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遇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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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珊珊便带着家人的嘱咐和期望登机了，即将飞向那期待许久却又有些惶悚的异乡，像只稚嫩的雏鸟抖动着还未丰满的羽翼离开巢穴，飞向宽广辽阔却也危机四伏的天空。
第一次坐飞机，珊珊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为了给别人让道，就直接把行李放在自己脚下。
前座的赵灵灵和马小梅也是慌乱不安。
“小美，你能不能先坐座位上，堵到人了？”
“哦。”
“哎呀。。。”赵灵灵烦躁地说“你能不能别把吃的东西放这，都倒出来了。”
“那放哪？”
“不知道，能不能不吃。”
。。。
前面聒噪着，珊珊庆幸自己没跟她们坐一起。
空姐热心的帮她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教她如何系好安全带。做完这些，她才安心坐定。
广播声后，飞机缓慢启动，而后越来越快，“呜。。。呜。。。”不知是机器的响声还是外面的气流声在耳边猛烈作响。最后突然那么一下，飞机头迅速抬起，整个机身就离开了地面。珊珊只觉得整个心咯噔一下忽然下坠，撞击到肠胃，恶心感顿时涌了上来。身体也像是飘浮起来，腿脚酸软。她紧闭双眼，两只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待飞机趋向平缓，身心才平复下来。
她靠着窗，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越离越远，刚平复的心瞬间空了，巨大的空虚感袭来，心里深处气流涌起，堵住了喉咙，鼻头忽的酸紧，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她意识到此刻起，她真的要离开亲人，离开故乡，独自一人去面对未知，茫然的生活了。
之前憧憬期待的心思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不安，恐惧。“我要是没地方找工作怎么办？生病了是不是就没人照顾我了，会不会遇到很多困难无法解决。。。”平日不曾想过的问题，此时充满整个脑子，珊珊用力吸着鼻子，独自担忧伤感着。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飞机在东京国际机场着落，从此便和家人间隔天涯。
接待人员领着她们坐上电车很久才到达学校。一路的车水马龙，繁华景色，让人目不暇接；陌生的人，听不懂的言语交错着，让初来乍到的她们噤若寒蝉，惶恐不安。
日本语言学校的环境，竟还不如国内的培训学校。一栋三层的楼房，没有校大门，没有大操场，更窄的走廊，更矮的天花板，处处拥挤，窒碍。
她们来到办公室，办好入学手续，便被安排进了宿舍。
宿舍在离学校不远的另一栋楼。珊珊搬着沉重的行李来到窄小的宿舍里。五六平米的小房间，挤下一个上下床，一张小桌子，一个柜子，还有洗漱烧水的地方，基本上只有转身的地了。她放下行李，坐在床边，不知所措，孤独感袭来，难受到窒息。
马小美各个房间乱窜着。她走到珊珊的房间里，拉着脖子左右张望，说道：“每个房间都一样，都这么小。还没我家的厕所大，什么破地方，我得找房子搬出去。”
珊珊不想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初来乍到，人地生疏的地方，有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同学，遂觉得还有些亲切。
马小美父亲是暴发户，她就是过来纯留学的，家人负担费用，不用为经济担忧，这小房间确实委屈她了。珊珊知道自己没有那条件，不敢说习不习惯，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
见珊珊不语，呆坐着，马小美无趣地走了。
宿舍里的另外一名同学回来了。
“你好，我是你的舍友，我叫徐沁儿。”人如其名，留着学生头，大眼睛，甜甜的声音，一副清纯沁人的邻家妹妹模样。
“你好，我叫李珊珊。”珊珊收敛心神，挤出一点笑容，介绍了自己。
徐沁儿笑着安慰她：“我也就刚来几天。现在熟悉了一些。我知道刚到这里很不习惯。没事的，慢慢就会好的。”。
“嗯。”珊珊点头，异国他乡，宿舍里有个相同语言，看着还比较顺眼的同伴，珊珊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来，我帮你把东西整理一下。”徐沁儿也是个热心的人。
