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舌战众儒(下)(1/1)
书院大园。
人越发增多。
晚来者被隔绝在外,于一旁议论:
“为何那些人蒙面?”
“蒙面是为了公平,就怕那些人身心不一。”
“那也是,若是我为百人之一,也因忌惮先生戒尺报复而选择书院一方。”
再有人继续挤来问道:
“争辩如何?”
“不相上下,可我看书院应该能赢。”
“未必!”
“即便蒙面又如何,终究那些人会更偏向书院先生,若是你会希望书院输掉?”
“我虽不愿书院输掉,可如此身心不一何必读书知礼,若是作弊和市井小人有何区别?”
……
没想围观之中,再起争执,激烈程度,不亚于争辩赛场。
也有懒于争论的,好奇问道:“那位先生是何人。”
“听他自述,是朝闻道的苍耳子!”
“朝闻道,就是那个花天酒地的朝闻道?”
俨然朝闻道花天酒地的名声在外。
“除此之外,还能有它?”
那人摇头道:“书院和这等人争论也是胡闹。”
“怎么,比不过便瞧不起?”
“哪里比不过,我看那方阵总数就胜过那位苍耳子!”
“一对八,书院俨然就输了,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
本来不争论的人,很快也陷入争执之中。
铛铛铛——
有儒生猛然敲钲,其声震耳。
外围学生逐渐安静下来。
双方更换辩题。
本跟在其后的学生,因兑换方阵,有三人走到陈无妄身后,五人换到书院阵营。
再敲钲时,争辩开始,由书院先发言。
双方辩题互换,如此前后矛盾,想要再说服别人,确实有难度。
书院老先生捋须,眼神示意学生上场。
有一学生意气风发,步态从容走到中间水盆。
这水盆是陈无妄在比赛前要求拿来做题的。
他亮出盐,一脸洋洋得意,宛如拿了举世宝贝炫耀。
有人见状猛然感叹,夸上“妙,妙”。
将盐融于水之后,学生指着水盆道:
“此水有它物,只是不见耳。”
但为了不想证明方才陈无妄讲的细菌病毒说,再补充:
“众人见我将盐放入其中,晓得有它物,只是见不着水中盐,众人可曾见过这位公子放了什么细菌病毒?”
这一反问,立即让陈无妄身后少了十几个人。
外围学生交头接耳。
在场三位老先生怡然自得。
儒生再跑去凉亭转述争论情况。
怎么这两个人去现场看一下又有何妨。
尤其老主事如此矫情,甚是欺人。
听完转述,卢惜文摆动绸扇,笑而不语。
“怎么笑得如此开心,我且看那小娃子,接下来用什么下三滥反驳?”
老主事再严肃对儒生说道:“子元你去叫捕吏前来,不管输赢,且先把他关进黑屋几天,再让他去修城墙,挖水渠,我可不管他和朝闻道有什么关联,如此大闹书院,岂能不治?”
儒生身心疲惫,不想跑远,可没法拒绝老主事。
“且慢!”卢惜文伸手叫住。
“怎么,抓他去劳作,不是你计策?”老主事问。
“确实是,只是已改!”
卢惜文知道儒生心怨,便道:“子元你先去休息,今日辛苦你了。”
“子元不累。”儒生口是心非,躬身行礼。
卢惜文要儒生退去后,再找人跑腿传话。
老主事捋了捋胡须,神色不悦说道:“又有何计谋?”
卢惜文问道:“老主事觉得哪方会赢?”
老主事斩钉截铁:
“当然是书院。”
卢惜文轻轻叹息,淡然微笑道:
“书院必输无疑。”
“哼,若是输了,定是其中顽皮学生为了报复教书的先生瞎凑热闹,让先生下不来台,他们好窃喜议论!”
“可百人皆蒙面。”
“蒙面又何妨。”
卢惜文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执棋落下,笑道:“老主事,你输了!”
老主事装作猛然醒悟的样子,拍了额头,后悔不已。
“你何时学来的招式,一边下棋,一边故意分乱我心,害我输了那么多子却没有留意。你我棋艺可是不相上下。”
“这也是和那苍耳子先生学的。”
“苍耳子,那个小娃娃?”
老主事捋了捋胡须,神色凝重。
“是。”
“莫学那些乱七八糟,免得影响你入了圣儒心境!”
