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条时间线(1/1)
这扇门似乎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洗礼,木质的纹路都被侵蚀许多,不过好在它本身很厚重,依然是一扇好门,只要里面的人好好拴上,就能阻止外人的进入。
赫因抚摸了一下白狮的鬃毛,后者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慢慢放低了姿态,方便赫因从它身上下去。
赫因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去敲门。
“要我说,把门撞开就好了。”蛮度显然也是个法老王党,对大祭司没有什么好感,因此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有求于人还是得放低姿态的,”赫因道,“希多尔把我送过来,应该也不希望我无功而返。”
何况希多尔把他送过来已经是低头了,赫因不愿意给希多尔丢份。
木门敲起来的声音不大,但如果里面的人想听见也不会错过。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啊,我这里可是很久没有人造访了。”开门的老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袍,却精神奕奕,看上去比赫因还要有活力得多。
赫因歪头:“大祭司?”
不怪赫因诧异,按照常理来说,作为阿伯尼爷爷的老师,这位大祭司的年纪应该至少要比阿伯尼爷爷看上去要大得多才对。
可是面前的这个老人,勉强称之为老人吧,他看上去像是才五十多岁,甚至头发都是黑色的,远比六十二岁满头华发的阿伯尼爷爷看上去要年轻。
“你叫我吗?”老头指着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住吗?”蛮度没好气道。
“蛮度!”薇米里特喝止道。
“好热闹呀,”老头将门全都大开,“可是我这里不大,没办法接待这么多客人,吃得少的留下?”
蛮度还要说些什么,被薇米里特一个眼色制止,然后薇米里特就上前行了一个礼:“大祭司,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打扰您,但是我们的殿下他需要帮助。”
“老师。”阿伯尼也上前行礼。
“小伯尼啊,我记得你,你小时候还在我身上尿尿呢,”大祭司笑眯眯的,“这个小姑娘也挺有礼貌的,你们进来吧,护狮和外界之人,你们也可以进来,别的就算了。”
赫因听到大祭司对自己的称呼,心底一惊,迈步跨过了门槛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什么意思?这个大祭司知道自己……
不一会儿,白狮也跟了进来,正在阿伯尼大神官也要进来的时候,大祭司立刻将门关上了。
“阿伯尼爷爷!”赫因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学生的阿伯尼没有进来。
“希多尔不是说你们三个就可以了吗?”大祭司挑了挑眉毛,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何况小伯尼在我身上尿尿的事情我还没忘记呢,虽然他已经这么老啦,但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有多么调皮呢。”
赫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控制不住地警惕起来。
“你小时候就温柔多了,”大祭司兀自在前面走着,边走边说,似乎也没指望有谁能够理会他的话,“就是防备心有些重,怕受到伤害,所以谁也没办法真的靠近你。”
白狮在这个时候低低吼了一声,蹭着赫因走,把薇米里特挤得一个踉跄。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小家伙。”大祭司走到了廊前,那里摆放着手工编织的藤桌藤椅,因为长时间的使用,他们没有毛刺,十分光滑。
“坐吧,我这里没有酒,你们只能喝水了。”说着,他伸手摸了一把白狮的头。
奇迹般的,白狮没有对大祭司表现出敌意,反而安静地卧在了一张藤椅边。
赫因只能顺势坐到那张藤椅上,看着大祭司跑到屋子里拿了个水壶出来,把水倒到粗制的陶碗里面。
赫因没有动那碗水,到现在他也反应过来这位大祭司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于是就要开口。
“急什么?”大祭司见此,自己端起了水碗。
正在赫因以为他要自己喝的时候,大祭司忽然一把钳制住了赫因的下巴,把那碗水给赫因灌了下去。
“殿下!”薇米里特连忙上前制止,可是已经晚了,残余的水从赫因嘴角滑落,没入脖颈。
赫因猛地咳嗽起来,对着薇米里特摆手:“咳!咳咳…是咳……是普通的水。”
薇米里特却还是拔出了短刃对准了大祭司:“你要对殿下做什么,也得先越过我的尸体!”
“不要那么紧张,护狮都没有动弹呢,动物的感觉可比人要敏锐多了,要是有什么,它肯定早就把我咬死了。”大祭司笑道。
赫因垂眼,果然,白狮悠闲地卧在自己脚边,安静的舔舐着爪子上的皮毛。
其实赫因也觉得大祭司没有恶意,但是受主观意识影响,他还是防备着大祭司的,因为他不想有个什么万一,那他就见不到希多尔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喝水?”赫因缓过来,扯了扯薇米里特的袍角,“薇米儿,没事,你也坐下吧。”
薇米里特没有听从,而是守候在一边,始终保持着警惕心,生怕大祭司又对赫因做些什么。
还好殿下刚刚喝下去的只是普通的水,薇米里特想,但不可否认,让大祭司把那碗水灌进殿下的嘴里已经是自己的不称职了。
是如果能活着再见到法老王就一定要告罪的程度。
赫因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一时间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厢大祭司听到赫因的问题,理所当然道:“你们是客人,哪有待客的时候连口水都不给客人喝的呢?”
好好好,和他玩这套是吧?赫因眉梢微挑:“客人来之前还没吃晚饭呢,主人家也不招待吗?”
