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人的狂妄（1/1）

江敬川跟上李昭嬷嬷，到了深夜才潜回，郭清辉贴心地为他拧干擦拭身上的雨水。

“你这探事司不待也罢，就没有一个正常人？”易海有问题，胡公公有问题，连她身边的奶娘也有问题。

江敬川跟着李昭嬷嬷，见到她潜入殿前司驻地牢房，把胡公公给放了。

郭清辉并不在意，那胡公公也是她授意慕容惟肃放的，不如就顺势而为，不然这步棋走不下去。

“怎么样？师叔体会到了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江敬川浑身湿着，任由她擦拭，倒还怪享受这娇娇女的温情：“你这奶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对你下毒？”

郭清辉诧异：“下毒师叔都看出来了？”

“嗯，今日午膳她倒的茶水，你喝了，却没让清淮喝。”江敬川是午膳时收到温凉玉的传信匆匆赶来。人多他不便现身，便在雅间隔窗盯着那言语轻浮的慕容惟肃。

清辉清淮姐妹二人亲近，往日小清淮顺手与她同喝一杯茶水很常见，但今日小清淮一拿起杯子，便被姐姐夺走一饮而尽。

江敬川见她如此反常，料想那茶水肯定有问题，中午被撩拨得不行，竟忘了追问此事：“那茶水，你喝了会不会有问题？”

“无妨，一些乱人神志的药水。我这么聪明，再神志不清，也比普通人厉害些，对吧师叔？”郭清辉不当一回事，这种毒小白龙给她配了不少解药，“师叔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秦风与我曾在后宫中给一位嬷嬷找到了四十年未见的爹娘？”

“那位嬷嬷便是你的奶娘？”

“嗯，说是找到，其实是查到。西夏郡主，我可不配让郡主给我当奶娘。”

“郡主？”

“李昭嬷嬷虽是我李家送进宫的，但李昭的‘李’，不是我外祖李处耘的‘李’，而是李元昊的‘李’。”

“西夏皇族亲自潜入大宋当奶娘？”

“什么皇族，当年不过算是个部落首领。李昭嬷嬷被安插在后宫近四十年，是西夏打入大宋最深的一位细作。先后侍奉过我姨母太宗李皇后、我姐姐郭皇后。李昭嬷嬷的父亲其实是西夏王叔嵬名山遇，汉名李惟亮，母亲来自西夏最大权臣野利家族。算是如今西夏国主元昊的堂姐。”

大宋后宫竟被渗透如此之深，江敬川有些震惊：“你说她是被你与秦风查得她，难道直到你这一代，才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对呀，没点功劳，这探事司哪是那么容易让我进的。其实几乎所有官眷身边都有各国细作，李昭嬷嬷便是幼时与一批党项细作一起被安插进大宋权力中枢。她刚出生不久就被送来，替换了一位我外祖旗下殉国的将士女儿，所以与我母亲、姨母一起自幼长大。当时党项有专门的人与她单线联系、培训，但嵬名山遇一直反对叛宋。她的身份被查出后，因未有实质谋害举动，我朝的惯例便是''养蛊''。”

“嵬名山遇？可是劝阻元昊叛宋，全家被他诛杀的那位？”江敬川乍一听这名字想不起是谁，听郭清辉说他反对叛宋，便对上号了。

“对，几年前，李元昊在贺兰山谋划叛宋，发动战争，嵬名山遇多次出面劝阻，李元昊不听，厌恶这位王叔不服从自己，便安排他的亲弟弟告发他谋反。嵬名山遇只好带着妻子野利罗罗和儿子嵬名阿遇，还有亲属二十二人投奔大宋，和已经在宋已有根基的李昭嬷嬷。嵬名山遇，不只是王叔，还任左厢监军使，掌握兵权，有勇略，叛降可为大宋提供西夏军情，说不定可以改写宋夏战争的结局。然而，历史常常被无能小人改下。当时的大宋延州知州，无知狂妄，愚痴至极，不信当时仅是个党项部落的西夏真的会伐宋，派人把嵬名山遇一家押送回夏州，到宥州时，便全部被李元昊用乱箭诛杀了。”

“元昊也是心狠手辣，残害亲族。最可恨的便是这位延州知州，一人昏聩无能，却是十万军民的生命来买单。”江敬川听完也是一阵唏嘘。

“嗯。宋夏开战时，我便去了前线，回宋后也是如今才有机会见到她。经此一事，曾经雷厉风行的昭姨，如今竟白发苍苍。”郭清辉想起再次见她时，她苍老不少，也多了几分曾经少有的哀伤温和。

“那……李昭嬷嬷的立场，究竟是宋，还是夏？”她虽是夏人，但元昊射杀她全家，可起因又是宋廷知州昏聩，而眼下江敬川又亲眼见到她放出一位内应胡公公。

“我爹爹不知李昭嬷嬷的真实身份，以为她只是李府出身看着我长大的普通奶娘，既然出宫颐养天年了，又能管得住我，便把她请过来了。但此番昭姨来江南行程反复变动，举动异常，我也在试探她的立场。”

说她举动异常，是因郭清辉还在任职探事司时，李昭答应了爹爹来江南；但郭清辉被革职后，李昭嬷嬷的行程便耽搁；而圣上选定东灵山为普天大醮道场时，她的行程再次恢复。

如此反复，郭清辉不得不怀疑她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你既然已经被革职了？便不要再参与了，太危险了。”把如此大的一个隐患放在身边，江敬川不放心，尤其是清辉不会武功，而清淮还小。

郭清辉点头：“我是不参与啊，但师叔得参与，我忙着敲钟吹唢呐呢。若是李昭嬷嬷在普天大醮期间，有任何举动，对大宋、对东灵派，都是不利的。”

她倒是会就坡下驴，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顺势把职责压在江敬川身上。

江敬川自然不会拒绝她：“好，有什么事，都由我来，你好好在观中敲钟练曲，不要再参与了。”

但是他仍是想不出什么方法让她远离李昭嬷嬷，便道：“为何现在不直接把李昭嬷嬷查办了？仅放出胡公公，便是一宗大罪，你和清淮也少了些危险，也不用喝什么劳什子的乱人神志的毒药。”

事关西北绝密计划，郭清辉暂时不能泄露，便道：“师叔放心吧。昭姨照看我长大，我自然能让她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