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视线（1/1）

赫因迷迷糊糊睡着，他一边感觉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边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他睁开眼睛的原因。

隔着帷幔，这股莫名的被注视的感觉随着赫因醒过来以后感官的清明逐渐强烈起来。

绝对不是希多尔在看自己，赫因产生了这样的判断，因为恋人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带着温柔、占有欲，不至于让赫因感觉到陌生。

这种陌生感促使赫因立刻撩开了帷幔。

自从他得到亡灵之书之后，除非特意召唤，否则他和希多尔的住所不会轻易让人进来。

室内的光亮让赫因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晚餐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法老王背对着他坐在软垫上，薇米里特踞坐着，两人正小声说着些什么。

赫因听到的细碎声响就来自于两人的谈话。

那股陌生的视线随着赫因离开床榻变得更加强烈，可是却找不到来源。

不过赫因也感觉不到这股注视之中含有任何恶意，于是只是沉默着去后面洗漱、穿衣服。

希多尔从赫因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直到目送赫因去后面洗漱换衣才继续和薇米里特谈论事务。

按照赫因的提议，昨晚薇米里特选了个和鲁格身形差不太多的死刑犯代替鲁格，然后在牢房里放了把火。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火很快扑灭了，还‘不小心放走’了隔壁关着的鲁格的几个孩子，”薇米里特说，“现在鲁格和他的孩子都被我们转移到别处暂住了，牢房里只剩下鲁格的妻子和一些家眷。”

“得照顾好他们，”赫因换完了衣服便走了过来，看看日头，又接着问，“你们吃过早餐了吗？”

“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还累吗？”希多尔不答反问，同时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薇米里特神情很放松，也就是这时候，赫因忽然察觉到那股陌生的视线来自于谁——刚刚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薇米里特似乎一直用余光在观察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是薇米里特明明没有看自己，却有谁一直让薇米里特看自己，所以她只能用余光观察一般。

“闭上眼睛，薇米儿。”于是赫因开口道。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薇米里特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怎么了殿下？”

那股视线果然消失了。

等待了一会儿，赫因才说：“睁开吧。”

薇米里特依言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赫因心底微微一跳——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没什么，”赫因摇摇头，问道，“你们聊到哪里了，我没有错过什么吧？”

赫因并不准备解释什么，只想等薇米里特离开以后和希多尔单独讨论。

“你还是先吃早餐吧，再不吃就是午餐了，”希多尔好笑地点了点赫因的鼻尖。

“哼。”赫因无法，左右自己就算错过了什么，之后让希多尔告知自己就好，于是起身往外走。

“去哪？”希多尔牵住他。

“我直接去厨房吃，省得叫他们送了。”赫因道。

希多尔这才松开手：“想吃什么也让他们做，别有什么就吃什么了。”

赫因笑着点点头。

出了门，他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城主家的厨房。

古埃及的厨房当然没有现代化的厨具，也因此所有食物的制作都要依靠过往的经验和反复的改进。

这样的食物可能并不会一开始做出来就很美味，但是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能够赋予食物在“美味”一词之上的“人情味”。

“麦粉就是我的老伙计，”厨师见到赫因，缓缓行了一个礼，得知赫因想要找些吃的，决定给他做几块煎饼，“我们打了半辈子交道了。”

说着，厨师取过雪白的小麦粉，很有经验地加水揉制，很快就做出了几块面包送进了烤炉。

赫因的眼睛却落到了一边的食材上。

“我能自己动手吗？”赫因来了兴趣。

得到首肯，赫因动手清洗几种颜色不一样蔬菜，然后切成小块：“麻烦帮我盛一点肉汤。”

说着，赫因开始自己手动打发奶油。

单纯用牛奶打发的奶油不会像是淡奶油打发得那么醇厚，相对来说十分稀薄，但赫因只是图个样子好看也足够了——虽然手动打发有些费劲。

差不多之后，兑入一点蜂蜜继续打，奶油尝起来就甜甜的了。

赫因打算做的是女巫汤，虽则说女巫汤的菜谱传女不传男，但是现代社会没有什么是网上查不到的，赫因也吃过家里阿姨做的。

女巫汤没有固定的食材，一般来说只要不相冲味道就会还可以，取了一块肉在锅中煎出油脂，赫因将切好的的蔬菜放进锅中翻炒，加上适量的调味，再用厨师给他盛的肉汤半没过食材，最后加入葡萄酒。

深红色的葡萄酒没过切好的蔬菜，熬煮过程中，赫因又选了几样香料进行简单的调味。

等食材都煮熟了，赫因把汤盛到了一个漂亮的陶制汤碗里，再铺上几勺打发好的甜奶油就大功告成。

“好香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蔬菜和葡萄酒的香气，还有奶油的甜味，希多尔到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希多尔，你怎么来了？”赫因说话的同时，希多尔将厨房的人都赶了出去。

“你把厨师都赶走了，炉子里的面包怎么取出来？”不等希多尔回答，赫因又问道。

“有什么关系，我看看烤好了没有。”法老王挑挑眉，走到了炉子前，观察炉子里面的情况。

“差不多了，”说着，他用工具伸进炉子取出了面包。

面包上，蜂蜜经过烘烤形成了一层诱人的色泽，热气腾腾的甜味飘散得满厨房都是。

“你还会看面包的火候？”赫因有些惊讶。

“我也没想到你会煮汤，”希多尔笑道，“你这么久没回去，我只能过来找你。”

将烤好的蜂蜜面包放到盘子里，又将盘子放到赫因的汤碗旁边，希多尔让赫因给自己盛一碗：“看来今天我们不用吃午餐了。”

