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殊途同归（6）（1/1）

接连几日，二人都不知日出与日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最幸福的时候，大概也会是最让人惧怕的时候，怕一切如镜花水月，一拂而散。秦正则问了无数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问自己，问梧桐。

每每此时，他总会更用力地拥抱那身旁的女子，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肌肤里，揉进自己的血液中。梧桐会静静勾勒他的全身，以此来回应他的不安。

清晨天刚蒙蒙亮，秦正则就出了门。成亲月余，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一件事：自相识至今，秦正则与梧桐之间，一没有定情信物，二没有聘礼嫁妆。虽然他们都不拘泥凡俗小节，但秦正则总觉得委屈了梧桐。

时间尚早，街上行人不多，城中只有几个早餐铺子开了门。秦正则转身走进一间玉器铺子，那掌柜似是等了有一段时间，见到他，快走几步来迎。

“秦小哥，这边请，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秦正则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块碧色玉坠上，刻着两只互相守望的兔子，做工十分精细，那兔子的神情、毛发无不栩栩如生。

“好！好！好！”秦正则忍不住赞道。

“这两块玉，质量上乘，非常罕见，您真的不考虑卖给我们？价钱方面还可以谈。”掌柜的笑说。

“不必了，这玉我是要送人的。”秦正则付了钱，将两块玉收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回走。行至城隍庙院墙处，有一块砖夹杂着土屑掉了下来。秦正则捡起砖放了回去，拍拍手笑着自语道：“前一阵子不才给你修过吗？等有了余银，我再帮你好好修葺一番。”

时辰还早，梧桐还没有起身。想到自己不分昼夜折腾人，秦正则满脸通红。他从收妖葫芦中，取出功德泪，封印到了两块玉质吊坠中。那两只兔子像是得了生机，一抹金沙般的色彩在其中缓缓流淌，生生不息。

恰在此时，一只纸鹤飞到秦正则手中，他眉头紧皱，左手捏印，口中念念有词。此乃三清门中传音纸鹤，可瞬间将消息传递出去，非十万火急的情况不能用。

“速归！急！急！急！”

声音传来，秦正则有些乱。他把一块玉坠放到梧桐枕边，低头吻了她的额头，留下一张字条，拿了佩剑，收好葫芦，回头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

“我很快回来！”他低语一声就出了门。

好在城西这边人烟稀少，白日间用道法也不必担忧惊扰百姓，秦正则御剑腾空，“哗啦”一声传来，他回头看去，城隍庙的一角院墙塌了。

随着渐渐深入落霞山，秦正则的心也渐渐凉了。山中成片成片的林木东倒西歪，裸露出焦黄的土地，偶尔见到几个山精野怪，也无不是仓皇逃窜，原本云蒸霞蔚如仙境一般的落霞山，此刻满目疮痍，令人不忍直视。

终于三清门近在眼前！

只见山门已破，到处断壁残垣，一片凄凉，秦正则径直去了奉天殿，门中所有未出山的弟子都聚集在了这里。

“师父，我回来了。”秦正则快步上前，对着师父行礼道。

“如今门中所有的中坚力量，尽在此处。妖魔吞了功德泪，功力暴涨，如今到处横冲直撞，未免殃及百姓，必得将其彻底铲除！”

来不及多说，大殿中所有人五人一组，向着落霞山不同方向追踪而去。秦正则心忧梧桐，带着几个师弟，奔向庆丰城。离城百余里时，几人发现了妖魔踪迹。

秦正则急忙发出传音纸鹤，消息是传出去了，但等人齐还需要时间。几人不敢打草惊蛇，一直跟在那一团黑气后面。黄昏时分，黑气进了庆丰城，一路冲撞，有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就呜呼哀哉。

秦正则等不及，交代了师弟们几句，孤身一人，手握长剑，就向那一大团黑气劈去。妖魔吃痛，回过头来，一双硕大的绿色眼睛，如同鬼火一般，死死盯着秦正则。接二连三的黑气，朝秦正则扑来。

秦正则且战且退，欲将黑气引出城中，收妖葫芦不断变大，将一股股黑气吸入其中。妖魔吃痛之下，扭转方向，直奔城西城隍庙。

秦正则一马当先，招呼着师弟们跟上。同时狠狠划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血涂抹在剑身上。随后他双手结印，口中咒语频出，那长剑“嗖”地一声飞出去。

恰有鬼差押送魂魄来城隍庙报道，来不及躲闪，那剑就刺破鬼体直插入黑气中，魂魄还在懵懂中，就被黑气吞噬。

秦正则口中咒语不停，长剑与黑气不断厮杀，那黑气吃痛，盛怒之下，将长剑从体内弹出，剑柄朝秦正则击来，秦正则变幻手诀，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弹到地上。他挣扎着起身，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喷出，重又跌倒在地。

那团黑气想乘胜追击，一举打败秦正则，被赶来的四个师弟抵挡住。奈何他们修为太低，只能且挡且退，毫无还手之力。

“吱呀”的开门声，令秦正则神经紧绷，他不顾身上的伤，再一次挣扎起身，却又一次体力不支，正要摔倒之际，一抹淡绿色出现在眼前，梧桐抱住了他，将他缓缓放下靠在院墙处。

“不要去！”秦正则紧紧抓着梧桐的手臂，“师父他们很快就会来，你快回家。”

“我去替你报仇。”梧桐回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有了梧桐助力，局面渐渐反转，那妖魔感到有些吃力，打开一个瓶子，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秦正则看出了端倪，大喊一声“小心！”

妖魔所化的黑气更盛，梧桐当机立断，让四个三清门弟子退后，她一跃而起，立于半空中，与黑气对峙。

那柄长剑通体淡绿，在咒语的加持下，闪耀着越来越刺眼的光芒，那光芒极盛，令人无法直视。可秦正则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前方，长剑缓缓劈下，剑气呼啸，将那团巨大的黑气劈成两半。

梧桐体力不支，虚脱了一样从天上坠落下来，四个三清门弟子腾空接住了她。秦正则脸上的血水混合着泪水，一滴滴落到了梧桐的身上。

“我是不是很厉害？”梧桐伸手抚摸着秦正则的脸。

秦正则重重点头，紧紧握了她的手。“我娘子自是世上最厉害的！”他笑着流着泪。

远空中出现了一道道剑气，三清门的其他人终于来了。

被劈开的黑气散去了一大半，城隍庙中有一片银色的光芒，照射到逐渐散去的黑气中，那懵懂的魂魄，被接引到了庙里。剩下的一点黑气，缓缓收缩，化成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

“坏我好事，去死吧！”那牛头怪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着秦正则和梧桐的方向，掷出了一杆银枪，秦正则面对着牛头怪，立刻反应过来，扭转身子把梧桐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