过来的夜莺吸引了注意力，他欣喜若狂，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夜莺咬着牙，泪水流淌而下，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萨勒森心如刀割。
“你叫我父亲，对么，安娜，你知道我是你的父亲，对不对！安娜！安娜……”
此时的泠天察觉到了这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他举起枪来，萨勒森此时距离他有数百米远，他要一枪打中他并不容易，但他不能前进，他必须护住羽阳。
一切都在泠天手中的这一枪了，夜莺也用余光看到了泠天的行动，她知道，她必须完完全全吸引住萨勒森的注意力，让泠天可以稳稳地击中他的要害。
夜莺紧紧抓住了萨勒森的手，眼中带泪望着萨勒森，对他说：“是……我从一个苏罗伊卡的姐姐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世，原来……原来我是苏罗伊卡国的公主。”
“是！你是，安娜，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储，你等着父王，父王收拾了诺嘉羽阳，拿下这片大陆，我让你做这片大陆的女王，好么？安娜，安娜，我的安娜……”
“可是……我……”
“嘭！”又是一声枪响，泠天的燚牙枪所发射的虚弹瞬间穿透了萨勒森的胸口，鲜血溅了夜莺一身，萨勒森不敢置信地看着夜莺，随后便趴倒在地，不再动弹……
泠天望着远处倒下的萨勒森，见他确确实实被击中了，他顾不上其他的任何事，赶紧收起了燚牙枪抱起了羽阳，再一次呼唤着她：“羽阳，羽阳，你怎么样？”
然而无论泠天如何呼唤，羽阳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带你回戈铎，他们一定能救你的。”说着，泠天正要抱起羽阳离开，然而他的脚边却突然地动山摇，升起的地势以极快地速度拔地而起，将他与羽阳带到了高处。
泠天忙看向了他的身后，只见萨勒森艰难地蹲在地上，正在施展着土灵力。
泠天心下凉了半截……
当泠天勉强站稳时，他们已经被萨勒森的土灵术把他们带到了五六十米的高空中，只有颤颤巍巍的石柱支撑着他们脚下那单薄的土地。
萨勒森望着被带到高处的他们，艰难地站起身来，在刚刚的观察之后，他确信际泠天的风灵力极其微弱，要杀他们根本不用大费周章，他扬起笑容，打了个响指，随后看着那瞬间崩塌的石柱，看着从高处坠落的两人，他疯狂地大笑着，转过身来要与他心爱的安娜公主分享这一刻胜利的喜悦。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极其炙热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夜莺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形状奇异的刃，那把刃的尖刺已经完完全全没入了他的心脏，炙热的温度正在一点点融化他的躯体。
“安娜……你……”
夜莺泪流满面，她拔出了手中的拜同刃，后退了几步，口中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对不起……”
萨勒森不敢置信地望着夜莺，然而他的身躯已经开始一点点地焚化，直到他的身躯只剩下最后的一只手，他仍朝着夜莺的方向抓去，仿佛想要抓住他这一生最后的执着。
夜莺跪在了地上，看着眼前飘散的焰烬，她崩溃大哭着，她从未想过会真的杀死她的父亲，那个她这一生最在乎，最感激，也是最仇恨的人——给了她最多温暖与看顾的温柔父亲。
他是人世间的恶魔，也是她心中的天使，可在这一刻，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