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双生约（3）（1/1）
“大姐头，为什么我们要听学生会的话啊……”某小弟将拖把扔在一边，蹲在地上抱怨道。
墨玥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拖体育馆的地板。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良少年团正苦逼地打扫着体育馆。按学生会的说法，反正他们也不上课，刚好让他们“运动”一下。
一个戴着耳钉的姑娘给了那个小弟一个暴栗：“大姐头都说了，道上混的要愿赌服输，既然我们打输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是……”我们不是道上混的呀……小弟很委屈。他在家是一个大少爷，跟着墨玥彤混是因为看起来很酷很威风，如今他却沦落到帮人拖地的地步？
“别bb了！快干活！”那姑娘又给他来了一下。
“说起来大姐头的姐姐好厉害啊！”一个小弟突然说道，语气中有着崇拜，周围立马传来了应和声：“是啊是啊！”“太帅了吧！”“不愧是双胞胎姐妹！”
“闭嘴！”墨玥彤吼道。“我比她大！而且我和她没关系！”
众小弟顿时噤声，默默在心里嘀咕，明明都是双胞胎，咋就没关系呢……
“他们真的一直在认真打扫啊！”云凯歌有些惊讶。
“是呀是呀！我去看过了！他们扫得可认真了！”苏素认真地汇报着情况。
“不愧是会长的姐姐啊，率领的团队都和一般的那些不良不一样。”云凯歌边说边看向那边正在看书的墨黎兮。
墨黎兮“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总觉得你们俩的关系有点僵啊。”苏素若有所思。
“不用担心，多半是因为她到叛逆期了吧。”墨黎兮如是说。
“……”
下午墨黎兮在天台吹风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没有署名，只发来一份文件。墨黎兮扫了一眼，便将尾款打到了对方指定的账户上。
这是她委托私家侦探调查的、墨玥彤的资料。
就让她看看在那样一个富足的生活环境下，为什么她的双胞胎姐姐还是混成这样吧——
墨玥彤被接到新的家后，确实曾有一段理想中公主般的生活。
吃的、穿的、用的、学的，都是最好的，新的父母也很疼爱她。她去找过墨黎兮，可是孤儿院已迁走，父母也劝慰说总有一天会再见的，这打消了她的顾虑。那时，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也发自内心的爱着她的新家。
可谁知两年后，父母领回来一个叫纪白桃的女孩子。那是他们走丢的、真正的女儿。
原来，她的父母不是因为无法生育才领养的她，而是想找一个替代品。这个认知一度让她很伤心。
真正的千金被找了回来，她被分到的关注瞬间少了大半。但她伤心过后还是重新振作起来，因为她再也不用穿着自己不喜欢的素白的长裙，她再也不用学习她学不会的走路姿势，她再也不用学她学不来的“习惯”——那是属于他们真正女儿的特点。
她很爱这个家，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很喜欢那个新来的小伙伴——那是她的姐姐。
纪白桃比她大两岁，温温柔柔的，喜欢看书，学习成绩一流。她很喜欢纪白桃，一直把自己珍藏的好东西送给纪白桃。
可谁知，她的善意并没有换来对等的东西。
她被纪白桃讨厌了。
她亲眼看见，温温柔柔的姐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她送的东西踩碎后扔到垃圾桶。
有一次她们出去玩，她转眼发现姐姐没了踪影。她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哭哭啼啼地跑回家。回家后的她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安慰，反而被臭骂了一顿。纪白桃说，是她自己乱跑。她生气地反驳，却被父母喝止。
在那一瞬间，她发现，正主回来了，她在这个家里就已经是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此后的日子里，纪白桃一直在针对她。杯子是她打碎啊，失踪的珠宝是她偷的……她解释过，可父母哪管这些，在他们眼中，纪白桃所说的皆为事实。
她逐步叛逆起来，开始和所有人对着干。她学会了打架，将头发剪成从来没想过的长度，打扮也愈发夸张起来。面对父母的责骂、纪白桃虚伪的笑容，她好像逐渐麻木起来，能够嘲笑着怼回去了。
是啊，不是你们逼我的吗？我成了这样一个人，你们满意了吗？
……
“纪白桃？”墨黎兮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后脑勺，一手握着手机。
“要是你害我任务没完成，我可是会找你算账的啊。”她嘀咕着。
“唔，墨玥彤的新家庭好像不怎么样啊……要不……还是算了。”
“要不弄个啥黑帮老大来给她当当？她看起来会喜欢这些的吧……”
“好麻烦哦……”
墨黎兮“啪”地放下手机，放弃思考，闭眼睡觉。
接近放学的时候，墨黎兮准备回去拿个书包就回家了。谁知她刚经过学生会室门口，就和刚出来的苏素撞了个正着。
“会长，你来的正好。”苏素看见她，立马松了口气，丢给她一堆文件。“你这一下午不见踪影，工作都是我和凯歌做的！你好意思吗！送文件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啊哈哈哈！”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掉了。墨黎兮有些懵逼地捧着那堆不知道要送给谁的文件。
