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03（1/1）

一返回街上，匀山立刻钻进那家常去玩游戏的网吧，掏出身份证给前台后面的收银员登记。收银员是位年轻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脸稚气。她接过身份证把它放在显示器旁边的一台扫描仪上，只听“嘀”的一声，她又按了两下鼠标，登记工作顺利完成，匀山拿到了47号电脑的使用权。

此时，近六十台电脑的座位几乎满员。

匀山一落座，便打开QQ账号。记得庆文曾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喜欢通过各种群来认识异性，不论是约会或单纯玩玩，这种方式最便捷，也最容易成功。和他幽会的女人不少就来自交友群，比如今晚的席暮云。

自诩要为爱情守贞的匀山以前非常鄙视网络交友这件事，觉得它虚幻、虚伪，肮脏，使人堕落。庆文就曾告诉他，有很多网络妓女就以交友的方式来招揽生意。但到了此刻，匀山不断告诉自己，“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在搜索栏里输入“交友群”三个字，点击放大镜图标，查找菜单立刻跳出十个群号，有“北京相亲交友群”，“北京休闲交友聊天群”，“北京80交友群”，“北京同城交友群”，“朝阳高素质交友群”，“丰台聚会交友群”，“海淀白领聊天群”，“北京美女帅哥交友群”，“北京读书聚会交友群”等等。

匀山仔细翻阅了几个群的说明介绍，最后挑选“北京休闲交友聊天群”作为尝试对象，点击申请加群按钮，过了几秒钟，管理员通过了他的请求。刚一进来，群友们立刻对他展开狂轰乱炸，有人要求他报告三围、身高、年龄；有人问他是哪里人，在什么公司上班；还有人要求他发自己的照片出来。

一瞬间，匀山产生了明星遇上粉丝的错觉，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热情。虽然不习惯，心里却美滋滋的。他赶紧用键盘敲出一串串文字，回答着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所谓捡来的媳妇，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关注他的热度在看过照片之后迅速冷却下来，没人再对他感兴趣。

此时，活跃的气氛到达了顶峰，群友们讨论着各种话题，又互不干扰。有人提议明天去东来顺涮羊肉；有人发布周末去十三陵水库露营的活动公告；还有人频繁打广告，卖保健品、茶叶、保险、出国留学、托福考试等等，各种话题不断被刷新，群里简直像个菜市场。

匀山看着满屏翻滚的文字连连后悔，这里的女人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么聊衣服，要么聊吃的，要么吐槽工作、咒骂上司；还有几位谈论着高冷话题，后悔自己去年没买房，今年损失了几十万。一百多人的群，虽然有一半女性，却没一个人聊和爱情有关的话题。

匀山失望地盯着电脑屏幕，感觉很无聊；待了不足四十分钟便打算退出交友群然后回家。鼠标刚移到关闭按钮上，突然右下角的小企鹅提示收到一份信息。他感到好奇，于是点击图标，弹出个对话框。原来是一个叫恋恋心语的女孩发来加为好友的请求，对方留言写着，“千百次的回眸，是缘分让我在这一刻遇上你。”

见有人主动搭讪自己，且留言如此诗意，匀山欣喜若狂，暗暗佩服庆文说的果然没错。不过，他没有着急回复，而是先点开头像下面的个人说明按钮，在弹出的界面中对方的个人资料一应俱全。上面写着，昵称：恋恋心语，年龄：22岁，星座：狮子座，属相：蛇，所在地区：北京丰台，故乡：四川成都。

盯着头像里戴墨镜自拍的少女，匀山把对方想象成正在寻找爱情的单身姑娘。

于是，他在回复的对话框里敲了两个字。

“你是？”

对方马上发过来一句话，“哥哥晚上好，我是恋恋心语。”

匀山回道，“你认识我吗？”

对方回，“认识。”

匀山觉得奇怪，思索自己认识的人里面似乎没一个叫“恋恋心语”，便回道，“我见过你吗？”

对方回，“见过。”

这下，匀山的好奇心彻底被激起，来了兴趣，通过她的请求后问道，“什么时候？”

对方回，“现在啊！”

看到这个答案，匀山浑身一震，立刻紧张起来，心砰砰乱跳，甚至耳内出现了微微的轰鸣声；他用双手撑住椅子扶手，从座椅上半起身抬头朝对面飞快窥了一眼，发现是个长发青年；于是，他又朝左右两边扫视一番，并未发现“恋恋心语”其人。

匀山才放下心来，坐直腰身打字问道，“你是在网吧？我没看见你。”

隔了几秒钟，对方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后面还跟着一句话，“逗你玩呢。”

原来虚惊一场，匀山被对方的调皮给逗乐了，心里更加认定对方是个孩子般可爱的姑娘。

就在他想进一步了解她时，那边发来一句话把他打懵了。

“哥哥，你想不想看看小妹。”

当时的他非常单纯，并不明白“恋恋心语”话中所指，反而问道，“你说看你吗？”

