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万事“皆通”（1/1）

秦京茹静静地望着他，这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啊，她的性命，她的骨血，她刚擦干的眼睛又不禁流下了两滴眼泪。

过了很久，她才黯然叹息了一声，仰面向天，喃喃道：“为什么仇恨总是比恩情难以忘却——”

铁传甲在祠堂里紧握着双拳，来回走着，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遍了。火堆快要熄灭了，但谁也没有想去加柴火。

大茂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铁传甲恨恨道：“我早就想到，就算你杀死了梅花盗，那些大侠们也绝不会承认的。一群野狗看见了肥肉，怎么肯再让给别人呢？”

大茂说：“你劝过我，但我还是要去。因为我不去的话，恐怕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些大侠们的真面目。”

他突然转过身，凝视着大茂说：“你真的没有见到我们的少爷吗？”

大茂回答：“没有。”

铁传甲望着即将熄灭的火堆，呆呆地发起了呆。他喃喃自语：“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大茂说：“他永远用不着别人为他担心的。”

铁传甲笑眯眯地说：“没错，那些大侠们虽然把我看成肉中刺、眼中钉，但是他们绝对不敢动我铁传甲一根手指的。”

大茂点了点头：“嗯。”

铁传甲望着门外，说：“天已经亮了，我要去蹲坑了。”

大茂也说：“好啊。”

铁传甲又说道：“你如果见到我家少爷，就告诉他，铁传甲只要能把我恩仇算清楚，我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大茂还是说：“好。”

铁传甲望着大茂瘦削的脸，抱拳道：“那么——就此别过。”

他的眼中虽然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意思，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茂还是像块木头一样静静地坐着，他的眼睛闭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眼角却悄悄滑落一颗泪珠，就像凝结在花岗石上的一滴冷露。

他没有告诉铁传甲何雨柱的遭遇，因为他不想看到铁传甲去为何雨柱拼命。他自己决定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朋友的义气，这条命又值个啥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阳慢慢将一个人的影子轻轻地送了进来，长长的黑影盖上了大茂的脸。

大茂并没有张开眼睛，只是问道：“是你？有消息了吗？”

这少年竟然有着比野兽更灵敏的触觉，门外来的果然是秦淮茹，她微微喘息着说：“是好消息。”

“好消息？”

大茂几乎已经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好消息这种东西。

秦淮茹道：“他虽然暂时还不能脱身，但至少已没有危险了。”

大茂疑惑地问：“哦？”

秦淮茹解释道：“因为田七他们已经同意了心眉大师的主意，决定将他送到少林寺去。少林派的掌门大师心湖和尚素来很正直，而且听说平江百晓生也在那里，这两人若还不能洗刷他的冤名，那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大茂又沉默了半晌，忽然张开眼来，狠狠地瞪着秦淮茹道：“你可知道世上最讨厌的是哪种人么？”

秦淮茹笑着说：“莫非是赵正义那样的伪君子。”

大茂道：“伪君子可恨，但万事通更讨厌。”

秦淮茹好奇地问：“万事通？你指的是百晓生吗？”

大茂点点头，说道：“没错，这种人自以为是无所不知的超人，凭他们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可是，他们真正懂得的事情又有多少呢？”

秦淮茹不服气地说：“但是别人都说——”

大茂冷冷地笑道：“就因为别人都说他无所不知，到后来他也只能自己骗自己，硬装成无所不知了。”

大茂继续说道：“我宁可信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秦淮茹试着用她常用的方法，让别人对她有好感。她笑眯眯地说：“这法子秦淮茹也不知用过多少次了。”

但是这次她并没有用成功，大茂望着门外的积雪沉思了很久，才沉声问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秦淮茹回答：“明天早上。”

大茂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秦淮茹解释说：“因为今天晚上他们要设宴为心眉大师洗尘。”

大茂突然回头，闪闪发光的眼睛瞪着她，追问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秦淮茹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别的原因呢？”

大茂决断地说道：“心眉大师可不是为了吃顿饭而耽误一天的人。”

秦淮茹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虽然并不是为了这顿饭而留下，但却必须留下来吃这饭，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

大茂疑惑地问：“谁？”

秦淮茹回答：“铁笛先生。”

大茂重复了一遍：“铁笛先生？这是谁？”

秦淮茹张大眼睛，仿佛很吃惊，说：“你连铁笛先生都不知道？”

大茂满不在乎地说：“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

秦淮茹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这位铁笛先生就算不是当今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人，也差不多了。”

大茂还是满不在乎地说：“哦。”

秦淮茹继续说道：“据说此人武功之高，已不在武林七大宗派的掌门之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留意大茂面上的神色。但是这次大茂让她失望了。

他脸上完全没有露出丝毫惊惧之色，反而笑了笑，说道：“原来他们找这铁先生就是来对付我的。”

秦淮茹垂下眼帘，说：“心眉大师做事一向谨慎，他怕——”

大茂打断她的话，说道：“他怕我去救何雨柱所以就找铁笛先生来做保镖。”

秦淮茹道：“纵然他们不找，铁笛先生也非来不可。”

大茂疑惑地问：“为什么？”

秦淮茹回答：“因为铁笛先生的爱妾如意已死在梅花盗手上。”

大茂恍然大悟，说道：“那么，他们也许吃过晚饭就动身了。”

秦淮茹想了想，说：“也许——”

大茂打断她的话，说道：“也许他们根本永远不会动身。”

秦淮茹问：“为什么？”

大茂回答：“我的妻子若死在一个人身上，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到少林寺去的。”