卢惜文连连点头,可并没把老主事的话听进去。
离开京都来到无妄镇时,他的老师公羊囧有一问:
如何达君子之境!
卢惜文急忙作答:以仁德与天下为重,不忧不惧,反躬自省,可达君子之境。
老师公羊囧笑问:
何为小人?
这个简单,不仁不义,不择手段便是。
公羊囧再问:宇宙乾坤,天地阴阳,君子小人,哪个为重?
卢惜文回答:
如天地阴阳,都重要!
公羊囧捋了捋胡须说:“既然都重要,那你为何不尝试成为一名小人?”
卢惜文有些不悦:
“天地造化,有物喜阳,有物喜阴,正如有人能君子,有人能小人,因为学生偏好正道,故而不做小人!”
“你不尝试,怎说自己做不到?”
“学生读书知礼修身,本是要往更高境界而去,怎会堕落沦为小人?”
公羊囧笑道:“若是如此,恐你心境不会有升。”
卢惜文生气:
“老师,学生不知为何要成为小人。朝中上下数典忘祖,利益熏心者众多,他们一边说仁义道德为天下苍生,一边残害百姓,令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导致大恒王朝积重难返,圣人对这些小人甚是无可奈何,我岂能同流合污?”
公羊囧摇头说道:“你在京都安然太久,去江湖看一看吧。”
现在他也没完全清楚,为什么老师会让他来此。
也为何要谈论君子小人之事?
但他觉得,兴许能从陈无妄此人身上获得答案。
“老主事,你阅人无数,可觉得这人是何品性!”
老主事捋了捋胡须,摇头道:“先闹事于书院门口,不择手段,此乃卑鄙;又进来泡澡闹课,没皮没脸,此乃无耻。”
卢惜文淡淡一笑:“莫不是咱们先入为主,误会了人家!”
“哈哈哈,你莫不是想拿方才那青果之论,来教育老头先去认识认识,免得一看是个青果,便认定是酸,不是甜!”
“是的。”
“不能因为吃了一个青果是甜的,下一次我还得先尝一下才知道酸甜?虽是有个例,但须以多数为准,夏果青涩而酸,这是常理。”
卢惜文淡然一笑,拱手行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老主事捋了捋胡须,笑道:“知道你口是心非,换上他人如此虚伪,我必怒骂!”
“哈哈,我觉得他可与班陈子不相上下。”
老主事捋须摇头:
“班陈子若是晓得你这般说他,必然怒不可遏。班陈子先生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一言止战,这小娃娃顶多坑蒙拐骗。两者比对,犹如大仓与一粟。”
“哈哈,可惜了,当日我来无妄镇时,曾邀他前来,可班陈子摆手拒绝,说是公事繁忙。”
世人皆知,公羊先生门下有一逆生,此人博闻强识,能言善辩,叛逆至极,常常让公羊囧气得半死不活,甚至上书圣人,要求对经典修著,扬言要自成一派,以立新说。
卢惜文来无妄镇时,班陈子已获圣人允许对古经圣典重修重注,俨然要和公羊对立之势。
“确实要他哪天来教育教育小娃娃何为天高地厚!”
傍晚,夕阳西下。
卢惜文看了看天色,打开一个盒子,拿出里边纸张。
这盒子是今天早上与南宫青棠下棋时,对方送给他的礼物。
说是等陈无妄进书院后,看天色再拆开一看。
不想,纸上内容令卢惜文瞠目结舌,摇头感慨。
这时,新的跑腿儒生激动说道:
“两位先生,捷报,捷报!”
老主事高兴捋须。
“是不是书院赢了?”
“虽没有出结果,但那公子已经输定。跑来之时,那公子身后只有五人。”
老主事哈哈大笑:“看吧,我就知道他成不了气候!”
卢惜文眉头紧皱。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何必面露愁容,虽你今日输了那么多,但也赢我一次!”老主事一脸得意。
儒生好奇问:“卢老师怎输了多次?”
“午前输棋于人,丢了钱财,午后又打赌,晚来输给了我。若是我来个赌注,可让你卢老师输得倾家荡产,哈哈哈!”
说完,还劝儒生莫学卢惜文贪赌。
“呵呵!”卢惜文勉强一笑。
“这小娃娃令你失望吧?”老主事起身伸了伸懒腰,面对夕阳道:“既然胜负已定,我也好回去歇息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