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官家小姐(1/1)
闻声,陈楚量摇头。
“莫要装神弄鬼了,苦命人,这话你糊弄糊弄旁人倒也算了。某,好歹对你有救命之恩,为此挨了好一顿板子,差点下不了床,也算吃尽了苦头。”
“流朱姑娘,若是你真心实意,某也愿意帮你一把。可若你字字句句再没有半点实话,那某就摇好好与你算算了。”
陈楚量盯着流朱的眼睛。
后者眼中呈现出瞬间的慌乱,随即很好的掩饰了过去,随即流朱强撑着笑容,开口道。
“恩公确实说笑了。”
“小女子不敢有假话,半月前老家遭了灾,小女子和家中人失散,才随着难民们奔赴汴梁讨一口活口,绝无半点欺瞒,恩公你……”
流朱的话还没说完。
陈楚量却不准备听下去,他不是原主那个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棍夫,怎么可能被对方半真半假的话轻易糊弄?
原主做下了这事儿,陈楚量却不乐意继续接着。
重生于数百年前的大宋,他连自己个儿还顾不过来,如何会轻易对一个不知根底的姑娘施以援手?
于是,陈楚量推开门,示意对方离开。
“恩公……”
流朱一下就慌了神,泪水流了下来。
眼下难民区中妖魔鬼怪不少,又不同于汴梁的其他地方,又官军护卫,她一个小小女子光天化日之下也得小心翼翼的紧闭门户,只等陈楚量这个棍夫敲了暗号才敢开门,如何敢在深夜里出门。
若是如此,保不齐就得被流民抓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流朱哭了个梨花带雨。
演技可够好的。
陈楚量摇摇头,冷声道。
“莫要装了,某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想跟你过多纠缠,懒得去管你的闲事。先前救了你一命,已经算得上对得住你了,而现在,你连半句真话也不愿意讲,就别怪某无情。”
“某虽是棍夫,但也瞧得出一般女子可没你这么细皮嫩肉,你藏的确实很好,脸上也抹了泥巴看不真切,但你好歹藏一藏自己的里衣。”
“轻纱丝绸,怕是也只有官宦人家的小姐才穿得起,而你这应当是蜀秀,更是难得。你口中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苦命人,但这苦命是真,逃难怕是未必吧。”
陈楚量伸手攥住了流朱的腕子。
后者惊慌失措的往回撤,但依旧被陈楚量抓住了一双皓腕,肤色雪白,白嫩如玉藕,寻常的民家女子哪怕小有身家,怕也不会这么细皮嫩肉。
流朱慌乱的想要撤回手臂。
但陈楚量的一双大手仿佛如同钢铁一般,不可撼动。
流朱顿时有些惊慌。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心思会细到了这种地步。
“恩公……”
“说实话还是现在走,你选一条,我耐心不多,没空多等你。”
陈楚量面色不变,冷声道。
“恩公。”
“你选走?”
陈楚量挑眉。
“恩公……奴家,说便是了。”
“奴家为告御状而来。”
闻声,流朱姑娘气息一滞,忍不住跌坐在地。只是她话中的第一句,就让陈楚量目光眯起,顿觉大吃一惊。
告御状?
陈楚量摇头,虽然他知道眼前这姑娘藏头露尾,怕是藏着不小的事情。
否则,一个出身富贵的官家小姐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充当流民,混入汴梁城中,但他也没料到竟然会是因为这个。
仔细问了一番。
陈楚量才心中有数。
眼前这女子真名倒是没藏着,闺名儿叫流朱不错,姓氏是范。家住在江苏盐城,其父亲本是督造修建常丰堰的县令。
只可惜秋汛河口绝地,海水倒灌,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身在官位上的范父虽然新上任履职不久,但身在其位,难逃其责,河口决堤,身在汴梁城的赵祯哪怕有仁宗之名,也依旧下了旨意。
范父锒铛入狱,而眼前这位范流朱姑娘心知父亲是难得的好官,此番入狱,乃是被牵连,以至于硬着一口气,随着流民一同进京,想要击鼓鸣冤,为范父讨还个公道。
常丰堰?
“你是范流朱,你父亲姓甚名谁?”
陈楚量直接问道。
本以为只是探探根底。
没成想。
“家父范仲淹,大中祥符八年进士。”
范流朱不敢隐瞒。
闻声,陈楚量有点发愣,就算他脑海中仅存的历史知识少的可怜,也也听过常丰堰的大名,而在北宋时期,时任江苏盐城县令的,应当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范仲淹才是。
可这位后来许下宏愿的北宋名臣,难道不是只有膝下四个儿子?
范纯礼,范纯粹,范纯仁,范纯佑。
无论哪一个都是大名鼎鼎,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年方十八的妙龄女儿?陈楚量只当是自己认错人了,不过细问之下陈楚量这才了然。
眼前的范流朱是庶出。
用后来的话讲,就是私生女。
陈楚量眨了眨眼,实在是没料到后来名留青史的正气范仲淹竟然还有这等荒诞绯闻,这若是让后来那些史学家知晓,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本来,陈楚量不打算过多的掺和。
毕竟,告御状这种事,动辄就是掉脑袋的罪过,常丰堰决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高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仁宗赵祯震怒。
起码会找一个背锅的。
陈楚量穿越刚刚三天,连脚跟都没有站稳,自然不会顾头不顾腚,掺和到这种杀头的罪过当中。
但转念一想,陈楚量就改变了注意。
这年头,还有什么愣灶比得上当下锒铛入狱的范仲淹,这位吟诵出岳阳楼记这等惊世大词的绝代文人,横贯古今。
陈楚量心驰神往。
“也罢,即是如此,你便安心住着。”
“但告御状,不是小事,你若是想救你父亲,起码还得耐心等待才是。否则不但是你要掉脑袋,秋后问斩,我怕是也得连坐。”
陈楚量开口道。
闻声,哭声止住,范流朱抹着眼泪惊奇的抬起头来。
她没料到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棍夫竟然转瞬之间改变了主意,说实话,范流朱已经做好了被赶出院子的打算。
“恩公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一拜到底。
范流朱作了个揖。
见状,陈楚量摆摆手,心道暗道你记不记得不要紧,你爹能记得就行,陈楚量可是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掺和,范仲淹此番怕是也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