那时视频聊天才刚刚兴起，匀山知道，但从没玩过。

对方也许被匀山的单纯弄得哭笑不得，等了一秒钟，她回道，“对呀，或者是某个部位。”

匀山吓了一跳，头发倒竖，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几乎不敢相信眼睛。

“恋恋心语”大概已经不耐烦了，抛弃暧昧直奔主题。她连着给匀山发来两段话，“好哥哥，保健、按摩服务，您来一个不？”，“泰式、欧式、至尊享受任你点；如果不方便，还可上门，只要您体验一次，我保证您一辈子忘不了。”

到此时，匀山终于明白自己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寻找爱情的灰姑娘，而是网络推销员。他紧张得要命，全身汗毛倒竖，仿佛自己干了违法的坏事一样；他急忙关掉对话框环顾左右，所幸周围的人都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根本没人注意他。

“为什么会这样？”

匀山一时想不通。

经此一吓，他不敢再看任何信息，果断退出约会群，关闭电脑准备走人。

突然，一声怒喝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你他妈的眼瞎啊，烫到老子的手了知不知道！”

匀山抬头望去，只见自己对面那个长发青年“嚯”地站起身，大声呵斥坐在他左边正在玩游戏的短头发青年。

“喊个毛啊，老子又没看到你。”

短发青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身体强壮，皮肤黑黄，脸颊上布满了青春痘留下的疤痕和痘坑。他嘴上叼着烟，眼睛半闭，头朝左微微倾斜，态度相当傲慢，一手握鼠标一手按着键盘，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电脑屏幕，毫不理会浑身怒气的长发青年。

“艹ndy，丫找抽哪？孙子。”

长发青年虽然身材纤瘦，但气势如虹，像头发怒的羚羊，他一巴掌打在短发青年的头顶上。

“我艹ndy！找死啊……”短发青年像弹簧一样“蹭”地从座椅上蹦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拳击中了长发青年的鼻子。

长发青年挨了一拳，眼睛鼻子像扎了绳子的口袋，皱成一团；但他强忍剧痛，转身抄起桌上的键盘，狠狠砸敌人。刹那间，键盘在短发青年头顶粉身碎骨，炸裂成好几块，一颗颗按键像断线的珠子撒在地上。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爆裂声。

两个男人如同为了求偶而厮杀的狮子，拳来脚往，打得不可开交。战斗范围随着电脑、键盘、椅子等物品被破坏而迅速扩大，已经波及周围无辜的人群。最先逃开的是坐在他们左右的网友，慢一步都有可能被键盘或鼠标的残片伤到；那些距离战火较远的人过了一会才发觉战事，头戴耳机，眼神茫然地望向那边。还有一些心无旁骛正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网友们不明白怎么回事，手里的键盘、鼠标已被抢走，瞬间砸的粉碎。

两个没有规则的拳手扭成一团，野蛮地打架，一边骂脏话，一边撕扯对方的衣服、耳朵和头发。已经躲离战火的众人远远围成一个圈，观望着这场好戏，可谁也不敢上去劝架。

自那两个家伙开始砸毁电脑，收银员连忙打电话报警，之后又打给老板。

无论是在赛场，还是战场，拥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总归占优势。短发青年仗着蛮力，慢慢挣脱了勒住自己脖子的长发青年的手臂，转身一脚踹开对方，顺势搬起放在桌上的电脑显示器，“砰”的一声，砸在长发青年的额头上。玻璃屏像被轰了一炮，炸得粉碎。而他的对手顿时双眼翻白，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殷红的鼻血流了一地。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突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

短发青年见对手脸色惨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只死青蛙，顿时慌了，他急忙冲破人墙夺路而逃。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三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赶到网吧来，手里提着警棍，在收银员的带领下走到长发青年身边。

“别看了，别看了，都散开吧！”

两名年轻警员把心有余悸的围观人群驱散开，以便保护现场，方便他们展开工作。事实上，包括匀山在内，大家除了好奇，谁也没参与这场战斗。毕竟都是年轻人，而且还是学生。

“喂，你怎么样？伤了哪里？”

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警察蹲下来，拍拍青年的脸。

“我没事……”

已经缓过神的他摆摆手说道。

“先起来再说。”

他把长发青年从地上扶起来。

“你为什么打架？”警察问道。

“那小子拿烟烫我。”

“谁？”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人。”

“你认识不？”

“不认识。”

长发青年摇摇头。

“他人呢？”

“不知道。”

“刚刚跑了。”

收银员提示道。

中年警察转头对一位年轻的警员说，“你去查查，看他去了那里。”然后又问青年，“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没事就好，跟我们去派出所。”

此时，网吧老板也匆匆赶来，从收银员处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然后跟着警察走了。

有八台电脑被毁，地上一篇狼藉，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残破的鼠标壳和按键。匀山紧张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十五分了。该回去睡觉了，于是，他离开网吧往大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