“她还真是个简单好懂的人呢。”不知何时走出来的云凯歌如是说。
“是啊，每天都没什么烦恼呢。”有些时候很羡慕这样对任何事都报以极大热情的人呢。
“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不。”
“回答得真干脆呢。”云凯歌笑了笑。“也是，要是你像苏素那样，现在坐在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的就是我了呢。”
“你还惦记着这个位置啊。”墨黎兮想起了高一时，她和云凯歌抢夺学生会会长位置时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云凯歌，傲气满满，犹如出鞘的利剑，似乎谁也不放在眼中。现在似乎收敛了很多呢。
“我怎么敢，”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一起去送吗？”
“好呀。”刚好她也不知道要送给谁。
两人从高一年级组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们顺着高一的走廊走向校门口，没想到遇上刚好做完劳动回来的墨玥彤等人。
墨玥彤一愣，“哼”了一声便从墨黎兮身边走过去，经过的时候还特地撞了墨黎兮一下。
“唉，这还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啊……怎么会这么幼稚啊……”墨黎兮低叹。“本来还想夸夸你来着……”
“你说谁幼稚！”墨玥彤转身，目露凶光。小弟们屏息凝神，生怕冲撞了哪个煞神。
“你在跟我赌气？”墨黎兮的提问很是肯定。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墨玥彤一脸嫌恶。
“是因为我没能早点察觉到你的处境吗？”
“你……”
“对不起。”她看着墨玥彤的眼睛：“对不起，我没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你在乱说什么啊！”墨玥彤狼狈地躲闪那道目光。“谁需要你的道歉啊！我才不需要你呢！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我们走！”墨玥彤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你在逃避什么？”墨黎兮的语气一如既往。“我就在这里啊。我们不是约定好将来某一天要重逢吗？”
“不一样了。”短发少女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这样啊，”墨黎兮叹息一声。“说实话，你有些让我失望呢。”
这句话成功让那人的背影有些颤抖。“你懂什么！你知道我这些年……”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只看到，你在面对某些事物时退缩了，所以你停在了原地。但我仍在前进，再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拉越开哦。”
她抬起脚，快速离开。
“如果你希望是这样的结局的话，那我不会再管你。如果你不甘心……就来努力追上我吧。”尽管那人的背影愈行愈远，但墨黎兮知道，她听见了自己说的话。
“让你见笑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青春期综合症吧。”目送墨玥彤离开，墨黎兮转向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云凯歌。“我们也回去吧。”
云凯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怎么了？”
“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蛤？
“明明说着道歉的话，眼中却看不出任何歉意；明明面对的是失散许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却看不出任何高兴的感觉……”
“还有平常看人的眼神。包括我和苏素在内，你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变过呢……太过平静以至于有些渗人的感觉？……”
“有时候感觉，你就像没有感情一样呢。”
他似乎想要从墨黎兮脸上看出些什么。
遗憾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出。
“你经历过什么？明明你至今为止一路顺风顺水，受众人推崇；明明你……”
是啊，她经历过什么呢？明明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她却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一边享受着平淡，一边又觉得平淡太过无趣。
加入这场“游戏”，也是想要让生活变得有趣吧？
“你说完了吗，”墨黎兮说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面对那样一双眼睛，云凯歌一瞬间沉默。