“好，谢谢。”
珊珊和沁儿远离家乡，又听说这边的物价极贵，自然能带都带，两人的东西总共大大小小有10包，塞都没地方塞。
“这日本国表面看着高楼大厦，气派非凡，里面的房间怎么这么小气呀！跟住在火车上一样。”沁儿一边整理一边抱怨
“可能他们个小，住的地方也就小哦。”珊珊开玩笑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也是哦。”沁儿呵呵的笑了。
这叮铃般的笑声让珊珊紧绷的心舒展开来。
两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还不知，在这寸土寸金的东京大都市。她们嫌弃的小房间一个月的租金够她们一家人奋斗好几个月的。
赵灵灵和马小美又过来串门。
赵灵灵走进房间，眼睛上下扫着：“珊珊，我带着东西太多了，没地方放。能不能拿点放你这。”
珊珊瞥了她一眼：“就这么大点的房间，我俩都不够放。”
马小美挤不进来，只能站门口：“这小鬼子，建了什么破房子，房间小，走廊小，跟坐牢一样。咱们交钱来留学的，不是来坐牢的”
灵灵瞪了马小美一眼：“你发牢骚能不能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马小美压低了声音嘀咕着：“日本人又听不懂咱得话。”
“就算别的听不懂，‘小鬼子’仨字总听得懂吧。”赵灵灵没好气地说：“你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还敢说人家坏话，小心人家治你思想不正之罪，把你遣返。”赵灵灵一通教育，好像自己很懂。
马小美被吓唬到，心虚道：“有这么严重吗？”
“你说呢？”
马小美瞬间不敢言语了
沁儿边收拾边笑着问珊珊：“这两位是你朋友吗？”
“日语培训班同学。”
“真羡慕你有相识的同学陪同，我这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珊珊对她挑了一下眼
“也是哦？”沁儿开心地笑起
珊珊心想：“我这两位同学可能还没你靠谱呢。”
“晚饭还没吃呢，你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灵灵教育完小美，转过身对珊珊说。
“不去了，累了。收拾完，我想躺会。”珊珊其实是心累
“好吧，那我们走吧。”灵灵转身拉着小美走了。
马小美那大嗓门仍回荡在房间里：“明天就去找房子，这小房间谁受的了。”
“好呀，你去找房子，用你那蹩脚日语去找”
“我。。。”
珊珊和沁儿相视一笑，继续收拾着。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程峰送给她一套雕刻好的粉笔，像翻开尘封的记忆，思念溢盘而出。怕这些粉笔，时间长，粉末会脱落，珊珊就用胶水全部刷过一遍，现在的它们如粉白瓷娃般更清晰生动。珊珊用手轻轻地触摸着。
“哇，好精致，男朋友送的吗？”沁儿惊奇地问
“嗯，他自己雕刻的。”珊珊满脸幸福
“好厉害呀。”沁儿感叹着，仔细端详后，惊讶地问珊珊：“这雕刻的都是你吧？”
“嗯”
“好浪漫呀！”
“只是他去英国了。”珊珊语气失落
“哦，异地恋呀。。。”沁儿觉察出珊珊的难过，安慰道：“没事，有人牵挂着也挺好，不像我。。。”沁儿欲言又止
珊珊听出她的语气，收起粉笔，微笑道：“不止男朋友，父母亲人也会牵挂我们的，就像我们牵挂着他们一样。”
“他们才不会牵挂我…”沁儿瘪着嘴
珊珊以为沁儿父母是那种不善于表达，只喜欢用打骂来教育孩子的家长，就替他们辩解道：“怎么会呢，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虽然他们有时候嘴上爱叨叨。”
“如果是我妈，她可能会想我吧。只是她现在在哪里呢，她应该都不知道我已经出了国。”沁儿停下手里的活，眉头蹙起，眼神哀伤。
原来，沁儿10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从此再也没见到母亲，奶奶说她嫁去台湾了。父亲后来又娶了一个女的，便是她现在的后妈，带了一个妹妹过来，来之后又生了个弟弟。
“初中高中我都住在学校，周末我也是回奶奶家，前年奶奶生病去世了。我也没了唯一牵挂我的人。在那个家，我就是个外人。我跟他们没感情，他们也不会牵挂我的。”沁儿落寞地讲述着。
原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珊珊听了，为她心疼，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好啦，别说不开心的事了，不管有没有人牵挂，现在都不在咱们身边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沁儿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
