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点关心（1/1）

德洛拉在医疗翼休养了三天，庞弗雷夫人才准许她出院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

这期间，塞德里克和赫敏多次前来探望。还有雅思琳，一有时间就跑到医疗翼来看她，虽然德洛拉并不怎么搭理她。斯普劳特教授和麦格教授也会抽空过来关心，而德洛拉的父亲斯内普则一天三次过来探望，留下魔药，虽然德洛拉依旧不愿意跟他说话，但父女的关系，还是略有缓和。

德洛拉的身体仍旧虚弱，需要服用魔药进行调理，嘴唇依旧毫无血色，脸色依旧苍白，庞弗雷夫人喝令德洛拉不许太过透支身体，把全部时间都放在学业上，叫斯内普看着德洛拉，让她多出去，多吃营养的东西。

斯莱特林被扣掉了三十分，其中二十分是斯普劳特教授扣掉的，一向好脾气的赫奇帕奇院长，怒不可遏，也愧疚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关心德洛拉，让她遭受了这么多的欺辱谩骂。

至于剩下十分，是斯内普扣掉的，这是他对自己学院学生恶意攻击其他学院学生做出的惩罚，弗林特被罚了持续一个学期的禁闭，需要到费尔奇处完成。

德洛拉知道这些之后只是苦笑，她的父亲，最后还是偏心自己的学生，只罚了一个学期的禁闭和扣掉了十分。

而扣在她身上的五十分，持续一个学年的禁闭……

已经是太过偏心。

可是她遭受的这些，谁又能够补偿？

她真的不该期盼这么多的。

由于耽误了三天的课程，德洛拉泡在图书馆的时间就更长了，除了上课，她基本“住”在了图书馆，这天亦然。德洛拉抱着自己的魔药课本，脚步匆匆，往图书馆走去。

“对不起——”德洛拉抬起头，看清被自己撞到的人后，瞳孔微微一震，她连忙后退两步，连连道歉：“对不起，教授，我……我不应该撞到您，对不起——”

德洛拉撞到的人，正好是她的父亲，斯内普。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课本，向斯内普微微鞠躬，便要离开，她真的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父亲，至少，从前她走这条路从来没有遇见过。

“站住，斯内普小姐。”斯内普出声叫住了德洛拉，“我希望能够有些礼貌，至少见到你的教授时——”

“是的，教授。”德洛拉不得不停下脚步，乖乖站在斯内普面前。

斯内普瞥了一眼德洛拉怀中的课本，目光一沉：“斯内普小姐，我想庞弗雷夫人应该叮嘱过你，不许你透支身体，还是说，你忘记了你还是个病人？”

德洛拉怔怔看着斯内普，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父亲，竟然会破天荒的关心她？！她飞快掩去眼中的诧异：“我落下了太多的功课，所以……教授，我的成绩一向不好，更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弥补，尤其是在魔药这门课程上，我想，我没有资格——”

“斯内普小姐，到我的办公室来。”斯内普转过身，打断了德洛拉的话，也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拖着长长的黑袍往地窖走去，似乌云暗沉，掀起层层墨浪。

啧，还真是一只大蝙蝠——

德洛拉忍不住腹议，也怪不得学生们总是这样在背后叫他。

德洛拉跟在斯内普身后，来到了地窖。

地窖一如往常，阴冷，暗沉，德洛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进入十月份，霍格沃茨的天气也越发寒冷，何况她大病初愈，更受不得寒。

斯内普举起魔杖，让壁炉里的火燃得更旺一些，目光示意德洛拉在他对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瓶泛着银光的魔药：“喝了。”

德洛拉依言照办，和医疗翼那些难以言喻的魔药味道一样——

“呕——”

她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她一向不擅长向他人提出自己的诉求，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似乎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对斯内普提过什么要求，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都不怎么说话，德洛拉更不擅长表达自己（除非情绪失控）。

斯内普那双黑色眼眸盯着德洛拉，空洞而深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斯内普面对自己的女儿时，下意识地用了大脑封闭术。