“走了。”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吗？
那人就这么转身离去，背影和她这个人内里一样冷漠。他默默想。
告别了云凯歌，墨黎兮并没有回家，而是绕去了另一条路——那是墨玥彤回家的必经之路。
下午她回信给私家侦探的时候，委托他们调查了纪白桃的动向。之前她收到消息，纪白桃和她的两个好闺蜜正向德海走来。
说她们不是来堵墨玥彤的，她墨黎兮还真不信。
果然，没走多远，她就在一个没有摄像的小角落看到了被围着的墨玥彤。她正被几个戴黑墨镜的壮硕男子按住，有些狼狈地弓着腰。她的面前不远处站着三个女孩子，站在中间那个穿白裙的多半就是纪白桃了。那几个壮硕男子应该是某个人的保镖。
墨黎兮找到个隐秘处，蹲下吃瓜。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毕竟是我妹妹……”纪白桃一副“美人蹙眉”的忧伤模样。
“哪有妹妹这么打姐姐的！不过是个被收养的，这么嚣张！”闺蜜A瞪了纪白桃一眼：“你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被这种人欺负到头上！”
“就是就是！”闺蜜B帮着腔。“你好心来告诉她你要转学来照顾她的事，还教育她不要走歪路。她呢！上来打你！你还为她说话！”
“切！虚伪！”墨玥彤厌恶地朝着她们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你！”闺蜜B一瞪眼。闺蜜A拉了拉她，微笑着对墨玥彤说：“看在你是桃桃‘妹妹’的份上，给我们下跪道个歉，我们就原谅你，如何？”
那边的纪白桃还在劝着“算了算了”，可她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像是默许了这种说法。
“呵！”墨玥彤冷冷地看着她们。
保镖们见状，将她死命往下压，试图让她跪下去。
墨玥彤紧咬着牙，面色涨得通红。不能输不能输……她在心中呐喊。
可惜，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腘窝，她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她感到膝盖处火辣辣的疼痛。九月的风尚且有着夏天的余温，她却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那种寒意一瞬间冷到了她心里。
“你看她这狼狈样哈哈！”
“前面不是挺跩的吗！”
“别这样……”
周遭环绕着嘲笑与虚伪的劝说声，她的脑中一瞬间空白，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崩塌。
也许墨黎兮说的没错，她真令人失望。一直用叛逆伪装自己，试图从他人畏惧的目光中衬出自己的强大……本质上，她什么也做不了……
人啊，面对逆境有很多种选择。比如就此一蹶不振，趴在地上可怜地静待不知何时出现的阳光垂青；再比如拼尽全力站起，然后再一次被命运打倒……
原谅她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墨黎兮拿着手机缓步走出。
这样的话，她就成为那束阳光了呢。
她看见了墨玥彤原本死寂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光芒，就好像是将死之人抓住了生的希望一般。
“下午好，各位。要看看我满意的录像作品吗？”墨黎兮面无表情，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几人看见墨黎兮的容貌，很是惊讶。“你……”之后看到她的手机，面色有些难看。她们就是为了避开摄像头才找的这个地方。
“真不好意思，我先替墨玥彤道个歉。她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快把录像删了！”闺蜜A这么说道。
墨黎兮没说话，放下书包，扭了扭手臂。
“你要干什么？”纪白桃有些不好的预感。
保镖们围了上去，试图抓住墨黎兮。墨黎兮不闪不避，对着前来的人直接往脸上怼。
看着一地躺尸的人，墨黎兮满意地拿起手机“咔擦”“咔擦”拍了几张照。
“敢告状的话明天的头条就是这些哦。”
“震惊，贵族小姐惨遭暴打。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墨黎兮似乎并没有看见纪白桃等人怨愤的眼神，径直走向墨玥彤。
她伸出手，说道：“怎么样，能起来吗。”
墨玥彤望着她的眼神闪闪发亮，片刻后墨玥彤快速移开了视线。
她并没有借墨黎兮的帮助，而是自己艰难地站了起来。“没、没事。”她呐呐地说。
“谢谢你。”墨玥彤低声说。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拯救我于困境之间。谢谢你……让我又找回追逐的目标了……
“……回去吧。我送你。”
不要谢她啊。
她本可以一开始就站出来的，但她没有呢。
她本可以提前拉住墨玥彤进而阻止这次接触的，但她没有呢。
经历过黑暗才能察觉到光明的可贵。
对于一个处于绝望的人，一丢丢希望便可以引得他拼死追逐。
所以啊，她就等着墨玥彤彻底崩溃呢。
这样，她就是墨玥彤的“光”了。
为了追上她，墨玥彤就会尝试去改变、去努力。
她只需要暗中帮一点点忙，再加上墨玥彤自己的努力……
任务应该能很容易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