赫因莞尔：“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喝，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酸甜的。”

赫因给希多尔盛了一碗女巫汤，然后用餐具戳起了还烫着的面包，但是刚出炉的面包有些无从下口，他只能鼓着腮帮子吹吹。

希多尔也吹了吹女巫汤，上面的奶油像是云朵一样被希多尔吹瘪了下去，融进汤里。

“我尝尝，不好喝的话也只能忍忍了。”希多尔笑道。

可是当汤入口的时候，希多尔却愣住了。

“不好喝吗？”赫因有些紧张地问。

“不，很特别，”希多尔说，“别着急，我再喝点。”

于是赫因等他喝了第二口，又问：“怎么样？”

“怪怪的，我再喝点。”就这么一口一口又一口，赫因盛给希多尔的汤见了底。

“到底什么味道啊，”赫因问不出来，只能给自己盛了一碗，“算了，我自己尝尝。”

在希多尔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赫因试探性地喝了一口自己煮的汤。

怎么说呢，因为用肉汤煮的关系，所以汤里有肉香味，但因为又加了葡萄酒熬煮，酒精挥发之后葡萄酒只剩下酸甜味，加之蔬菜煮过之后也是清甜的，又加了奶油，所以还有点奶油蔬菜的味道。

另外还有一些香料就不过多赘述了，总体来说，味道确实是酸甜的，但是十分复合。

差不多算是赫因喝过的女巫汤的味道，只是相对来说，因为没有太大的条件，所以相比起现代做的女巫汤来说还是减薄了点。

然而可能是因为加的香料不同，所以赫因做的女巫汤味道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也因为形容不上来，所以想要一直喝。

大概就是“好怪，再来一口”的程度。

“真不错，你还有这种天赋。”说话间，希多尔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赫因笑出了声：“我估计也不能再一次做出这种味道了。”这么奇怪的味道，估计很难再复刻。

于是吃饱喝足，两人坐在一起聊天消食。

“估计那些产业背后的人要坐不住了，”希多尔说道，“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估计要有人冒险出手。”

赫因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又将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注视说给希多尔听。

希多尔问道：“谁能控制薇米里特呢？”

赫因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头绪，于是道：“大概我得加快学习亡灵之书的速度了。”

“不怕，”希多尔却说，“既然对方没有恶意，那么肯定还会再出现的。”

“我会保护你，”希多尔亲亲他的唇角，“就算是神要把你带离我的身边，我也会找到你，”

“我们来约定一个暗号吧，当我再次感觉到那股视线，我就会用手指这样触碰你的脸。”赫因点点头，随即提议道。

希多尔感受着他在自己面颊上的抚摸动作，无声点了点头。

“总觉得得到亡灵之书之后感觉太过敏锐也不算是什么好事情，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赫因忽然道。

“害怕吗？”希多尔问他。

赫因却摇了摇头：“很多时候，恐惧来源于未知，就好像你将手探入一个不透明的箱子里，不知道箱子里有什么，你就会担心手受伤，但是当打开那个箱子，可能里面就只有一串首饰。”

“所以我要继续学习亡灵之书的内容，贝斯特女神说我想要拥有力量依旧得依靠学习，不是当上预备神就万事大吉了。”赫因说道。

“宝宝好勇敢，”希多尔看他这样就觉得可爱，又在他脸上落下好几个亲吻，接着拉着人站起身，“走吧，我们回房间去。”

“好！”赫因笑着晃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

赫之月道：“我看不见了，殿下忽然让我闭上眼睛。”

吴忧心底咯噔一下，猛然看向了赫原。

如果说谁和几千年前的王后有联系，那么就只有他的哥哥赫原了。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适合询问的时候，吴忧安抚赫之月睡着，接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关上房间门，程愈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们利用赫之月的前世的记忆窥探法老王和王后这件事情被发现了，所以王后忽然让当时的薇米里特?赫闭上了眼睛。”

“你最近还梦见过赫因吗？”吴忧也开口问道，“这太神奇了，你的弟弟他是神吗？居然可以发现我们在看他。”

赫原闻言，顿了顿，微微点头：“有。”

忽略了吻痕之类的细节，赫原将上次在梦境中的对话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道：“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些写成报告上报。”

“神是真实存在的……”揣摩着这句话，吴忧的脸色变了又变，“如果我想得没错，赫先生，你的弟弟赫因、也就是王后对于他死后有哪些人一同合葬这件事情可以算得上十分清楚。”

“是的。“赫原没有否认。

“可是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十九岁对吗？”程愈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就是说他预知了谁会和他一起合葬这件事情。”

“王后还是大神官呢，”莫小娜往嘴里丢了一块巧克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私藏的，“神存在的话，王后有些神奇的力量也不足为奇了。”

吴忧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小娜的糖是刚才她喊进来帮忙的那个领头的人走之前塞的——莫小娜的心理防御机制实在有些强，加之她是部队出身，意志很坚定，一直到现在，在她身上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所以吃块巧克力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就是了。

“我们得尝试联系上赫因，”赫原说，“他说他也在积极寻找回来的办法，也许联系上他，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关于亡灵之书……”程愈说着，看向了莫小娜。

“别看我，”莫小娜说，“亡灵之书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在我这里，甚至连组长也没有接手的资格。”

“它会在哪里？”赫原问道。

“这种神秘且不凡的物件，会有特定的部门保管，”莫小娜说，“在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时候，它会被编上编号封存，而不会被打开。”

“我在部队的时候曾经运送过类似的物件，在南极，”莫小娜说，“不出意外的话，亡灵之书已经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