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收获(1/1)
杜姜还没说话,旁边的草丛里钻出一个人,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说道:“姐夫,你是想偷袭宁军吗?”
李唐转头一看,正是杜姜的三弟杜恕。
杜恕嘴里咬着裤腰带,手里提着裤子,手忙脚乱。一旁跟着两个年轻的侍从,一个拿着头盔和长枪,一个捧着弓箭和长刀。
李唐一眼认出,侍从手中拿的长枪和战刀都是他打造的兵器,刚刚被杜姜献给国君的那一套。
“三儿,你怎么在这儿?”杜姜很诧异。
“我跟着阿爹出征啊。”杜恕系好裤子,重新披挂整齐,特意晃了晃手里的长枪。“姐夫,你打造的这几件兵器真厉害啊,一捅一个洞。”
“这怎么到了你手里?”杜姜又问。
“阿爹又不用,我就要来了。”杜恕嘿嘿笑了两声,再次转头看向李唐。“姐夫,你是不是要偷袭宁军?我给你带路吧,我去过宁国。”
“你去宁国干什么?”
“这个你就别问了。”杜恕有点尴尬。“有条小路,只是战车通过有点困难,半路上还有两条河。不过河水不深,最多到脖子,可以趟过去。”
李唐打量着杜恕。
河水深到脖子,这可不是随便说的,十有八九是有亲身经历。这小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居然要冒这样的危险,涉水渡河?
这时,御手杜宇说道:“少君,李君,两国交战,讲究的是堂堂之阵,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就算胜了,也会被人笑话的。”
杜恕转头看了一旁,没说话,只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杜姜也有些为难,求助的看着李唐。
看得出来,御手的地位不一般,杜姜姐弟都有点憷他。
李唐稍作思索,正色道:“杜君,我不是想偷袭宁军,而是想了解一下宁军的虚实。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众我寡,更应该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以便应对。”
杜宇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敌众我寡,就算搞清楚了对方底细,又能如何?他们是两倍于我,还是三倍于我,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李唐有点火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非常不喜欢杜国上下的这种等死心态。明知不敌,也不想办法,就是硬着头皮上,等着被人家暴揍,这是多脑残?
“愿闻李君高见。”杜宇脸上的笑容更浓,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杜姜很为难,扯了扯李唐的袖子,想让他息怒,不要与杜宇发生直接冲突。
李唐轻轻掰开杜姜的手,然后举起右手,张开五指。“人有五指,长短不一。如果捏成拳头,力量自然很大,想折断就很难。可若是五指分开,情况就不一样了。你不能折断拳头,总能折断一根手指吧。折不断大拇指,总能折断小指吧?”
杜宇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重新打量了李唐两眼。“没想到李君竟然通晓兵法,的确有点意思。”
杜恕拍着手,叫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就算打不过他们,至少也能让他们吃点苦头。”
杜宇又道:“可是我们只有一辆战车,能有什么用呢?”
“我们只是去打探消息,并不是一定要与对方交手。”李唐挥挥手。“能战则战,不能战就退,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运气好,遇到落单的宁国战车,以少君的武艺,抓个俘虏,问问情况,也是好的。”
杜宇想了想,点点头。“是个办法,但是要通知国君才行。”
李唐还没说话,杜恕说道:“那你赶紧去吧。”
杜宇转身,追国君的车队去了。
见杜宇消失在行军队伍中,杜恕立刻一跃而起,跳上了战车,抓起缰绳。“姐,姐夫,还等什么呢,赶紧上车。”
杜姜吃了一惊。“你会驾车?”
“嘿嘿,想做战士,岂能不会驾车。”杜恕得意地笑道:“你出门游历的时候,我就会驾车了。”
李唐二话不说,推着杜姜上了车。
杜恕用力一抖马缰,拉车的马摇头甩鬃,开始小跑,拉着战车驶向一条小路。
他的两个侍从与李左车、韦何一起,拉着辎重车紧紧跟上。
杜恕一边驾车,一边对李唐、杜姜说道:“向前三里,拐一个弯,就看到那条小路了。冬天草枯时看得清楚些,现在草长起来了,一般人看不出来。要是下了雨,到处是坑,就没法走。这两天一直没下雨,应该还能走……”
李唐第一次和杜恕接触,才发现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嘴碎,说个不停,根本没有让他们插嘴的机会。他严重怀疑,国君之所以将那套兵器给他,就是被他烦的。
走了没多远,前面果然出现了一条小路,隐在茂盛的杂草中,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战车勉强还能走,更宽的辎重车却不行了,没走两步就陷进了路边的坑里。
杜恕见状,让李左车四人带上兵器和一天的干粮,其余的就丢在这里,回头再取。
