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1/1）

五公主在长秋宫里冲着宣后大肆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她质问道：“母后，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连你的寿宴都不愿交给我来操持呢？程夕辞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武将之女罢了，就连父皇都对她另眼相待，还册封她为瑶成君！”

“住口！”宣后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捂着额头，被这个逆女气得胸闷头疼。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小五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别以为予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这件事，你不必再说。”宣后不容置疑地说道，眉头紧蹙，“小五，回你的公主府去吧。”

“你赶我走？！”五公主不可置信的叫嚷道，“母后，我是你女儿！你怎能如此偏心那程夕辞——”

“够了。”宣后薄怒道：“小五，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予先前还听人说你在封地大肆圈地，可有此事？”

五公主对她的怒火不以为意，既然是她的封地，那她想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女儿不过是圈了些地方想建个庄园罢了，况且那都是些空旷的荒地而已，我这也算是开荒了。”

“休得狡辩！你最好收敛些，再过不久你就该嫁入越氏了，莫要再惹出事端来，否则看你父皇如何罚你！”宣后对这个女儿很是失望，有些心灰意懒，双目微阖不再去看她，只是对她摆了摆手，“你走吧。”

五公主见宣后不愿再与她说话，气得跺了跺脚，直接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宣后这才睁开眼，神色失落的叹道：“……是予没有教好孩子。”

太子不能叫文帝满意，小女儿又是这般模样。

一旁的翟媪对宣后心疼极了，她陪伴宣后多年，也是看着她长大，一步步成为了如今的皇后。比起叫人闹心的五公主，她自然是更加心疼宣后的。

“皇后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么多年来您尽心尽力照顾了那么多孩子，为陛下稳定后方。五公主如此……当真不能怨您。”她努力劝慰道，“皇后您也放宽些心吧，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您能为他们做得事情也有限，何必再强求呢？”

“予知道，只是……予幼时艰难，才想让孩子们过得松快些，对他们过于放纵了，才让他们变成了这样。予，心中有愧啊。”宣后长叹一声，心中怅然。

翟媪无法，只得转移话题道：“听闻凌将军又来长秋宫了，您之前不是命骆娘子去请瑶成君了吗？怕是两人正在一处说话罢。”

提起夕辞，宣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因为予的寿宴，倒是辛苦了他们小两口。”

翟媪笑道：“瑶成君心系皇后您的事情，整天都忙里忙外地安排着。凌将军也是舍不得新妇，几乎每日都到来长秋宫来探望她。”

“他们感情好，予也是心中高兴。”宣后忍俊不禁，“自子晟离宫后，还是头一回如此频繁的来予这长秋宫啊。”

“可不是，若是圣上知道了，怕是都要不平了。”翟媪心道，若非要上朝，恐怕凌将军就连面圣都没如此频繁吧。

“莫要打趣两个孩子了，媖媖面皮薄，可不像子晟。”说着，宣后又有些懊恼，“若是早知子晟到了，予也就不急着召媖媖过来，让他们多说说话也好。”

翟媪一脸淡定，“依老奴之见，倒也不妨事，皇后您留凌将军一同用晚膳便是了。”

“你倒是提醒了予，翟媪，让人与御膳房说一声，子晟晚膳必然是在长秋宫用的。”

“是，皇后。”

——

没能从宣后手中讨来好处的五公主正怒气冲冲地往外走着，忽然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夕辞一行人，心气瞬间上来了。

“站住！”

撞见这烦人的五公主，夕辞心中颇为无奈，依矩行了一礼，“五公主。”

五公主倒是想挑事，找理由打压她一番，但这里还是长秋宫，而夕辞的一举一动都堪称规范至极，没有丝毫失礼。程夕辞到底是瑶成君，不是个白身，五公主还不想跟三公主一样去招文帝的眼，只冷嗤一声，“你倒是好本事，我母后连寿宴都交给了你来操持。”

夕辞从容不迫地说道：“承蒙皇后厚爱，夕辞也只能尽力而为。”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走着瞧！”五公主白了夕辞一眼，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了长秋宫。

夕辞没有在意五公主的叫嚣，老师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这皇宫里住着，三位皇宫的主宰者未必会对小辈如何，但下一辈的却不好说。

身后的骆济通语带忧虑的说道：“这下可麻烦了，五公主行事……颇为任性，瑶成君还需多加防范才是。”

“多谢骆娘子提醒。”夕辞淡淡地道了声谢，“皇后还在等我们，快走吧。”

后方，骆济通目光幽深的注视着不远处的背影，眼底迅速地划过一缕暗色。

——

晚膳时，宣后看着下方吃饭还不忘眼神交流的二人，不禁笑道：“听说媖媖让人给子晟的卧房安置了许多日常用品，先前也是予疏忽了，好在媖媖细心。”

凌不疑唇角微扬，“媖媖担心我没休息好，这才命人如此，望皇后不要怪罪。”

宣后掩面而笑，“予怎会怪她呢，夸她还来不及。这些日子也的确是辛苦你们了，媖媖整日为了予的寿宴忙里忙外的，累得子晟你也跟着跑，倒是予的不是。”

夕辞连忙道：“皇后何出此言，既然您将寿宴的事情交给我，这些事情都是分内之事，怎会是皇后的问题。子晟……也是担心我，所以才日日这般辛苦。我想他白日来时能休息会儿也是好的，且他的卧房您还留着，所以这才……”

她说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长秋宫是皇后的寝宫，她这么做多多少少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了。