或许，在德洛拉受伤休养这些日子，他才试图去了解，靠近自己的女儿。

除了魔药，德洛拉的其他科目成绩都很出色，尤其是魔咒和变形术，她去年的期末考试排多少名来着？

除了塞德里克·迪戈里，赫奇帕奇为数不多的优等生，德洛拉的成绩在一向平庸的赫奇帕奇中算是非常出色的，她或许会在两年后成为赫奇帕奇的级长。

但德洛拉却在自己面前说，她的成绩一向不好，只能拼命学习，用来补足。

遭受整个霍格沃茨的恶意，德洛拉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逃避，用出色的成绩证明自己，可是，德洛拉，从来都是自卑的，哪怕，她在除了魔药学以外的所有课程中都有着优异的成绩。

“清泉如水！”斯内普用魔杖点了点玻璃杯，把水递到德洛拉手中。

“咳咳咳……谢谢您，教授。”德洛拉呛咳两声，喝了一大口水，嘴里的苦味儿才渐渐散去。她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微微蹙眉，难道他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就只是为了让她喝药？奇怪，真是非常奇怪。

“德洛拉，”斯内普双手交叉，黑色眼眸中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凝视着德洛拉：“以后，可以叫我父亲，仅限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

“咳咳咳……”德洛拉正在喝玻璃杯里剩下的水，听见这句话，猛然呛咳起来，眼睛猛然睁大。梅林啊！这还是她的父亲斯内普吗？！对，复方汤剂，这是不是谁喝了复方汤剂假扮的？德洛拉信誓旦旦，这绝对是有人假扮了他的父亲，否则，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斯内普小姐，我假设你还没有高兴得过了头，连喝水都能呛着。”斯内普抱着手皱着眉头打量德洛拉。

可是德洛拉哪里是高兴，分明是惊吓！

“不……不了……叫了您这么多年先生，突然改口，不习惯……”德洛拉淡淡一笑，但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是继续称呼您为先生吧。教授，您叫我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喝药吧？”

“我想你需要知道——”斯内普语气冷淡，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斯内普小姐，你还有两年，就会参加O.W.Ls考试，而你的魔药成绩——我想你也知道，哪怕是你在魔咒上的所有天赋努力，都无法弥补你那惨不忍睹的魔药。”

“所以，这个学年的禁闭，我会给你补习魔药，至少让你能够通过O.W.Ls考试。要知道，我的提高班只招收在O.W.Ls中魔药取得了‘O’的学生。”斯内普瞥了德洛拉一样，用一贯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淡淡说道。

德洛拉自然明白斯内普的言下之意，你是我斯内普的女儿，如果连我的女儿都无法选上提高班，他这魔药大师的脸，就丢尽了。

她侧过头，原来，给她补习魔药，就因为是不愿意她丢了魔药大师的脸面吗？

哪怕，哪怕，你只把我当做你的学生，只因为我是你的学生，你才为我补课，而不是出于私心。

但斯莱特林院长肯纡尊降贵为她这个赫奇帕奇补习魔药，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血缘，他才会为自己补习魔药吧？

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是的，教授。”德洛拉僵硬地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课本就要离开魔药办公室。

“德洛拉，放下你的课本。”斯内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现在出去，不许去图书馆——我想你还记得庞弗雷夫人叮嘱过你，你不能过度疲劳。”

德洛拉怔怔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是在关心自己吗？

“去黑湖边，斯内普小姐，如果让我在图书馆见到你，你的禁闭将加罚到四年级时——”斯内普举起魔杖，打开了魔药办公室的门，坐到办公桌前，埋头批改论文。

德洛拉微微鞠躬，抱着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晴空万里，阳光正好，只有几朵白云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晃晃悠悠。

父亲对自己的关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德洛拉不禁苦笑，是她被斯莱特林的弗林特用了“倒挂金钟”，进了医疗翼，父亲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肯分出一些精力来关心她，如果，她没有受伤，她没有被送进医疗翼，她是不是还会遭受更多？