“是的，靠自己了。”珊珊回馈笑脸。
“你不是想他了吗？走，想他就给他打电话。”沁儿说着就拉着珊珊往门外走。
打电话？下午到的时候用学校办公室的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因为是国际长途，也就没好意思再用人家的电话打给程峰。她和程峰约定一周通话一次，这两天他也应该会找她了。在国内，两国时差不一样，况且打国际长途很贵，她只能眼巴巴地等待着每周的那一次通话。他太忙了， 为了能早日见到珊珊，他每天打两三份工，每次通话，她还没倾诉够，他又要去忙了。
珊珊用沁儿的电话卡拨通了程峰的电话。
“喂。。。”是程峰疲惫得声音
初到陌生的地方，心情慌乱阴郁，听到思念的人儿的声音，是那样触动心弦，珊珊鼻头一酸，泪盈满眶。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程峰，我到日本了。”
“珊珊？还好吗？刚到肯定不习惯吧？”程峰关心道
“还好，有国内的同伴一起会好一些。”珊珊怕他担心
“凡事小心些，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吃早餐。”
“嗯，你也是，不要太累了。”
电话那头传来催促的声音，珊珊怕打扰到他，赶紧说：程峰，你忙吧，我这是舍友的电话卡，也不能说太久。”
“嗯，珊珊，记住，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程峰强调着他的心
程峰煽情的言语再次敲击珊珊的心，泪水按奈不住的涌出。
“嗯，我也是。。拜拜。”
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却放不下那份牵挂，她在电话机前站立许久，来平复心中那份思念。
亲人，恋人，已在远方。心中的万千思念现在只能压入心底化为无奈的惆怅。收拾心情，去迎接新的生活。努力奔跑，只为能更快的和他们相聚。 珊珊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鼓舞着自己。
沁儿环住她的手臂，安慰道：“以后想他就经常给他打电话，这边打长途比较便宜，而且前三分钟免费的。等咱们以后挣了钱咱也买手机去。这边学生申请手机有优惠的。。。”
她俩边走边聊。异国他乡，相仿年龄，相似的脾气秉性，两个姑娘熟络的特别快，无话不聊，贴心的像姐妹。
夜已入深，黑暗也按压不住城市的躁动。夜空灯火通明，隐约的车流声，机械声，杂声不断。窗外朦胧灯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掀开黑暗的被角，让人不得入睡。珊珊瘫在床上，睁着眼，任回忆，思念，填满自己。
第二天，天一亮，沁儿便要拉着珊珊一起去熟悉这座城市。珊珊没来之前，她一个人可不敢。
“也是，既然接下来的时光都要在这座城市生活,工作，那必须去了解它，了解它才能融入它。”珊珊心想。
她们拿着老家带来的东京地图出发。靠着那皮毛的日语和肢体语言配合，一点点摸索着行走。
她俩一路驻足，惊叹。东京作为日本的首都，亚洲最繁华的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牌商店，高档百货琳琅满目，无不展示着大城市的魅力；大街上人流涌动，人人行色匆匆，传递着忙碌，紧张的城市生活气息。电车线路错综复杂，地下的地铁站更像一座迷宫，她俩花了一天时间也没搞清楚怎么换乘，如何往返。
粗略了解了一下这座城市，珊珊心里更不安焦虑了。
“如此快节奏高消费的城市，我要多久才能站稳脚跟，融入它。”珊珊低喃着
沁儿却心思单纯：“别那么忧郁，走一步算一步，既来之则安之。
“唉。。。来都来了，担忧也帮不了自己，改变不了现状。走一步算一步吧。”珊珊开导着自己，调整心态。
三月末的东京街头，两旁的樱花树上还压满了摇摇欲坠的樱花。漫步在粉红绚烂的樱花树下，好似跌入了一个浪漫，梦幻的世界。风儿吹过，花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樱花雨。两个女孩置身其中，美不胜收，内心的忧愁不安随即被眼前的美景消弭。
“嗯。。。逛一天了，肚子好饿，咱找点东西吃吧？”沁儿说
逛了几家商店，看了高昂的价格表，她们心里快速盘算着人民币价格。面面相觑，没勇气掏钱买下。
“珊珊，咱还是回去吃方便面吧，一碗面要几十块钱人民币，咱在中国可以吃十几碗。”
“嗯，得节省点。这么贵的消费，咱们带的那些钱还不够花几天。”
她俩知道自己条件有限，带出来的钱花多久算多久，不可能再向家里要。初来这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暂时没办法出去找工作挣钱。不能乱花钱，能省则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