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幼稚(1/1)
赫因侧过脸看他。
法老王的头发已经擦干了,梳理顺滑,落在枕头和床榻上,胳膊上和胸前也没有佩戴饰品了,当然也不会有朝会和特殊的场合才会佩戴的王冠,整个人本来应该显得极为素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赫因就是没办法把“素净”这个词安在希多尔的身上。
希多尔就是那种不佩戴任何饰品也华丽丽的存在。
见赫因没动,希多尔挑了一下眉:“自己被拒绝的时候觉得丢了脸面,现在又不给我脸面了?”
赫因又“哼”了一声。
“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胆子大起来了,”希多尔说着,却没有多少责备和愤怒,眼里反而带着促狭,“现在都敢对着法老王哼来哼去的,以后是不是要把双王冠也抢去戴戴?”
换个人听到法老王这句话,无论如何都已经吓得冷汗津津了,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处死,赫因却不一样,他看得出一个人有没有恶意。
尤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自认为对希多尔还是有些微了解的。
也许希多尔是个暴君,但是他从没有杀错过人,他处死的都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臣和叛贼,那些人作为法老王的拥趸,竟然敢孤立法老王、背叛法老王,不只是希多尔,换做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轻易放过,希多尔只是反击的手段太过极端了。
这也和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系,他从小生活在王宫的外围,处在兄弟姐妹的欺压里,能捡到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后来为了收复统一上下埃及也不得不狠。
一个没有被重视,没有被爱过的人,他必定是在学会爱之前先学会拿起屠刀砍向伤害自己的一切人事物的。
更何况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希多尔不是寻常的贵族,而是上下埃及的主人,如果太过仁慈,反而是对自己、对更多人的残忍。
如果一个法老王没有掌控的能力,那么很多人也会因此而失去生命。
就好比赫因自己,赫因没有那么傻,他知道自己被带上朝会,甚至参议政事,这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未必没有人想要杀他,可他还好好活着,大部分原因就是法老王希多尔?图塔伊什那什是他的大树,是他的靠山。
赫因第一次主动投入了希多尔的怀抱。
他不怕事,他还有炸药,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明枪之外还有暗箭。
况且他现在并不讨厌希多尔了,希多尔是除了哥哥和阿伯尼爷爷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也许一开始希多尔因为他的外貌而起了一些不单纯的心思,可是现在他们已然如此亲密,那些已经是过去式了。
赫因现在已经把希多尔当做了半个家人。
何况希多尔的怀抱如此宽阔温暖,实在是好梦的天地,一切刀枪剑戟都得先越过法老王才能到达赫因的面前。
希多尔抱着赫因,抚摸后者的头发和脊背,哄人好眠,一切爱欲都压在眼底,令人不敢窥视。
希多尔知道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地占有,赫因并不能反抗,但是经验告诉他,当他对一件事情没有把握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在战争上,法老王不能让战况脱离掌控,在赫因身上,既然他没有学会如何去对待一个让他产生爱欲的存在,希多尔觉得自己应该先收手。
好在忍耐和蛰伏这两件事情,希多尔?图塔伊什那什已经很有经验了。
外头响起了闷雷,风雨酝酿在希多尔的怀抱之外,赫因又靠近了些,耳边是希多尔的有规律的心跳,他逐渐困了,只絮絮地问:“希多尔,是要下雨了吗?”