“希多尔那小子让你吃,你不是不吃吗?”大祭司道,“我还以为你不饿。”
赫因一噎。
“有求于人,总得放低姿态的。”大祭司又说。
赫因闻言,觉得大祭司简直和阿伯尼爷爷口中的“随和”沾不上一点边。
不过有句话他还是没说错的,有求于人,总得放低姿态的。
赫因沉默半晌,开口道:“抱歉,大祭司。”
说着,赫因站起来,想要行礼。
大祭司却在这时候扶住了赫因,大笑起来:“可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子呢,就是好久没有人来我这里了,总想着逗逗你们这些小家伙,哎呀,小孩儿就是爱较真。”
赫因一时无言——总归什么时候都是这老头有理,他现在有求于人,他忍就是了。
“我这里只有面包,你不吃就没有别的了。”大祭司又回屋,端来了一盘烤的松软的面包。
赫因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大祭司,不明白他搞这么一圈到底是为了些什么,但还是拿了一块面包,低下头慢慢地啃。
赫因来之前已经是傍晚了,现在天色也黑了,明亮的月亮照耀着大地,连星星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月亮好大。”赫因啃着面包,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总觉得这月亮前所未见的又圆又大。
“按照你们的历法来算,现在应该是十六日,昨天是十五日,”大祭司又语出惊人,“当然了,就算是十六日,月亮也不会这么大,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因为这个月亮背后,还有另外两个月亮。”大祭司看着月亮,目光前所未有地虔诚,“今天晚上可是有三个月亮同时存在呢。”
“什么?!”
自从来到这里,让赫因震惊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包括大祭司知道希多尔让自己至少带着白狮和薇米儿,包括赫因因为思虑太多连晚饭都没有吃,还包括大祭司居然知道他们的农历。
然而月亮的背后还有两个月亮这种事情还是让赫因难以置信,也许他穿越到古埃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但是在现代,人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能支撑对月球的探索,也有人确确实实地登上了月球。
月球是地球的卫星,有且只有一个,这是既定的事实。
“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你才可以听得懂……”大祭司沉吟片刻,“你刚才看见的月亮和现在看见的月亮不是同一个,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是有无数个月亮的。”
赫因了然:“你是用时间作为划分标准的,但是在一个时间单位里,还是只存在一个月亮的,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今天的月亮这么大,大到有些不寻常。”
就好像,大祭司说的是真的,月亮背后还有两个月亮,这两个月亮和第一个月亮的球心不对称,所以他所看到的月亮半径增加了,看上去就更大。
“别急嘛,”大祭司看着月亮,视线一瞬不瞬,十分专注,“这个月亮背后的两个月亮分别来自你的两条不一样的时间线,只不过恰好和你当前的时间线重合了,所以今晚才有三个月亮。”
“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你原本是埃及土生土长的孩子,你渐渐长大了,当然了,在这过程中你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幸死掉了,这段时间线对于你来说就断掉了,明白?”大祭司举着例子,
赫因点头,倒也没介意大祭司说自己不幸死掉了,因为他知道大祭司所说的大概率是某种事实。
倒是一边的薇米里特恶狠狠地瞪向大祭司,只是可惜直接被后者无视掉了。
“好,这段你明白了,”大祭司点点头,继续往下说,“这时候有意思的来了,有某个人,他获得了一些能力,于是想要将你起死回生。”
大祭司说着,唏嘘地叹了口气:“但是不行啊,你死掉了就是死掉了,按照规律,你会开启另外一条时间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转世,你又会逐渐长大,去经历你应该经历的一切,把属于你的新的时间线走完。”
“这时候已经两条时间线了,那现在的月亮怎么解释?”赫因看着大祭司,希望获得答案。
“那个希望你起死回生的疯子他成功了,你的第二条时间线劈成了两条,然后其中一条和第一条接上了。”大祭司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的话,以至于他口中的这个疯子细细想来要比他还要疯得多。
“你的意思是,现在三条时间线在我身上同时进行着?!”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赫因自觉听明白了大祭司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此刻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是这样的没错,你还是如此聪慧,”大祭司终于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看向赫因,“你的梦境发生紊乱,身上出现痕迹是正常的,是你的记忆和身体都在融合,考虑到一个人承载太多不一定受得了,所以你才梦到了那么一点点过往。”
“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一切了,该是你作出抉择的时候了。”大祭司忽然说道。
“抉择?”赫因更加茫然了。
“从现在到三条时间线完全融合为一条之前,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大祭司道,“这种三个月亮的情况会持续很多个晚上,直到你的三条时间线的记忆和身体完全融合,在那之前,你完全可以回归正常的时间线。”
“赫因,换句话说,我可以帮助你回家,”大祭司看着赫因,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循循善诱,“赫因,你的世界很好吧?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是你有个很疼爱你的哥哥,虽然他并不那么细心,但是将你视为最重要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那个世界是那么和平和安乐,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它们让你的生活多姿多彩,而在这里,你唯一能仰仗的只有法老王,生活中也没什么消遣。”
大祭司看着赫因,话里话外似乎很是希望赫因回到属于他的原本的那条时间上去,好让一切恢复正常似的。
能……回家?
赫因眼底闪烁,说实话,听到大祭司提起自己的哥哥,他是很难过的。
他是他哥哥唯一的家人了,现在他孤身一人来到了这么遥远的古埃及,哥哥找不到他应该会很难过的,可是……
“那希多尔呢?”赫因问道。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关于大祭司说的第一条时间线,还有他当初的死因,以及,那个妄图让他起死回生还真的成功了的“疯子”。
他对一切都不清楚都不了解,他无法作出任何决定,他也不能把希望全都押在大祭司身上,毕竟他对大祭司本人也算不上了解。
还有希多尔,如果他回家了,希多尔怎么办?阿伯尼爷爷怎么办?白狮和薇米儿呢?
甚至是赫拉提,还有每一个和他有过交流的人以及贝斯特神庙里的猫。
对了,猫!那只出现在他的梦境里面的古怪的猫,大祭司完全没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