自嘲笑笑，如果获得这些关心的代价是重伤进医疗翼，那她宁肯不要这样廉价的关心。

一想到接下来整个学年的周日下午都要在魔药办公室度过，德洛拉就浑身不自在，她的霍格莫德日，因为一场可笑的风波，全部变成了禁闭。

而对她用“倒挂金钟”的拉德斯·弗林特，只是不痛不痒被训斥了一顿，罚了每周六下午的禁闭，他依旧可以在霍格莫德日趾高气昂地走过她身边时，嘲笑自己。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德洛拉还是免不了感到委屈伤心，谁家的孩子不想要父母的疼爱？哪怕是她，也是渴望这一切的啊。

或许对她的父亲来说，自己还不如他学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至少，他还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再怎么说，那些学生的安全，都是他的责任。

可是她，到底算什么？

她是一个不被期盼降生的孩子，她一直都知道。

黑湖岸边，那棵树下，十三岁的金发少年回首一笑，是德洛拉心中最美的风景，这是十三年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塞德里克！”德洛拉笑着走过去，塞德里克从长袍里掏出一个纸包，德洛拉笑着接过：“你又去厨房找家养小精灵了？这次又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塞德里克笑道，德洛拉喜欢甜食，只有塞德里克一个人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苹果派？！”德洛拉惊喜异常，“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苹果派？！”

少年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笑得温和：“我当然知道。”

塞德里克当然不会说，每次德洛拉坐在长桌旁，都会寻找苹果或苹果派的踪迹，但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很少出现，德洛拉都只能悻悻作罢。

远处，一个黑色身影伫立，脸色几乎要跟身上的黑袍融为一体，目光阴冷，死死盯着塞德里克。

愚蠢的赫奇帕奇！居然敢……

“年轻真好啊。”邓布利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斯内普身边，意味深长地看向黑湖岸边，那棵树下的少男少女，露出了笑容：“西弗勒斯，德洛拉是你的女儿，我想，你希望她幸福。迪戈里先生，是个不错的孩子。”

“邓布利多，我希望你的脑子还没有被蜜蜂公爵那些黏糊糊的糖塞满。”斯内普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墨水来，“德洛拉今年只有十三岁！”

“别这样，西弗勒斯，德洛拉有她自己的人生，你就算是作为她的父亲，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吧？”邓布利多那双蓝眼睛中闪烁着慈蔼温和，“十三年，你几乎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孩子。你现在关心这个孩子，是出于愧疚。因为你的漠视放纵，这孩子被送进了医疗翼，你才来关心。”

斯内普没有再说话，只是狠狠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因为邓布利多戳穿了他的心事。

的确，如果不是德洛拉昏迷被送进了医疗翼，他不会来关心这个女儿。

每天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加上今年波特家的小崽子入学，他更要在暗中保护救世主，那是莉莉的孩子，他所亏欠的，他需要赎罪，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在意这个不怎么喜欢的女儿？

只要把她抚养到十八岁成年，他对她的责任就宣告结束。而哈利·波特不同，他是救世主，打败黑魔王的希望，只要黑魔王一天没有被打败，他的责任就不会结束。

“西弗勒斯，珍惜眼前人。”邓布利多语重心长道，“不要失去再后悔。德洛拉，她很在意你，也很爱你。”

爱？

德洛拉会爱他这个的父亲？

给她熬制魔药，给她补习魔药，都只是出于愧疚，他学院的学生多次羞辱，霸凌德洛拉，最后导致德洛拉身体虚弱昏迷被送进了医疗翼，这是德洛拉自己懦弱！

如果她足够强大，如果她在斯莱特林，她怎么会遭受这一切？

说到底，是德洛拉自己的错。

斯内普阴恻恻地想着，德洛拉一点都不像他，被霸凌欺负，不会反击，只会默默忍受，果然是个逆来顺受的赫奇帕奇。

邓布利多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这对父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