李唐、杜姜也觉得可行。为了减轻李左车四人的负担,他们又将粮食放在战车上。侍从装备很简单,只有皮盾和短剑,勉强能遮住前后心的皮甲则穿在身上,重量有限。
抛弃了辎重大车,果然方便了很多。
在杜恕的驾驶下,战车一路有惊无险的向前行驶了十多里,来到一条小河边。
回头看去,李唐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不相信那片荒草地里真有一条路,而且能通过战车。
杜恕驾着战车,沿着河走了一小段,然后指着一处相对平缓的位置,说:“就是这里,应该可以过。”
李唐转头,对李左车使了个眼色。李左车脱了鞋,卷起裤腿,拄着长枪,一步一步的下了河,不时用手里的长枪去探河水的深度。
过了一会儿,李左车成功到达对岸,河水最深的地方只到他的腰,甚至没到胸。
李唐、杜姜不约而同地看向杜恕。
杜恕愣了片刻,一拍脑袋。“我忘了,我当时还没长高,所以水会到脖子。”
“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杜姜忍不住问道。
“小七,小八,牵着马。姐,姐夫,抓好,我要下河了。”杜恕大声说道。
他的两个侍从飞快的脱了鞋,然后一人牵着一匹马,引着马车小心翼翼的下了水。李唐本来也准备下车,却被杜恕叫住了。
“姐夫,你放心吧,安稳的坐着,绝对不会有事的。”
李唐将信将疑,但事实证明,杜恕虽然嘴碎,做事却很有谱,战车顺利的渡过了小河,他们甚至连鞋都没湿。战车的车厢很严密,河水也没能漫进来。
李唐重新打量了杜恕两眼,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
杜恕感觉到了李唐的目光,更加得意。上岸之后,驾着战车一路急驰。
一路上,全是荒无人烟的野地,连间草屋都不看见,全是杂树、野草。
又往前走了几里,被一片树林挡住了去路。杜恕勒住缰绳,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咦,不对啊,我记得这里没有树林的。”
杜姜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不可能。”杜恕涨红了脸。“我记得很清楚,有时候做梦还会做到,怎么可能走错。”
“你究竟……”杜姜又要问,被李唐一把拽住。
李唐指了指前面的树林。“你们没觉得这片树林有些与众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杜姜、杜恕异口同声的问道。
“太整齐了,不像是天然的,像是特地种的,就连树的高矮都差不多。”
杜姜、杜恕看了片刻,又互相看看,用力点头。
“三儿,你确定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宁国?”
“我确定。过了这片树林,再往前走两三里路,就有一条官道,直通宁国国都。”杜恕想了想,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宁国的军队应该正在那条路上,向战场进发。”
李唐想了想,示意杜姜、杜恕下车。
“既然已经到了宁国边境,又离官道不远,那遇到宁国斥候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宁国在这里种一片树林,很可能就是为了防备杜国,阻止战车前进。”
“那怎么办?战车过不去啊。”杜恕挠头道。
杜姜摆摆手,说道:“战车过不去,就将战车留在这里,步行过去。如果遇到对方落单的战车,我们就夺车。如果遇到落单的斥候,就直接俘虏。”
李唐也道:“夫人说得对,一旦得手,立刻撤回树林。如果被对方缠住了,甚至被生擒了,可就麻烦了。”
杜姜、杜恕听话的点点头。他们身份特殊,更不愿意被俘。
李唐让杜恕将战车调头,藏在草丛中。长枪也留在了马车上——车战用的长枪近四米长,在这种场合根本无法使用——每人只带长剑、皮盾以及弓箭。
李唐多带了一根棍子。这根齐眉棍长短适合,不影响使用。
安顿好后,李唐让李左车、韦何先行,相隔十余步,在前面探路。他手持长棍,跟在后面,杜姜、杜恕则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用弓箭支援。
杜恕的两个侍从小七留下看守战车,小八则跟在杜恕后面。
一行六人,分前后三排,缓缓走进了树林。
刚进树林不久,前面的李左车就发出暗号,林中有埋伏。
李唐发出手势,让杜姜、杜恕就地潜伏,自己摸到李左车身后。李左车半跪在草丛中,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左前方。
李唐顺着他的手势一看,在树林的另一侧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战车,战车上有一个甲士,正将手搭在眉上,四处张望。战车上还插着一面战旗,看起来像是某个颇有身份的贵族。
战车的一旁,站着五六个步卒。
左前方的草丛中,蹲着两个人,戴着头盔,穿着甲胄,腰间隐约还能看到剑鞘,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手指点的方向明显是李唐等人刚才停放战车的位置。
李唐想了想,问李左车。“你有什么计划?”
李左车眨眨眼睛。“先夺车,然后抓人。”
李唐笑了。他没看错李左车,这是个有脑子,并且愿意动脑子的人。
如果先抓人,且不说能不能一击得手,就算得手了,树林外的战车也会收到消息,及时逃窜。只有先拿下车,才能切断敌人的后路,然后再考虑抓人的事。
“谁去夺车?”
