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捌 怯懦(1/1)
陈家宝狐疑:“朋友?”
“是啊,”凤遇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他……前些日子私下跟我提了一嘴,今儿你就来了,你看,天底下就是有这样巧的事。”
什么朋友……陈家宝打量着眼前人,却看不透那极为严肃正经的表情下究竟藏着什么心思。他思索再三,终究是没法相信凤遇竹有这样的殊癖,可至于朋友……凤遇竹的圈子干净的要命,自小到大能跟她玩到一起去的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陈家宝的聪明劲来得不是时候,他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凤遇竹,可是……凤遇竹怎么会跟有这样殊癖的人玩到一起去?
但不过片晌,他又自己想通,凤遇竹既然都能跟自己成为朋友,那想来包容性强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依旧困惑:“哪个朋友,能与你交上朋友的,怎会连这东西都搞不到?”
凤遇竹心中骂着陈家宝真是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但面上只是顿了顿,眉头都因为严肃而微微皱起:
“这个你就不要打听太多了,此事知道太多——
对你不好。”
陈家宝也皱起眉,不要打听太多?难不成这人身份还比凤遇竹高出不少?那……难不成是因为身份原因不能自己出面?
朝堂上的人?地位在凤家之上,与凤遇竹交好……
皇子吗?当朝皇子拢共就那么几位,能与凤遇竹称得上是朋友的……
凤遇竹说着不要打探,可陈家宝鲜少用到的大脑却在这时飞速转动起来。
思绪翻飞,他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又震惊不已:“是五……”
真的很佩服陈家宝的脑子,凤遇竹甚至都没想到怎么圆谎,这人就自己抢先递了答案。
“家宝,”陈家宝话还未说完,凤遇竹便出声制住了他,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依旧是一脸正色,“……慎言。”
……对不起了殿下,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凤遇竹这一句话跟直接承认没有太大的区别,陈家宝表情飞速变换,似乎是难以相信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五皇子私下竟是这样的人。
但他最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起来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他正色看向凤遇竹,表情坚定异常:“过几日,我便将东西送过来,子疏,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凤遇竹也严肃地点头,伸手拍了拍陈家宝的肩:“家宝,你真……”
真好骗。
“是我的好兄弟!”
……
陈家宝这人,除了有时不太着调外,其他没的说,至少就待朋友这一点,是真心实意。尤其是对凤遇竹这个“好兄弟”的事,从来都十分上心。前头人才把话撂下,板凳还没坐热,这人就将东西送了过来。
凤遇竹原本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理念,依旧一本正经地接待陈家宝。
只是,当那些书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面上的淡定便开始寸寸崩裂。
她强撑着脸面送走陈家宝,下一刻便红着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书册尽数藏进怀中。
如同所有做贼心虚的人一样,凤遇竹行迹鬼祟,四下打量无人,才贼一样地躲进房里,又谨慎将卧房的门锁上。
可等到她慌忙将怀中烫人的书册放到桌上,脸上一阵一阵的火热却并未随之散去。
她在陈家宝面前装模作样,等到真得见“本尊”,她却是半点都端不起来了。
瞧着桌上摞起的册子,凤遇竹就一个姿势盯了许久,一人,一摞书,像是第一次见面却又不得不待在一起的陌生人,陷入了一场尴尬的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脸上的烫意稍稍消退些许,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长呼出一口气,有些决然地抓起桌上一本,动作都显得极为潇洒——
“……”
房内安静异常,连心脏的剧烈跳动都清晰可闻,可却迟迟没有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
凤遇竹紧抓着书册,却只是干瞪眼紧盯着手中烫手山芋,再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陈家宝当初借她看春宫时,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了第一页,而后也是懵懵懂懂就开始了阅览,那时是因为不懂,所以敢看。
如今她算是启蒙,又已经从陈家宝嘴里清楚知道这是什么,如此骇人之物就在手中,她是连翻开第一页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些虽说是她自己从陈家宝手里讨要过来,但那时讨要的心境又与眼下不同,她那时没有思虑太多,动机纯粹得很,只觉得一定不能错过。可等到东西真的拿到手,她却又犹豫怯弱起来。
那一本小小的册子,封皮却像有万斤重,叫她死活翻不开第一页。
她无法想象这一页之后究竟是怎样冲击灵魂的画面,也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一页翻开的后果。
原来陈家宝给她的春宫,到底有所局限,凤遇竹一一阅览,留有深刻印象的,只有一册美人图鉴。
可仅仅是那一册美人图鉴,就让她脑子里有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中的东西却远非那小小的美人图鉴可比,天知道她看过这些之后会不会生出更龌龊的念头……
而让她更害怕惶恐的,是这龌龊念头会沾染到谁身上去。
不由地想起那人含笑的眉眼,又忆起唇上温软的触感,她思绪如麻,陈家宝给她的春宫却不合时宜在这时又映入眼帘……
女子……又当如何?
如此一丝思绪堪堪划过,便被她毫不留情碾碎——
凤遇竹你真是疯了!!
她在这时突然觉得自己要来这东西实在是过于腌臜,连同自己都变得不堪起来。
看向桌上的东西,她开始有些烦躁,下意识就想撕烂手中书册。
可手指捏上书角,她又停下了动作。
脑中思绪万千——
她当真就这样磊落吗?
她当真不想打开这一页吗?
她当真对柳烟桥没有半点龌龊心思吗?
倘若她当真磊落,又怎会被陈家宝一句就生了要将这东西纳入怀中的念头?
倘若她当真不想打开这一页,又怎会真让这东西入了自己的卧房?
倘若她当真没有半点龌龊心思,那方才脑中的又是什么?!
像是引人堕落的邪念化成具象,引诱,呢喃,要让她直视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堪。
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没有损坏书册一角。
看,还是不看?
这看来似乎是个十分矫情的问题,或许换一个问法,于凤遇竹更加贴切:
是要将心上人一直奉为神祇,还是——亲手摧毁自己建起的庙宇……渎神!?
她咬着牙,将桌上册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如此反复十几次,终于崩溃!
凤遇竹被自己的矛盾气到,在桌旁坐下,负气地埋下头开始疯狂捶击桌子。
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