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局(1/1)
长安城,某处行宫内。
昏暗的光浮沉,透过屏风落在一张棋盘上,棋盘前坐着一位道衣束冠的年轻道人,怀里抱着一个拂尘,指捻白子落于棋盘上。与他对弈的是一位明黄蟒袍男子,身前一片帘幕遮掩着他的面容,他的手从帘幕里伸出,夹着黑子,在道人落子后亦是将棋子敲在棋盘上。
两人就这般不知下了多久,棋盘上黑白二子杀的难解难分,在蟒袍男子错落一子后,白子逐渐占优,黑子败势已现。
外面长廊上忽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国师大人出事了!”
门被推开,风吹进来,烛火晃得厉害似要被吹灭,来人慌慌张张地喊着。
道人拈起一颗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挡住黑子的冲势,淡淡地道:“何事这么惊慌?莫要让殿下看了笑话,觉得我这国师手底下皆是些沉不住气的酒囊饭袋。”
来人闻言定了定神,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后,道:“启禀国师,遥东城传来消息,城池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阵法。”
道人蹙了蹙眉,掐指算了算,算到的天机是——老弟,这把稳了。
???
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这么奇怪的反馈,什么叫这把稳了?
道人又掐着手指算了起来,结果手指掐冒烟了也还是这句话,老弟,这把稳了。
“国师可是算到了什么?”
帘幕之后传来蟒袍男子的话语,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国师高深莫测,无论算什么东西都只是一次便能算出个大致,今天却皱着眉头算了这么多次,着实令人好奇。
道人轻晃怀中的拂尘,闭着眸,轻轻叹气道:“有人在遥东城布了一个局,想要谋划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哦?遥东城吗,本王记得好像是个弹丸之地吧?”
蟒袍男子看着棋盘上纠缠的黑白棋子,又看了眼闭着眼的道人,手从帘幕里再次伸出,趁着这一空档,偷偷移了几颗白子的位置,黑子活了。
“殿下,刀刃虽小却也能一击毙命,遥东城虽小但也是大夏的国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道人淡然道。
“那本王即刻派人前去遥东城。”蟒袍男子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领命。
“这局贫道已经破了,殿下不必忧心。”
道人轻笑着,抓住棋盘一角,猛然一拎,棋盘翻转,棋子噼里啪啦如雨点般飞回了棋笥中,棋盘面上一空。
“时间尚早,殿下再陪贫道下一盘?”道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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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中,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府上却是一片狼藉,丫鬟和下人逃的逃,躲的躲,挂着的灯笼和红绸散落四处,仿佛叫山贼洗劫了一般。
一阵突兀的白光过后,府中多了一块荒地,那本该是新娘新郎拜天地的地方,此刻尘土飞扬,泥沙漫天,唯有两道打斗在一起的身影。
洛迁剑光起落,城主的胸口处多了两道窟窿,鲜血直流。
而他身上亦是多了几处伤口,喜袍变得破破烂烂的,剐蹭出几个大口子,像是挂着一块红色披风,但手上的灵剑依旧凌厉,白藏剑意似满天秋风般肃杀,横亘身侧。
城主捂着胸口,沙哑地开口道:“好小子,这剑法够狠,可惜还是不够,在丹药药力耗尽之前你杀不死我,而你还能使几次剑?老老实实地认命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女儿完婚,我依旧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既往不咎,即便是冥婚,你至少还能有命活。”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一般,胸口的血窟窿竟然开始慢慢合拢,黑色烟雾缭绕,血肉从里面滋生出来,皮肤缝合,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
“城主大人,呈口舌之快没有意义,能不能杀了你,还需试一试。”
洛迁并没有被他动摇道心,神色微凛,他再度举起剑,剑光如虹,白藏之意如暴风般裹起地上尘沙,粗粝错杂的泥沙卷着,化作了一条沙龙起舞。
“没用的,你杀不死我的。”
城主阴恻恻地说着,心中却是一凛,直觉告诉他这一剑将会很恐怖,他若是大意很有可能死在这一剑之下,他双臂一张,背后重新长出骨刺,背脊一鼓,骨刺硬生生地从背部刺出,于身前聚拢成一面白色骨墙,矗立在洛迁这一剑的必经之路上。
同一时刻,沙龙扬起,洛迁持剑拔地而起,茫然天地间亮起一道剑光,斩开了晨意朦胧的混沌之色,那坚硬的骨墙在这一剑前面如纸一般薄弱,好似蜡烛轻轻一吹便可灭去,事实上也却是如此,骨墙只阻碍了片刻便被肃革的剑气冲垮,接着,那剑愈来愈快,快得周围的一切都被压力撕扯成碎片,如白虹掠过,城主脸色猛得一变,双臂立在身前摆出个防御的架势,黑气覆在身上的每一处,形成了铠甲般的东西。
轰然的巨响里,城主身上的黑气快速的消弥,而这城主府也彻底被撕裂成废墟。
这一剑过后,城主的身子自头顶被劈开成两截,半边脑袋破损了一半,他强行用手压着,想要合拢身体和脑袋,残存的黑烟缝补了他的肉身,可惜,他的脑袋再也无法合上了。
“你......”
城主强提着最后一口气,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片刻后倒坐在地上,神色一松,似笑似哭了起来。
“我输了,我无法看到我的女儿再喊我一句爹爹了,可惜你也没赢,你没赢,阵法还在,我的女儿依旧会复生,谁也阻止不了。”
洛迁虚弱地拄剑而立,体内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身体浮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虚弱感。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笼罩的黑色阵法,片刻后说道:“看,阵法破了。”
城主勉强地抬着眼珠往上看去,只见那阵法竟然开始崩解,很快就如云烟般消散。
与此同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师尊,徒儿没来晚吧。”
废墟中,走来一道倩影,拖着一只死去有一会儿的虎妖尸体。
满目疮痍的残渣上,少女如雪的白裙粘上了灰尘,似刻画上了山水的画布,在她走来时,风烟俱散,一片寂静中,少女如画的眉目被衬得明艳绝伦,宛如雪莲破土而出,张开最幽艳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