李左车犹豫了一会儿,没吭声。
“不要有顾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夫人和小侯爷。夫人武艺高强,又有主君打造的兵器,对付那几个步卒肯定没问题。小侯爷会驾车,得手之后,能帮助围堵那两个甲士。”
李唐点点头,随即退了回去,和杜姜、杜恕商量。
杜姜、杜恕同意李左车的方案,随即悄悄摸向前方的战车。
李唐则和李左车、韦何做好了伏击那两名甲士的准备。宁国人多势众,这两个甲士看起来身份也不低,随战车行动的步卒很可能不止五六人,应该还有其他人藏在附近,只是他们还没发现。
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让一部分人逃脱。
以静制动,等他们暴露了再出手,才能占得先机。
李唐半跪在草丛中,眯着眼睛,打量着整个战场,精神高度紧张。
李左车将手里的剑盾放在腿边,取出了弓,搭上了箭。
过了不知多久,树林外的战车旁突然响起一声惊叫。紧接着,就看到两个身影冲了出去,一个一跃而起,手中长剑一闪,就刺穿了战车上的御手胸膛。另一个冲向战车旁的士卒,寒光闪烁之间,已经砍倒了两人。
战车遇袭,惊动了埋伏在树林里的人,几个地方同时出现了慌乱的身影。
李左车立刻拉弓放箭,“嗖嗖嗖”几声响,便射出五六支箭。
那两个甲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中,扑倒在地。
李左车拉弓放箭的时候,李唐已经冲了出去,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最近一个身影旁,抡起手中的棍子,一棍抽在他的青铜头盔上。
“当!”一声脆响,那人哼都没哼一声,侧身摔倒。
与此同时,韦何也冲了过去,挥剑砍杀。
战斗结束得很快,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李唐等人就大获全胜。
两名甲士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李唐、李左车。
他们都中了箭,但有皮甲护身,箭射得不深,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事发突然,他们被吓坏了,浑身酥软,根本没有起来反抗的勇气。
没费多少唇舌,李唐就问出了结果。
两个甲士都是宁国庞家的子弟,还是亲兄弟,兄长叫庞飞虎,是车左,弟弟叫庞飞燕,是车右。他们随国君出征,奉命为游奕,也就是打探消息的斥候。
到这片树林里来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意外,他们要解手。看到李唐等人的战车后,才临时起意,准备伏击他们,没想到技不如人,反成了俘虏。
这个结果,一部分要归功于他们自己的大意,另一部分则归功于李唐等人的战术。
他们根本没想到李唐等人会先袭击战车,直接乱了阵脚。
战车是贵重物品,一辆车,两匹马,价值两百万以上。丢了战车,不亚于被俘。
李唐随即又问了宁军的情况。
庞飞虎兄弟支支吾吾,本不肯说。李唐二话不说,拔出腰间长剑,一人捅了一剑,鲜血涌了出来,他们痛得鼻涕眼泪横流,才老实了,将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和杜国对胜利不抱任何希望相反,宁国这次信心百倍,从国君到普通的士卒,都觉得此战十拿九稳,区别只有于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而已。
国家之间的赔偿是给国君的,个人除了普遍的赏赐,就是看能抓多少俘虏,能不能缴获几辆战车。这些赎金都归个人所有,国君通常是不过问的。
庞飞虎兄弟在树林里埋伏,也是看中了那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战车。
如果能缴获这辆战车,他们就算现在掉头回去,也赚了。
除此之外,庞飞虎还交待了一个情况。
因为兵力优势明显,所以宁国的行军队伍很长,担任前锋的左军已经快到战场了,后军才出国都,两者之间相差至少一天的路程。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宁军刚刚与北边的六国开战,刚从边境赶回来,交战的主力就是现在的后军。他们已经立了功,所以这次与杜国交战的前锋任务就交给了别人。
杜姜听了,大吃一惊。“你们与六国开战了?”
六国不仅是宁国的邻国,也是杜国的邻国。宁杜两国多次的交战中,六国都站在了宁国一方。这次出战,杜国也在担心六国会出兵协助宁国。
庞飞虎眼神躲闪。
李唐提起剑尖还滴着血的剑,准备再刺他一剑。
庞飞虎吓得尖叫。他身上的皮甲很名贵,也很结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李唐手中的剑面前却如丝帛一般脆弱,随手一捅就是一个洞。
“不想死就快点说。”李唐阴着脸。“我不介意杀了你,然后剥光了,扔在这里喂野狗。”
“君子可杀不可辱。”庞飞燕愤怒的吼道。
李唐眨眨眼睛,说道:“如你所愿,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挖个坑埋了。”提起剑,对准庞飞燕的胸口,缓缓用力。
剑尖捅破了庞飞燕的胸甲,刺破了他的战袍,刺入他的肌肤。
庞飞燕控制不住惊恐,大哭起来。
“住手,住手,我说。”庞飞虎求饶道。“六国说,每次出兵伐杜,他们都出力不少,却没得到应有的报酬,要求提高分成。我国君大怒,就派兵讨伐他们,在六水大破其军。六国惊恐,派人求饶,这才罢休。”
“那六国这次出兵了吗?有多少兵?”
“出了,大概三十乘左右。”庞飞虎吸着鼻子,却还是控制不住鼻涕往下滴。“六水一战,他们损失很大,三十乘已经是极限了。”
杜姜眼前一亮,随即又问道:“仪国呢?”
“仪国的兵更少,只有十来乘。我国君甚是不满,说这次打完杜国之后,就去讨伐仪国。”
杜姜转头看了一眼李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这可真是收获满满,不仅俘虏了一辆战车,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