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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陆 殿下,你瞧(1/1)

柳烟桥思绪翻飞之际,那男人怒气冲冲地拎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回来了。

他将那孩子带到自己的摊子前,让那孩子站好。

一众人听到这响动,也纷纷围上去凑热闹。而作为有心要帮助那孩子的竹婉秀与柳烟桥,也自然是跟了上去。

“各位乡亲父老!”那男人朗声道,“今日你们且为我做个见证!”

“这小贼欺人太甚!我出摊半月有余,日日皆遭这小贼偷盗!大伙都是明眼人,我这小本买卖,也不是我小肚鸡肠,这样日日偷窃,有几个遭得住?!今日我打断她一条腿,也算是为各位同行除了个祸害!”

说罢,他便抄起摊位上的擀面棍,欲往那孩子身上招呼。

四周无人为那孩子出头,毕竟小偷扒手一类,自古以来就是商贩最痛恨的,眼下有人为民除害,他们巴不得呢。再说那些纯属看热闹的,一来也是讨厌扒手,二来,这事本就与他们无关,他们自是不愿插手。

“且慢!”

此时,柳烟桥出了声。

众人闻声看向她,见她们几人朝这边走了来,便为她们让出一条路。

竹婉秀自后面走出,对着那男人道:

“这位小哥,这孩子年纪尚小,想来是家中出了变故不得已才来偷你的东西,情非得已,不至于此。这样,她偷了你多少,我今日也算做件好事,替她赔了,你大人有大量,将她交予我,我将她带到官府去,你也就不要同她计较了。”

那男人见竹婉秀穿着不凡,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反正竹婉秀已经开口要给他赔偿,那他也就没有理由揪着不放了。于是客客气气交代了那孩子偷盗所值金额,竹婉秀叫身旁的小丫头给了银子,也就从男人手里接过了那孩子离去。

见没戏可看,看热闹的人也就渐渐散开。

走了一会儿,见四周没有过多行人,竹婉秀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孩子。

这是个小姑娘,虽然浑身脏兮兮,衣服也又破又脏,但那双眼睛很秀气,只要仔细看,就知道是个女娃娃,她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竹婉秀柔声问道。

小姑娘露出怯弱的表情,搅着手指,低下头,一副想回答又不敢回答的样子。

见此,柳烟桥也蹲下身,脸上带着善意温和的笑看向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们才知道怎么叫你呀。”

那小姑娘缩了下肩膀,似乎是害怕,但见面前几人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才脆生生开口,声音很小,却是像鼓足了所有勇气:

“我叫……我叫来娣……”

闻言,柳烟桥愣了愣,在她愣神之际,竹婉秀又开了口:

“来娣啊……你家大人呢?”

她知道这样问可能会伤孩子的心,但她必须了解情况后再决定如何帮这孩子。

有了开始的回答,来娣也好像大了些胆子,虽然声音依旧很小,却勇敢回答着面前陌生人的问题:

“我爹娘……不要我了……”

竹婉秀奇怪:“你爹娘……为何不要你了?”

小姑娘继续小声回答:“爹娘生了耀祖……就不要我了……”

“耀祖?”长辈在侧,话自然是交给长辈说,但此刻仿佛猜想被证实,柳烟桥还是不禁出声。

来娣又缩了缩脖子,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说,面前的人弄不清楚人物关系,于是又解释道:“耀祖……我弟弟……”

竹婉秀与柳烟桥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同情与怜悯。

“没事,小姑娘,”竹婉秀道,“爹娘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来娣怯生生看了竹婉秀一眼,“婶婶你们不把我送去官府了吗?”

“那都是骗他们的,”竹婉秀笑道,“你跟婶婶回家,婶婶让你每顿都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小姑娘抬起头,看看竹婉秀,又看看柳烟桥,最终,很郑重地点下头:

“……好。”

与此同时,西部边陲城池——

瘟疫的救治很顺利,果然这世间,只要有了足够的银两,许多事办起来都会轻松许多。

这些百姓从面黄肌瘦,到后来能站起身,能走能跳,虽然这些日子辛苦,但见到这样的情景,凤遇竹也觉得都值了。

他们的救治也得到了良好的反馈,百姓都在慢慢恢复。

凤遇竹瞧他们精神好起来,也有了行动。

她托人去买了不少糖和一些小玩意,今日,便找到这些已经能跑能跳的孩子,将这些东西一一分给了他们。

凤遇竹虽然同小狗不对付,却是跟小孩玩得很来。这些日子,她深受孩子的喜爱。眼下这些孩子从她这儿又得到了好吃的好玩的,兴奋得很,一个个都嘴里说着“谢谢大人”。

凤遇竹打停他们的道谢:“欸~不用谢我。”

“这些啊,都是一位仙女样的姐姐托我带给你们的。”

孩子们疑惑,有几个活泼的就开口问凤遇竹:

“那个姐姐来了吗?”

“我们好像没见过这个仙女样的姐姐。”

别说仙女样的姐姐了,在此处,就是女的也少见啊,凤遇竹大概是这些孩子近些天见到的官家唯一的女子,不过他们自然是意识不到的。

于是凤遇竹回答他们:“没有,她不方便来,这才托我带给你们啊。”

“那大人回去帮我们给仙女姐姐说谢谢好不好?”孩子们像念书一样,拖长了语调,好像生怕凤遇竹听不清。

“好——”凤遇竹爽快答应。

救治的情况一天天变好,日子一天天过去,凤遇竹与萧君泽也到了该回去的日子。

临行前,已经完全康复的西部百姓很热情,不停对着他们道谢。

凤遇竹也同这些孩子道别。

道别时,孩子们问她:“大人,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凤遇竹也不骗他们,斟酌片刻:“这个……不太清楚,但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以后会带着那个仙女一样的姐姐来吗?”孩子们又问她。

“会的。”凤遇竹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以后,我会和那个仙女样的姐姐一起来看你们的。”

孩子们冲她伸出小指:“拉钩哦!”

“好~”凤遇竹一个个勾过孩子们的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这样,凤遇竹与萧君泽在欢送声中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上,萧君泽看着凤遇竹,突然长长叹出一口气:

“你啊——此次是惹上麻烦了。”

“你这个法子,能管一时用,等那些老家伙反应过来,够你喝一壶的!”

凤遇竹保持着沉默,萧君泽也不甚在意,自顾自碎碎念:

“本来老六的法子是那些老家伙都默许默认的,你非做这个出头鸟。”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傻更倔的人——”

“这才刚来,就将人得罪得差不多了——为了什么啊你?”最后,萧君泽无奈又颇有感慨道。

“殿下,你瞧。”凤遇竹此时终于出声,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透过马车瞧着外面。

萧君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他们的队伍四周挤满了人,这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有人举着自家的鸡蛋或是瓜果想塞进他们的队伍里,有人扛着自家小孩,孩子坐在大人的肩上,不停地朝他们招手。

充满生气,蓬勃,又旺盛。

吵闹,但和谐异常。

她为的,就是这个。

萧君泽看着外头,却一时没太反应过来凤遇竹究竟让他瞧什么。

好在凤遇竹也没让他思考太久,她从窗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萧君泽,眼底很柔和,似乎是被这样的景象触动,冲萧君泽缓缓开口:

“这世间,并非只有男子的生命才璀璨夺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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