埃及冬季温和多雨,夏季却很少有这么响的雷。
“早该下了,”希多尔悄然在赫因头顶落下一个吻,低声道,“这场雨早该来了,赫因,你现在在法老王的怀抱里呢,安心睡吧。”
于是赫因安心地陷入了梦乡。
外头果然下起雨来,这场雨声势浩大,王廷的植物和树木被风雨摧打摇晃,却绿意渐浓。
与此同时,那非?克瑞斯望着外面的大雨,心中感到隐隐不安,于是合上窗,回到室内。
室内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脸上都带着凝重而仇恨的表情,在他们的中间有一张桌子,上面铺着一张莎草纸制成的地图,上面绘制着埃及王廷的布局,标注着守卫巡逻的时间和路线。
“过几天那个暴君就会在这里举行宴会。”说话的女人有着一把纤细的腰身,在对女人的主流审美为丰满柔软的上埃及,这样的女人被称作下埃及的毒蛇。
她用红色的笔墨在图纸上做出标记,神色狠戾:“我会混进侍女之中,将装有毒酒的酒杯递到那个暴君的手里,等他喝下去……”
“塔丽安,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我们这一路上太过顺利了,会不会是法老王的陷阱?”那非犹豫道。
“那非,如果你怕死不打算帮忙,也请不要动摇我们的决心!”另一个强壮的男人开口,“没有那么多的陷阱,暴君刚回到王城的时候掳走了一个青年,我们都看见了,他现在恐怕没有心思管任何事情。”
“我去打探过,那位青年还是贝斯特神庙的神官储备呢,”一个声音道,“他真美啊,那么圣洁,我去神庙暗中打探,没有一个人说他哪里不好,他就像是贝斯特女神遗落在人间的幼子。”
说话的人有着一头因为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但是他的眼神明亮,身上佩戴着很多属于埃及神明的信物,其中也包括象征贝斯特女神的猫眼吊坠。
在埃及,信仰贝斯特女神的人比比皆是,显然他也是其中一位,尽管并不纯粹,但是信仰多位神明的埃及人也不是个例,人总是有很多的欲望,而每位神明的职能是有限的。
所以对于赫因,他无法不产生爱慕,因着这种爱慕,他认为有必要从暴君的手中将赫因解救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塔丽安无可无不可,但还是不忘记警告,“但那是在我们能够成事的情况之下,麦德罕,你最不按计划行事,如果计划在你这里失败,在暴君处死我们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到这里,有人将啤酒倒满每个人面前的碗。
“为了下埃及的自由和繁荣!”塔丽安举起了酒碗致意。
“为了下埃及的自由和繁荣!”所有人应和着,酒被一饮而尽,酒碗被砸落在地,碎成了片。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窗,对于普通人来说,丰沛的雨水代表着收成,因此大家还算接受良好,只是这么大的雨实在罕见,不少人都和家人说道着这场来势汹汹的雨,同时依偎在一起,享受互相陪伴的时光。
赫因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只是小了许多,他换好衣服,侍女上前服侍他洗漱,等一切都结束了,赫因这才看见希多尔从殿外来,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
“今天没有朝会吗?”赫因见侍女去拿干燥的衣服给希多尔换,提醒道,“你头发也湿了,别换了,干脆去洗洗再换算了。”
“朝会被我取消了,昨晚我让莫纳丝和诺安通知大臣们了,下了雨路上湿滑,让他们三天后参加宴会,之后再正常参加朝会。”希多尔见赫因嫌弃他被雨淋了,上前一步,用湿掉的额发贴了贴赫因的额头,得到赫因不满的目光,开口道,“现在你也要和我一起沐浴了。”
“宴会?”赫因没办法地跟在希多尔身后去沐浴,法老王的恶趣味简直让他无语,不过寝殿旁边的盥洗室很大,有一个可以泡进去的池子,他倒也不怕和希多尔一起沐浴,反正可以隔开一段距离,和现代的澡堂子没什么区别。
侍女们互相对视着,眼里带着笑意,似乎为这一幕觉得高兴一般——自从殿下来了,法老王脾气真的前所未有地好。
换做以前,法老王被淋湿这种事情哪能让赫因先发现啊,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服侍擦干都算是失职,更别说建议法老王直接沐浴了,除了大臣们,没有人有权力建议法老王应该如何如何。
热水从蛇头形状的出口灌入沐浴的池子,侍女们将葡萄酒倒入水中,然后分为两拨,分别服侍希多尔和赫因。
“过来。”见赫因恨不得和自己天涯海角一样远,隔着氤氲的热气,希多尔道。
“干嘛?”赫因拍了拍水面,身后的侍女已经解开他的头发了。
希多尔淡淡挑了一下眉毛,好似什么都没想一般开口:“我会吃人吗?你离得那么远,我都看不清你。”
“洗个澡,有什么好看的?”赫因觉得希多尔莫名其妙。
希多尔就没有说话了,就在赫因觉得希多尔放弃了而闭上眼睛专心让侍女给自己洗头发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赫因的腰。
赫因简直要吓懵了,贴在身上的手掌那么热,希多尔从水下冒出来,虽然黑而长的头发沾了水,贴在身上,但是他的脸上带着笑,似乎为自己恶作剧成功而感到快乐。
和赫因在一起,我真是每时每刻都觉得欢愉,希多尔看着被吓到的赫因,低沉地笑着,把人惹了又哄:“好了,不怕,我在逗你。”
赫因锤了希多尔一拳,拉开距离,无语道:“法老王,你已经二十五岁了,好幼稚!”
