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狼狈为奸(1/1)
瞬间,陈楚量想通了其中的利害。
张氏看着陈楚量犀利的目光,哆嗦着嘴唇吼道:“某个什么都不知道!莫要问某个!”
陈楚量一步步逼近眼前的老妇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死人村里的人,是去帮着那些个乡绅种植曼陀罗了罢!”
“恁个的儿女应当就被抓去种了曼陀罗,得知儿女失踪之后,恁个通过某种方法得知了恁个儿女已经被乡绅害死。”
“虽然恨着通济庄的乡绅,但是恁个尚未得到儿女的尸骨,更何况若是被官门得知了恁个的儿女种植过曼陀罗,恁个的儿女被挫骨扬灰也是有可能的。”
正是如此,张氏儿子托人送回来的信纸上才会有如此浓郁的曼陀罗花气味。
出于保护儿女死后名声的私心,张氏无形中帮着通济庄狼狈为奸,防止别人捅破乡绅们的罪恶生意。
张氏自知已经躲不过去,豆大的泪珠再次从眼角溢出。
陈楚量深深叹了一口气。
范仲淹开导道:“大姐,若是让恁个的儿女在天之灵,晓得了他们的母亲为了计较这些空名,让欺负他们的乡绅自在逍遥在人世,又会如何想?”
陈楚量又添了一把火:“这下游不止一个死人村罢?恁个难道还想看着别的村子里的少男少女们,落得同恁个儿女一般的下场吗?”
张氏此时已然是全然崩溃。
和儿女断了音讯之后,她曾经偷偷摸摸地去过姓林的宅上。
她偷偷躲在林宅的围墙后,眼睁睁看着几个年轻人脸上盖着白布,被人从林宅像是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即使看不到脸,她也能在那几个人之中认出自己的儿女来!
她原本想要冲上去救下儿女,没想到却被林宅的家丁窥见踪迹。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先行逃跑,没想到却在回来的路上摔进了山涧的阴沟里,她强撑着回了家,却落下了腿疾的毛病。
这几个月来她浑浑噩噩,独自生活在这破屋里,只能靠着旱烟和前几年老头酿下的浊酒麻痹自己。
范仲淹和陈楚量,是几个月来前来她这破屋的唯一一个活人。
“当年若是某个没有同意他们去那林扒皮的家里做工,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张氏把脸埋在膝盖里,从喉咙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音节。
因为痛哭的缘故,张氏的身体急剧颤抖着,好似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一般。
陈楚量蓦然出声:“恁个若是愿意同某说个明白,某个愿意既往不咎,帮恁个把儿女的尸骨带回来。”
范仲淹接过话把:“大姐,楚量为人说到做到。恁个只管放心。更何况恁个的儿女也是为人所迫……”
听到范仲淹担保,张氏迅速抬起头来。
她盯着陈楚量,问道:“恁个说的,可是真话?”
陈楚量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给张氏松了绑。
张氏拾掇了拾掇自己脸上的碎发,哽咽着把自己前去林家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听完张氏的描述,陈楚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张氏的描述,这林家承包了至少几百亩的田地,用于种植曼陀罗花。那些被招募去的男男女女,整日都被迫在曼陀罗田地里劳作。
林家人派管家在田地上监工,若是谁敢在干活的时候偷懒,无论男女,都会被管家拿着浸泡过盐水的长鞭鞭打。
有的青年被鞭打过后,身上的伤口几日几日好不了,很快就在这酷暑天里化脓、溃烂,那疼痛无疑能把人折磨疯。
而管家不但不给那些人用药,反而想着榨干伤者的最后价值,甚至就在夜间都把这些人叫出去做活计。
在林家做活的人,地位甚至比猪狗还要低!
那些人不是没有想过逃跑,然而林家专门在周边村子招募了强壮的家丁,专门负责把这些人抓回来!
这林家人,可以说是已经失去了人性!
陈楚量下定决心:“恁个在这里等着,某个定然会把这些个乡绅统统给收拾了!给那些惨死的人们一个交代!”
张氏瞅了瞅陈楚量,过了良久才站起来,自顾自朝着前屋去:“快要天亮了,恁们歇息吧。某个去给恁们张罗饭食。”
张氏走后,二人无疑都已经没了睡意。
“这通济庄里的乡绅比咱们想得还要大胆,种植曼陀罗花的定然不只有林家一家。这些个乡绅的曼陀罗生意看样子是有组织,有规模,深究下去,恐怕还会牵扯出一连串购买曼陀罗的下家来。”
陈楚量凝眉分析道。
范仲淹很是发愁,说道:“如今向朝廷上报已然是来不及,单单凭着咱们二人,定然是以卵击石。”
陈楚量压低声音,对着范仲淹交代了自己昨夜想好的计谋。
如今他们的当务之急,不在于打掉整个通济庄,而是降低通济庄这些乡绅的戒心,之后再回到汴梁,请示朝廷的帮助。
如今距离水患已经过去三四个月,那些个乡绅定然也早已经做好准备,要应付从朝廷下来的人。
挨过了一夜,次日清晨,陈楚量和范仲淹用过张氏准备的早饭,便赶着上了路。
到了晌午头,二人终于来到通济庄。
这通济庄是由好几个小村子组成的,规模很大,家家户户沿着长河分布,一眼望不到头。
只是恐怕如今乡绅们进行土地兼并之后,这些村子早已经不再独立了。
打眼看去,这通济庄很是繁荣,此时正是饭点,炊烟袅袅让人禁不住饥肠辘辘。
听到范仲淹肚子打响,陈楚量吩咐道:“范大人,咱们来了这通济庄,恁个切记要小心被人在饭食中下了曼陀罗。更是莫要开口便问道这林家的事。”
范仲淹没想到这一计,听罢连连点头。
陈楚量则是大摇大摆地进了通济庄,随便找了户人家。
他敲了敲门,一个壮汉旋即把门从内打开。
还未等到对方询问,陈楚量便朗声说道:“某个是从汴梁来的治水官,恁个晓不晓得,这通济庄里哪个有些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