宣后慈爱的看着二人，“傻孩子，予这长秋宫里给予的孩子们都留了卧房，自然也是给他们准备的。你只是帮予做了予本就要做之事，何错之有。”

“多谢皇后。”二人相视一笑，气氛十分甜蜜，看得宣后想笑。

用完膳，凌不疑便要出宫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男子，白日便也罢了，无缘无故着实不便留宿宫中。

夕辞想送他一程，凌不疑也想多与她相处会儿，二人便一同走出了长秋宫。

“媖媖，我带你去个地方。”凌不疑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走到了城墙上，站在这里，可以看见都城之内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宛如星河一般。

“小心点。”凌不疑紧紧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带了上去。

“在这里看着都城好漂亮啊。”夕辞也很少看见这样的夜景，大概还是因为以前站得不够高吧。这么一想，她不禁莞尔一笑。

“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的风景虽好，但其实位置也挺危险的，身手不好的人若是脚滑了一下，那可就惨了。

“幼时，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常常会偷偷跑到这里来，看着万家灯火，星河灿烂，仿佛心中的躁动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一手揽着夕辞的腰以防她跌倒，一面淡淡的说道：“看着这些灯火，我曾经想着，若是其中有一盏是为我而点燃的，那该多好。这都城里，万家灯火，却无一盏属于我。”

夕辞侧过脸，看见了他眼底的那一抹寂寥，心中难过。他年幼失怙，除他之外皆尽殁于战祸，一路与他姑母挣扎着活了下来好不容易回到都城，却还要小心翼翼地伪装着自己，顶替着他人的身份活着。在这个都城里，他几乎找不到归属。

文帝待他极好，但他毫无证据，他与霍君华一个只是稚龄之童，另一个年轻时满口谎言早已失了文帝的信任，那般情况下……他们如何敢说出实情？

或许一开始是装的，但日子久了，也就几乎成了真的。霍君华疯疯癫癫，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夕辞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轻声说道：“我们都有家了，阿狰，往后我会为你点燃那盏灯。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在家里等你回家。”

感受着怀中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凌不疑的心仿佛被浸泡在了温水之中，再无一丝冷寒。他将夕辞抱下了城墙，拥入怀中，低头吻上了那柔软的唇。

星光之下，一对恋人拥吻着，唯美至极。

忽然，一声呵斥破坏了氛围，“什么人！”

夕辞瞬间红了脸，连忙将人推开了些。

巡逻的侍卫也是无意间瞥见了此处有人影晃动，这才一同过来巡查，谁知竟发现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对不起凌将军，我们不知道是您在这里。”领队之人连忙低头道歉，虽然觉得凌不疑身边的女娘有些眼熟，但心慌失措之下愣是没想起来这位的身份。

凌不疑却笑了，他说：“这位是瑶成君，我的未婚妻。”

“失礼了，瑶成君！”守卫们连忙说道。

“你们都看见了？”凌不疑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没没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守卫们心想不管看没看见，被问起来都要说没看见！

“没看见？”凌不疑唇角微翘，再度将夕辞拉进怀中，含笑说道：“那便再看一次。”

说罢，他垂首，小心而珍重地吻在了她的眉心。巡逻的守卫们欲哭无泪，猝不及防的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连忙落荒而逃，连招呼也不敢打一个就跑光了。

对凌不疑的举动夕辞本是羞恼的，但这会儿反而被这些守卫们的反应给逗笑了。

“你看看你！”夕辞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凌不疑不以为意，他就是想昭告天下，程夕辞是他的新妇，是他捧着心上的女娘。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凌不疑柔声道：“媖媖，我真想快些把你娶回来。”

夕辞微微红了脸，“婚期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凌不疑长叹一声，“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了。”

夕辞没忍住，还是轻捶了他一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兰心和长安兄长都忙得没能顾上他们自己的事情，你还说！”

凌不疑一把握住了她捶自己的小手，连忙哄道：“是我不对，媖媖，我就是想早些将你娶回来，每日都能与你一起。夜晚的最后一眼前是你，清晨睁开第一眼还是你。”

见夕辞的眸光柔软了下来，凌不疑便知她不恼了，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说兰心与长安兄长，他们可是……”

“嗯，他们其实对彼此都有意，只是之前兰心担心我，坚持要陪着我一同去程家，所以才拖延了下来。原本她应该早就和长安兄长在一起了，都是因我才迟迟没了下一步。不过如今我们婚期已定，我想在婚前将家主之位托付给兄长，这样也能安心不少。待我们成婚后，兄长与兰心之事也该定下了。”

凌不疑心知她放弃秦家家主的位置，还是因为自己，否则她是不会放弃她的老师亲手交给她的东西。

思及此，凌不疑不由得心中愧疚，“……对不起，媖媖。”

夕辞心念一动，便知他这话是何意，她不能说这个决定并非因他而起，但至少也不能全是他的问题。

“这是我的选择。”或许老师知道了会有些不高兴，但到最后他仍旧会妥协。

秦天策的人生经历了太多，故而后半生相当豁达，所求不多。往大说，便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往，只要他在意之人活得开心，他也就安心了。

至于其它，他老人家从不强求。

夕辞与他一脉相承，对许多东西也看得很开，自有一番见解，所以能束缚她的东西素来不多，往往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正如当初她选择了凌不疑后，放弃了脱离程夕辞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麻烦，也坦然接受了未来会因凌不疑而生的事端。

她选择了他，就会与他一同面对所有困难，风雨同担，祸福共享。只要凌不疑的心未曾动摇，没有放开她的手，她便不会先一步离开。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这就是程夕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