秦淮茹震惊地道：“你是怕铁笛先生一来了就对何雨柱下毒手？”

大茂点了点头，说：“嗯。”

秦淮茹愣了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错，这也有可能，铁笛先生一向不买别人帐的，他若要出手，心眉大师也未必能拦得住他。”

大茂毫不客气地说：“你的话已经讲完了，可以走了。”

秦淮茹不死心地问道：“但是你难道想在铁笛先生赶来之前，先去将何雨柱救出来？”

大茂毫不客气地说：“我怎么想都与你无关，请。”

秦淮茹抢着说：“可是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救不了他的！”

她补充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田七、赵正义也都不弱，心眉大师更是当今少林的第二把高手，内功都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大茂冷冷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秦淮茹喘了口气，说：“现在兴云庄可以说是高手云集，你如果想要在白天去下手救人，实在是——实在是——”

大茂突然接话：“实在是发疯，是不是？”

秦淮茹垂下了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大茂却又笑了起来，说：“每个人偶尔都会发一次疯，有时候这并不是坏事。”

秦淮茹垂下了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大茂问：“哦？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秦淮茹解释道：“因为别人都想不到你敢在白天去下手，所以防范一定不严密。何况，他们昨天晚上都忙了一夜，说不定都会睡个午觉——”

大茂冷淡地说：“你话说得太多了。”

秦淮茹嫣然一笑，说：“好，我闭上嘴就是。但你——你还是应该小心些，万一出了什么事，别忘记兴云庄还有个欠你一条命的人。”

大茂在举云庄对面的屋脊后已足足等了一个钟头。

他伏在那里，就像一只专门守在鼠穴外，从头到脚，绝没有丝毫动弹，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闪闪地发着光，就像一只等在洞口的老猫。

风吹在身上，冷得要命。

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十岁的时候，为了要捕杀一只狐狸，就曾动也不动地在雪上等了两个钟头。

那次，他忍耐是因为饥饿，捉不到那只狐狸，他就可能饿肚子！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忍受痛苦，这并不难。但是，如果为了别人的生存而忍受痛苦，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这种事情通常很少有人做得到。

这时，一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兴云庄走了出来。虽然隔了很远，但大茂还是看清了这人是个麻子。

他自然没想到这麻子就是秦淮茹的父亲，只觉得这麻子一定是兴云庄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佣人。因为普通的小佣人，绝不会像这样趾高气扬的——除非他们其实是兴云庄的看门狗。

这位林大总管肚子里装的醋并不多，酒装的却不少。他大摇大摆地走着，正想到小茶馆里去吹牛，谁知刚刚走到街角，就忽然发现一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大茂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答不出，我就杀你，答错了，我也杀你，明白了么？”

林麻子想点头，却怕剑刺伤下巴，想说话，却说不出，肚子里的酒已变成冷汗，流得满头。

大茂问道：“何雨柱是不是还在庄子里？”

林麻子回答：“是——”

他嘴唇动了好多次，才终于说出了“是——”这个字。

大茂说：“那他现在在哪里？”

麻子颤抖着回答：“柴——柴房。”

大茂说：“带我去！”

林麻子吓得直打哆嗦：“我——我怎么带你去——我没——没法子——”

大茂眼睛里透着冷意，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林麻子牙齿打战，哆哆嗦嗦地说：“是——是——”

大茂威胁道：“好，转过身，一直走回去，别忘了我就在你身后。”

这位林大总管显然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这次大茂跟在他身后，门口的家丁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柴房离厨房不远，厨房却离主房很远，因为主人坚信“君子远庖厨”，这位兴云庄的前主人可真是位真正的君子啊。

林麻子沿着小路走到柴房，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就算遇见人，别人也以为他是到厨房去拿下酒菜的。

只见一个小院子里孤零零地有一间小屋子，破破的小门外却加了柄很坚固的大锁。

林麻子颤抖着说：“何——何大爷就被锁在这屋里，大爷你——”

大茂瞪着他，威胁道：“我想你也不敢骗我。”

林麻子忙陪笑道：“小人怎敢说谎，小人怎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大茂冷冷道：“很好。”

这两个字说完，他已反手一指，将这麻子点晕在地上。然后一步窜过去，一脚踢开了门。

这间柴房就像是个天生的牢房，阴森黑暗，只有一个小窗子。门外没有人看守，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想趁机睡个午觉，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想不到大茂敢在白天来救人。

柴木堆得像小山一样，下面蜷伏着一个人，也不知是已经晕迷了还是正在睡觉。大茂一步窜过去，看到这个人身上穿着的貂裘，他感到胸中的热血沸腾起来。他对这个人的友情深厚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茂喊道：“你——”就在这时，貂裘下突然飞起一道剑光！

剑光闪现，急速削向大茂的双足！

哇，这变化真是太出人意料了，这个人也实在太快了！幸运的是，大茂手上还握着剑。他的剑更快，快得不可思议。对方的剑虽然已经先刺出，但大茂的剑却后发先至！

只听叮的一声，大茂的剑尖竟然点在了对方的剑脊上！

那个人突然觉得手腕一震，掌中的剑被瞬间敲落。但这人也是个高手啊，临危不乱！他一个翻滚，就滚出了丈外，这时才露出脸来，居然是游易生去而复返。

大茂不认识他，也没有看他一眼。他一剑出手，身子已往后退，但已经迟了。

门外突然出现一条藤棍和一把金刀，封住了他的退路。

哎，形势不利啊，大茂陷入了困境。但是他不会放弃，他要继续挣扎，寻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