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亡并不可怕（1/1）
“不会吧。”
“但愿如此，只要他不出事，一切都好说。”
我看着窗外的雨从小到大，内心百感交集。
我就在那站着，看守所离这里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两个小时左右押运的警察就能回来。
可是过了这么久，为什么小刘还没有回来。
现在的一分钟，我觉得像一个小时那样漫长，我越来越焦急。
“叮铃铃…”
是局里的座机响了。
“喂，公安局。”苑叔接起电话。
“好，我们马上过去。”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苑叔慢慢的向我走过来。
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他的手在我肩上拍了几下。
“西环路出事了，出了起车祸，是辆警车，出警吧 。”
我早该想到的，我们迅速到达西环路 ，我看到一辆警车已经整个被翻了过去。
同时我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刘。
我停好车，顾不上还在下雨，我跑他小刘躺着的位置，慢慢蹲下，我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他浑身是血，额头也破开一个大口子。
苑叔封锁现场，记笔录。
蒋成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肩膀。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就这么抱着他，任由他在我怀里慢慢变凉。
直到他被救护车拉走。
我被蒋成抱在怀里安慰。
我只觉得头晕乎乎，重心不稳，最终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蒋成逐渐模糊的脸，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苑叔和蒋成带着平静的表情站在我床边。
他们见我醒了，把我扶起来。
“小刘呢？”
“殉职了。”
“谁干的。”
“障事者跑了。”
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
“这次牺牲的不止是小刘一个人，还有两个，你应该去看看。”
来到停尸房，我看着盖着白布，浑身是血的小刘，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那天，雨下的特别大，却怎么也冲不掉西环路上的血迹。
我看着他们的家属来领尸体的难过，我的心简直比刀刺穿我的心脏了一样疼。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派他们去，我应该自己去的，这样谁都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换个角度，也许，小刘觉得自己的牺牲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呢。”
我知道这是苑叔安慰我的一面之词，所以我并没有说话。
我们给他们的家里人发了抚恤金，把他们的警服交到亲人手上，我向他们道歉。
“小何，我知道你跟我们小刘关系最要好了，阿姨不怪你，有空多陪陪我们。”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回到局里，我筋疲力尽的瘫坐在椅子上。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战友，而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你先别急着伤心，障事者逃了，我们要尽快查到他。”
为了小刘，为了一个交代。
我们查了监控，发现这辆货车并不是意外撞上了，而是直直的撞向小刘。
所以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会是谁？
这是我想到了贾家临死前对我说的话。
“会不会跟贾家是一伙的？”
“为什么这么说？”
“贾家临走前跟我说让我不要忘记他，不要忘记他。”
“那为动机呢？”
“也许这个人是贾家的上司，贾家一定是知道他什么秘密，所以才不得不灭口。”
“可他都被判死刑了。”
“行刑时间为期在7天左右，他怕贾家说漏嘴。”
“这个理由不是不合理。”
“小刘，查这个车牌号。”
“他…”
我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忘了，他已经死了。
“我查吧。”
苑叔打开电脑查了起来，我没有说话。
我和小刘认识一年多，早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明明走之前还在笑着跟我打招呼，怎么说走就走。
“查到了，车主是位男性，叫王春祥，38岁，家住衡水小区9楼905。”
“走”
我们来到他家询问。
我拿出一张货车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的车吗？”
“是是是，这就是我的车，怎么在你们那？”
“不是在我们这，我们在查一起车祸，是你的车撞死了我们的人”
“怎么会，我早就把车借出去了。”
“借给谁了？”
“我小舅子。”
“那他现在人在哪？”
“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的手机关机了。”
我们似乎是想到了他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就让苑叔这辆货车现在在哪?
“在 七星路口的一家杂货店前面。”
“走。”
我们立刻来到这家杂货店门口，发现这家店已经倒闭了。
但这辆货车确实在门口停着。
现在线索又断了。
我们再次回到警局，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心里乱作一团。
我们查不到开车那人，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现在我脑子里全是小刘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无暇顾及其他。
“小何，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保重身体最要紧。”
是蒋成，让我朝思暮想的人。
“我没事蒋哥，不用安慰我。”
“短短两天就结案，前一天被发现尸体，第二天就结案了，你不觉得太快了吗？还有，刚结案，就被袭警，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
听到蒋哥这么一说，怀疑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总觉得这只是刚开始。
“对了蒋哥，案子都结了，你还不回去吗？”
“上级给我的命令是让我协助你们调查，让我留在这里。”
我点点头。
“蒋队，接到来电，春田小区有人要跳楼。”
“知道了。”
“走着吧。”
我只好起身，跟着蒋哥去了。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去的时候消防队支起了气垫，我们的人早就做了准备。
我们赶到顶楼，苑叔早就在上面等着我们，劝导员还在不停的劝他。
“什么情况啊？”
“他说他不想活了，问他什么也不说，怎么劝也没用，劝导员都劝半天了。”
“我试试吧。”
“他叫什名字？”
“柳涛，34岁，是个诗人。”
我了解过信息之后，走到天台中间。
喊了他一声，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是何嘉迟？”
“你认得我？”
“两天结了一场分尸案，你都出名了，谁不认识你。”
“你这是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单纯不想活了。”
“因为什么不想活？”
“没原因。”
他没好气的跟我说话，我试着转移话题。
“你今年32了吧，就不考虑考虑老婆孩子?”
“考虑个屁，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也不要我了，我他妈还得了绝症。”
他越说越激动，眼看要跳下去。
“打住打住，听说你是个诗人，你来即兴发挥一首。”
“不是，我都要死了，哪还有兴趣给你吟诗，你们警察心都这么大的吗?”
耳麦里传出蒋哥的声音。
“试着转移话题，他这个人就内心压抑太久了，我看的出来他不想死。”
“就我一个。”
“我现在跟你说，我老婆孩子都跟人跑了，我的诗，原本被一个大人物看中，现在他告诉我不要了，而我现在又被查出来绝症，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好人，我没钱再去治这个破病了，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这么糟蹋自己可不好，你老婆孩子个男人跑 ，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跳楼，他们只会更得意，对他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高攀不起。”
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半晌，自己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谢谢你，何警官。”
我笑了笑。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似乎也领悟到了生命的宝贵与真谛。
一个月之后，他的诗爆火，还特地来跟谢我。
“谢谢你，何警官，如果不是你，恐怕我现在早就死了。”
“应该的。”
“对了，我老婆找我复婚，我没有答应她，你说的果然没错。”
我笑笑，没说话。
10月份的天气当真是冷，我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网上疯传:著名世人柳涛因病去世，不少人为他惋惜，也有不少人去了他的追悼会，我也去了，也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刘涛专门写给我的。
何警官谢谢你，我这两个月明白了一种道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仅仅是人心，我学会接受我的病情，如果不是你，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你是个好人。
我读完这封信就离开了他的追悼会。
我想她说得对，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透过他我似乎看到了死去的小刘，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小刘的墓地。
我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我们两个谁也不说话，就让时间一直安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