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光之角是暗,即是墨!(1/1)
“你认为呢!”
不知为何,白墨从银楚宸的语气中嗅到了杀意。
“让开。”
老者顺势躲到白墨身后,白墨趁机双手握住那根直指前方的木棍:“他只是一个老头儿。”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银楚宸斥道,“这里是魔域,此人若引来狼军,你我只怕插翅难逃。”
白墨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身后的人是个毫无威胁的垂垂老头。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杀他。”
银楚宸眉头一沉,心下不免有些无语,不承想这家伙将他视为豺狼虎豹,他夜眼辨色,能看清白墨脸上的表情。
恍惚间,有些熟悉,那对能冰冻春潮的眸子里,不是昔日古酒般的诱惑,也不是无心的荼蘼能驱尽一切的尘暮。
——独独那抹恨,千年不更。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那老者似乎觉察出点什么来,突然哀求道:“姑娘啊!你可得好好给他解释下,我刚刚才救了你,可不是拐你的人呐!”
白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感情这老头将他当成了被人拐走的大小姐了。
“你也看到了,”白墨望着木棍另一头说道,“这老头是个聋子,你杀他有什么用?”
一时,岑寂的黑森林阴风骤起,吹得白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只能感觉到背后那老者紊乱的气息,而前方却是一片死寂。
直到白墨感觉到手中木棍失去了僵持的力度,才暗暗松了口气,松开双手时发觉手心都溢出了一层细汗。
狼殿之中,南擎空支着额头,慵懒地坐在大殿之上,对于银楚宸他不是没做防备,对付一个魂力完全被压制的人,他本以为不会太难,可他还是小觑了此人,派出去的山与海却迟迟未带来消息,这却令他有些担忧,若银楚宸此次离开魔域,那他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就在南擎空眉头拢成一团乱麻时,山与海同时自大殿外疾步走来,走到中央,海先停下了脚步,而山却径直上前将手中一块布条递到南擎空面前说道:“族长,你看……”
南擎空急忙直起身子,接过一瞧,上面只有妞妞爬爬的两个字。
“巫山。”
“族长,我等将我族上下都巡查了一遍,均无银楚宸的踪迹,想必定是闯进了巫山。”
南擎空思虑了一会儿,抬起手看着手中的布条问道:“这布条谁给你的?”
山回道:“属下不知,此物乃方才自我身后突然飞来,待我追去却是踪影全无。”
南擎空眉头突然拧在了一起,他不知道此人既然要向他通风报信,又为何不现身,此人若是他部族中人,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若不是……
但转念又斩断了这种可能性,魔域之地,若有外族人闯进来,他岂会不知。
殿中,一时沉默无声,良久后,南擎空突然开口说道:“山、海听令。”
“是”
“集结五百名狼使,赴巫山拿人”
老者临时为白墨与银楚宸腾出了一间简陋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
天黑看不清整座屋子的规模,白墨跟着老人家一进屋时,暗暗打量了下屋内的格局陈设。
火塘与厨房都在一间屋子里,无遮无拦紧挨在一起,四面墙上都挂着一些兽皮,也均开了一道小门,除了他们进来的这扇外,其余三门挨得很近,其中一间房门是合上的。
火塘上方却挂着许多熏得泛黑的野物,一张长方形短腿矮桌架在了火塘边一块类似地窖盖的木板上,地面有些惹眼,均是一些大小差不多的条形石块拼砌而成,看上去十分平整干净,整间屋子周边都堆积了一些杂物,显得比较狭小,想来能给他们腾出这么一间来,已经很难得了。
就在老者询问白墨与银楚宸是何关系时,白墨的身子竟突然被银楚宸拽进了怀里。
白墨惊讶得双目圆瞪,这家伙在干嘛?
而银楚宸连嘴巴都不曾张一下,就让那耳聋的老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沟壑纵横的脸上顿时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还不住点了点头。
爷的……
谁他妈说人间正道是沧桑的。
有没有人来把这个祸害给收了!
白墨本能地想要挣脱开去,可无奈自己刚迈出一步,就又给拽了回来,那只像是钢铁一般的爪子将他揽得更加紧了。
气得白墨抬起一脚就朝对方脚上踩去,踩是踩上了,可对方却像块木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墨斜眼瞪去,只看得到那轮廓分明的颌骨:“酒还没醒吧你!”
说话间他转过头看向那聋老头,不住摆手示意他不要相信,可无论他怎么给那老头解释,老头都只是贼兮兮地傻笑。
白墨气得差点夺门而出,要不是惧怕外面那毫无边际的黑森林,他还真就不屈就了。
进了屋子,转而怒目相对紧跟进来的银楚宸,气急败坏道:“你究竟什么意思?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银楚宸倒是不徐不疾,进屋子后先是朝四下寻了一圈,最后将手中的油灯,挂在墙柱一处专门挂油灯的木钩上,这才转身看向身后一脸黑气的白墨,冷然道:“……你是女人?”
白墨如当头一棒,一时哑口无言,明灭的灯光映在他那双略显惊讶的眸子里,像极了两只萤火虫在夜里窜动。
自己当然不是女人……
白墨下意识垂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眼,可哪里又不像女人了?
——难道这家伙一直都当他是个男人在看,可究竟是只看成男人,还是偶尔还看作另一人呢?
