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馈赠（1/1）

魔法凝结的幻境终究有其极限，它的时间，大小，乃至真实度，都是由制造它的人决定的。

所以，在菲尔米洛的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幻象碎裂了。

魔力化为粉尘一样的星星点点，在这个并不光亮的空间里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

“咕噜咕噜”

某种类似盒装牛奶被吸干净之后用力吮吸吸管的声音响起在格雷等人身后，在这样安静的地方，突然响起这种声音是会吓死人的。

众人猛然回头。

却看见辛德瑞拉假装无事发生，随手丢掉某种看上去就水分相当多的果子的外皮。

“叭”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拍到了已经假装自己是个大号吊坠的安妮莎脑袋上。

铁盒子微微抽动一下，顺带把光掉的果皮从自己脑袋上晃掉，安妮莎表示很怂，且没法反抗。

格雷微微摇头，他的大部分思考能力还在处理刚才魔法幻象里透露出的信息。

在处理巨大信息量的同时，格雷闪着火焰的眼睛瞥向现在已经趴跪在地上的永生者——这个家伙，很不简单。

当然，不只是格雷，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都在永生者身上。

永生者现在和之前刚见面时候的模样有很大不同，现在的他，浑身原本绞结在一起的各种形成身体的触手肉须，全部都活动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穿着一身由蠕动的蚯蚓编成的衣服，所有触手与触手之间，还有不小的缝隙，从缝隙里面往外渗出墨绿色的组织液，看起来既诡异又令人作呕。

格雷紧了紧拳头，把自己的金属手套捏的咯吱作响。

莉莉丝面部表情管理失败，一阵的脸部抽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退了半步。

缇雅躲在辛德瑞拉身后，只敢探出一双眼睛暗中观察，下一秒，观察结束，闭着眼睛浑身哆嗦。

汤姆老爷子似乎不太舒服，他也握紧了拳头，左臂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开始绷紧，他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在场最放松的应该是辛德瑞拉，她盯着永生者身上的触手，然后瞧了瞧地上流淌的液体，两只眼睛眨了眨，最后居然咽了口唾沫。

这里本来应该就像是那种：

看完一场很长的CG，然后boss开始变身，接着主角团就开始推boss，一阵奋战后开开心心拿宝箱——反正就是类似这样的老套展开。

但是，谁能想到，就辛德瑞拉这一口唾沫，在这静谧的地下比永生者还瘆人，刚刚还好好的紧张气氛一瞬间全都没了。

就连地上正趴着正凹造型的永生者也是一下子爬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一度比较尴尬。

格雷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大吼一声：

“兄弟们并肩子上！”

还是来上一句：

“你们先撤，我垫后！”

良久，还是永生者先说话了，他现在说话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流利了不少：

“你们都看到了吗？”

几个人无声的点头，示意继续，你先说，我们听着。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忘记了那么多事情，甚至忘了仇恨。”

永生者的语调带着唏嘘，似乎连带着他的形象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如你们所见，我为了帮一个人报仇，发明了一种魔药，也可以说是诅咒吧，我是第一个被侵蚀的，然后这种诅咒大面积扩散，毁掉了我曾经的国家，乃至一整个种族。”

永生者的话轻描淡写，话语里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可他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相比较那几个暗搓搓发展黑暗教派的家伙，面前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派”。

感受到对面人的眼神变化，永生者抬“手”，唯一的一只竖瞳看了看自己的已经和触手无异的“胳膊”，他摇着头，姿势颓然的坐到了地上，现在的“永生者”更加像是一个人。

格雷忍不住发问：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看到这些？”

“是的。”

永生者，现在可以改叫菲尔米洛了，他言简意赅的表示肯定。

“这很矛盾。”

格雷摊手，表示不太理解。

“你如果欺骗我们会更容易获得信任，这样只会增加我们的防备和戒心。”

菲尔米洛的竖瞳看向了汤姆老爷子：

“这并不矛盾，你们不知道我等待了多久，等待是痛苦的……我早就应该死在自己的诅咒里，可是我不甘心……”

“我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报仇，于是我用魔力改造自己的身体，用生命力不断去中和这种腐化的诅咒，这个过程是相当痛苦的，但我别无选择，我在等待，孤独，痛苦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等待，我在等待和痛苦中不断的陷入癫狂，又一次次的清醒，再在下一次癫狂到来之前陷入沉睡……”

“就这样，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的身体发生了彻底的异变，在我终于打算离开自己的地下研究室，去外面看上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连大门都出不去了。”

“我的身体与这里的环境已经彻底融合，门外的一切都会让我身体不断的瓦解崩溃，只有这里，这个房间，我能一直待着。”

格雷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所以你为了了解外面的状况，才和那些人合作建立了永生者议会，方便远程遥控。”

“不，那只是个意外。”

菲尔米洛的触手指了指一句几乎是变成一张皮的二议长和三议长。

“他们到这里‘探险’，发现了一个地下暗道，在他们之中牺牲了两个人之后，他们找到我所在的位置，我很开心……”

“那个时候的我，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沉眠和醒来的痛苦中，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只想着能找到我的种族与国家，我还有着属于我们纳瑞姆的知识，所以我以知识作为交换条件，试图请他们帮我寻找那些。”

莉莉丝嘴一撇，面带不屑：

“可是他们只是一帮没什么用的蠢货，胆小还狂妄，自私还无耻。”

“是的，所以我没办法彻底相信他们，只是告诉他们可以用我的力量唤回死者，作为他们的奴仆供其驱使，而我则暗中在所有的魔法中做了手脚，我可以通过他们的奴仆来探寻外面，这一切都是在计划当中的。”

汤姆老爷子咬着牙：

“他们暗中做的事情可不少，不光是死人，活人也会拿去做实验，野心是随着力量的膨胀而愈发不可控制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起了自己的那条黑色左臂，脸色很不好看。

“我很抱歉。”

菲尔米洛说着话，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触手。

“你当初陷入濒死，他们为你接上了我的血肉，让你恢复的同时，你也会受到我的钳制，即便那不是我的本意。”

菲尔米洛向汤姆老爷子示意过来。

汤姆老爷子丝毫没有畏惧感的上前两步，他就算是老了，也保持着当初那份属于“游隼”的骄傲。

菲尔米洛的触手搭上了那条黑色的胳膊：

“现在我兑现承诺，这份力量彻底属于你，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谢礼，有点疼，稍稍忍耐一下……”

话音落下，那条属于菲尔米洛的触手忽然断裂，那条触手融入了汤姆老爷子的胳膊。

汤姆老爷子面色忽然一变，他捂着自己的手，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格雷立刻就要上前一步。

缇雅也要冲出来，却被辛德瑞拉空出来的藤蔓轻轻一带：

“别担心，他没事，我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馈赠’。”

或许是因为汤姆老爷子常年压制这条胳膊的缘故，过程异常顺利，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老爷子满头大汗，可让人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老爷子原本满脸的皱纹消失了一大半，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略经风霜的帅气中年大叔。

“谢谢，你还算是个守信用的好人。”

汤姆老爷子……好吧，现在该叫汤姆大叔，他活动着现在可以完全支配的胳膊，点头示意。

“它现在是你的了。”

菲尔米洛伸出仅有的另外一只触手，表示这些无足轻重。

“其实不用谢我，比起我所犯下的错误和罪孽，这些帮助压根算不上是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