“是啊,你才十九岁,不用提醒我。”希多尔微微叹气,靠在赫因身边,侍女这才重新凑上去服侍。
等到洗干净了,希多尔和赫因没有马上出去,而是享受着被热水包裹着舒适感觉,在一起说话。
“你刚刚说要举办宴会?”赫因问,“为了庆祝什么吗?”
“不为什么,只是很久没有举办宴会而已。”希多尔道。
该说他成为法老王后,除了加冕的宴会,一场宴会也没有再举办过。
赫因闻言有些诧异:“一场也没有?”
“招待一群猪狗纯属浪费,”希多尔冷笑,“况且之前我一直在外征战,相比起把食物和美酒喂进牲畜的肚子,我的军队更需要它们。”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快统一上下埃及还扩大了埃及的版图了。”赫因想:跟着法老王打仗就能吃香喝辣,换谁谁不愿意,而且要是打赢了还能得到嘉奖。
恐怕比起朝会上那些大臣,希多尔的确更加重视他手里的军队,这也是他可以掀桌子的底气了。
希多尔不置可否,转而问赫因:“你想参加宴会还是待在寝殿呢?”
赫因泡够了,捂住了希多尔的眼睛起身。
侍女垂着眼睛,用柔软的帕子吸去赫因身上的水滴,给他穿上裙袍。
希多尔转身,看到赫因漂亮的背部曲线,刚洗干净的赫因身上的水滴虽然已经擦干了,可是闪烁着湿润的光泽,年轻的身体泛着微微的粉色,毫无瑕疵。
虽然白色的裙袍很快被整理得体,可是希多尔的手撑着下颚,没有跟着起身。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希多尔眼底欲望有如实质,侍女们面面相觑,制止了赫因的回头:“殿下要不要喝一些热牛乳?”
“希多尔你要不要?”赫因本来打算回头问问希多尔洗完了没有,闻言止住动作,点了点头,接过装着热牛乳的杯子,却还是没忘记问一句身后的法老王。
“你自己喝。”希多尔一把掐住了趁机想要贴上来的一个侍女的脖子,眸光冷厉,语气却很温和,这就导致侍女面前的他十分割裂和可怖。
赫因还不知道有人想要趁机爬法老王的床却快没命了,喝完牛乳,他离开了盥洗室。
几个侍女悄然地看了一眼被掐住的侍女,毫不怜悯——有勾引法老王的心思的侍女并不是个例,但是法老王不近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渐渐的也就基本歇了心思。
这个侍女可能是见如今法老王身边开始有人了,所以想要赌一把,可惜的是她格外地没有眼色,在她们都知道法老王还没有和殿下表明心思,所以要避免殿下被法老王的欲望吓到的时候,她却不怕死地想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
法老王的欲望因谁而起她不知道吗?何况法老王并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猪狗。
她这么做是触犯了法老王的尊严,也看轻了法老王对殿下的感情。
下场如此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