可若只是将他看作男人,那原本就不该总那么有敌意,他差点问出口,不过怕对方真的会杀了他,才忍着没问。
只狠狠瞪了眼银楚宸,愤愤爬到木床的内侧,再不愿朝银楚宸脸上看,也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这个人就是他的克星,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准没好事,想到此处,他都恨不得将自己给粘在墙上去。
当银楚宸熄了灯,在白墨身侧躺下时,白墨顿时感觉背后躺了一头猛兽,张牙舞爪,还张着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就要朝他咬来般,令他完全无法入睡。
而银楚宸自从躺下后,就跟死了没区别,除了那股熟悉的凛冽淡香外,他几乎感觉不到银楚宸的呼吸。
狭小空间里一片死寂,除了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这叫睡不着的人更加煎熬,白墨数了一会儿羊,还是睡不着,又数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跳声,依旧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啊!
爷的!
实在是忍无可忍,白墨暗骂了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他仍旧低着头,垂着眼眸,估摸着身侧看不见的人大概位置,小声说道:“没死就出口气……”
等了半天,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便没好气地伸脚对着银楚宸的腿踹了一脚:“我问你,白楓呢?”
开始他是没机会问,后来是没时间问,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有了时间,他自然憋不住。
虽然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充了他未婚妻——可当时他实属不知道狐凌白楓会在这里,所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虽然不清楚银楚宸为什么先救自己,他作为狐凌白楓的未婚夫,不是理所应当要先将狐凌白楓救出才对吗?
为什么放着未婚妻不救,却要救他?
“先担心你自己。”银楚宸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带着倦意。
“哼……”白墨冷冷道,“我这不是出来了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还要担心某人心怀不轨吗?”
这话隐射得再直白不过,银楚宸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在黑暗中,眉头微微一动,疲惫的眼帘缓缓掀开,须臾,又重重闭上。
白墨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回到,他卷曲的双腿也有些发麻,又倔强的坚持了一会儿才躺下,又是一番辗转,倒也昏昏睡去。
次日
白墨在一阵清幽的笛声中醒来,坐在床上发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朝一旁看去,身侧已空空如也,耳边的笛声却更加清楚。
白墨下了床,寻声而去,见银楚宸盘膝坐着屋外一块光滑的石墩上,腰背笔挺,银发如云,随意垂落了几缕在胸前,嘴边是一根崭新的竹笛,细长的手指在竹笛上不徐不疾地跳跃着,笛声自那张微微隆起的嘴唇边荡出,忧悒清远,若单看这一幕——
白墨双手环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目光微凝。
若单看这一幕,眼前这人……当真很吸引人。
清冷如孤云皓月,是那种迎头遥望,除无尽漫长的、遥远的距离外,便是不可触及的光芒,和无法驱散的孤寂。
白墨微叹了口气,不过还是一块难以接近的冰疙瘩。
“好听。”
银楚宸闻声倏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来声处,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正巧笑嫣然地望着自己。
与此同时白墨也闻声寻到一侧秋千上的女子,这女子在几根黢黑的圆木架起的秋千上轻轻荡着,一头小辫,一身红毛兽皮衣,看上去年龄不大,长得黝黑。
单以白墨的审美来品的话,这女子五官还算标致,柳眉大眼,鼻梁高挺,标准的瓜子脸,那一笑,就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全都给露了出来。
“你们是爷爷说的客人吗?”那女子也已经看见了白墨,笑着对白墨问道。
白墨点了点头,不安地看了一眼已经从石墩上缓缓站起来的银楚宸,他是怕这家伙又要来个什么杀人灭口。
见银楚宸并未有下一步动作,才又将目光回到妙龄女子身上:“是的。”
那女子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除爷爷以外的人呢!”
白墨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随即朝那女子走去,在离那女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道:“你……没有出去过?”
“嗯!”那女子点了下头,目光清澈似水,“我天生腿疾,走不了路。”
说这话时,那女子脸上不曾有半点阴郁,依旧是一脸灿然的微笑。
白墨这才将目光移到妙龄女子的那双腿上,的确,绑着血红兽皮的双腿很是畸形,细得跟两根柴棍一般,上半身与下半身完全不成比例。
“我虽没走出过这座大山,但屋子周边我还是能去得了的。”那女子说着就指了下秋千边一副木制轮椅,什么材质看不出,不过应该取自黑森林,通体漆黑,“瞧……这是爷爷给我做的。”
白墨的目光自轮椅上落到地面,这才发觉院中均是用大小差不多的小石条拼成,十分的平整,与屋内地面一样,目光扫了一圈,就连先前他走下来的台阶边也有一条专为轮椅设计的斜坡。
而院边一条延伸到黑森林中的小路,也依旧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心下明白,这皆是为了这个残疾女子所设。
白墨目光回到那女子脸上,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羽……”
“雨还是鱼?”白墨一时没有明白是哪个字。
那女子一手抓着秋千索,一手高指天空,扬声道:“鸟羽的羽。”
万古云霄一羽毛。
白墨勾起嘴角,眼眸璀璨,继而夸赞道:“……好名字。”
两人相视一笑后,羽便反问白墨道:“那姐姐叫什么名字?”
白墨思忖了下才笑着回道:“巧了……我也是一字为名……墨、墨黑的墨,乃明光之罪。”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白墨咧嘴笑问,看着羽一脸的愣然,随即又自答道,“光之角是暗,即是墨。”
这句话是他现编的,其实也不算现编,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原因,身边的人总是会发生不幸,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的原因,所以,很早以前他就琢磨过这个名字。
他本是胡诌乱造,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银楚宸望着白墨的侧脸,目光变得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