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之花（1/1）

我一辈子都在犯错，但是我绝不会犯致命的错，小错可以改，但是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永远无法回头。

在我一直生活的城市，有个s大，我曾经的学校，我只在那里上了两年，但足以记住一辈子。

那是个二本，也是我能力的极限，我至今都在想，如果重来，我到底还会不会入学，那年夏天，我第一次走进那所学校时，我对一切还是抱有美好的，我很希望谈一段恋爱，我对于恋爱的渴望是前所未有的，这么多年被学习压制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顶峰。

开学军训的时候，我才明白，骨子里的自卑是洗不掉的，那些女孩个个都是父母的小公主，一个个皮肤宛如剥壳的鸡蛋，穿着那种对我来说相当于一个月生活费的衣服鞋子，那种气质和我这种小县城屌丝是不一样的。

大学之前我是没有固定的零花钱的，这大概也是很多家庭的常态，我对钱没有概念，我花的最多的一次大概是偷偷拿了二百块钱去充了一次游戏，后来被父亲抓住暴打了一顿。

军训的时候，因为身高比较高，头围有点大，以至于没有我的帽子，戴着一个不合适的帽子，我那个时候感觉每个人都在嘲笑羞辱我，尤其是每当女生偷偷指着我笑，我感觉天都塌了。

看见有才艺的男生或者女生，我真的羡慕得牙痒痒，我没有一点才艺，手笨脚笨，唱歌也不好听，只能低着头。

当军训解散后，我拖着一天的疲惫，走回宿舍。

算是我大学生涯的转折点，每当想到这里，我还是会感慨万千。

她叫住了我，可我当时有点害怕，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了啥，也没听见她说的什么，就回去了，原以为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第二天她居然又来了。

我很懵，但是我不傻，我知道她喜欢我，我只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她喜欢我什么，除了身高以外我基本上没有任何优势，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我的眼睛便移不开了。

我不需要再去形容她的模样，因为我已经形容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她美的难以言表，和茉莉相比，她更俏皮可爱点，散发着一种青春的美。

她总是笑盈盈的，但我能看出她是有些疲惫的笑，我不擅长说话，但我很擅长察觉别人的内心，这与我经常发呆观察他人有关。

我对她的态度是一见钟情那种，渐渐的也开始熟络起来，姑且叫她雪柔吧，雪终究是软弱的，只要一暴露在阳光下，终究会灰飞烟灭的。

军训完以后，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们家算不上穷，我只不过是在小县城住久了没见过世面，我爸妈给我买了台电脑，不指望能玩多好的游戏，QQ聊天倒没问题，我们很快便无话不说，我和室友关系还算可以，他们也总是开我的玩笑，说我艳福不浅，叫雪柔是我的小娇妻。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雪柔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会装扮自己，和她在一起我总是会有一点自卑，所以关于在一起的事，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至于她为什么也没有主动，可能在考验我吧。

往后的日子里，她陪着我一起上课下课，我们就坐在一起，上课的时候我忍不住拨弄几下手机玩玩小游戏，那个时候可没这么多游戏，也就玩玩贪吃蛇跑酷之类的，玩累了就横着一躺，枕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她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晚上她经常不在学校，她声音是本地口音，我觉得她应该是回家去了。

自从进了大学 我是一丁点也学不下去，所以说我一有时间就想着跟她跑出去玩，她总会找到很多我从未吃过的美食，我大快朵颐时，她又总是偷偷买单，很长一段时间我认为她是那种千金大小姐。

她带我做了发型，我终于告别了特别长又毫无规律放肆生长的乱发，换了类似于金城武那种长发，理完发后，我真的很惊叹，仿佛打开了枷锁般，我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忍不住去抚摸去欣赏，原来我也可以是帅的，她带我买了衣服，那种衬衫，穿起来很帅气，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以至于我未来几年的穿衣风格都因为她而定型了。

她笑了，说我是养成系男友，自己眼光是对的。

因为她，我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最终还是向她表了白。

表白比较匆忙，那天我带她去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不过没有买花，主要是那天正正好好把生活费花光了，这也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她的眼角流着泪，同意了。

我问她为什么选择我，她说她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我戴那个滑稽帽子惹得她想笑了，大概是我偷偷喂学校里的小猫被她刚好看见了，大概是打心底觉得我发呆的样子有点可爱，和她有点像罢了，反正和我在一起一定是对的。

我笑笑，壮了壮胆子，和她接吻了，可以说我是被她全方面压制了，她很会亲吻，和她舌尖接触的那一刻，就感觉她好像钩子一样准确锁定了我，紧紧勾住我，然后又犹如羽毛般轻柔抚摸着我每一寸神经，我先是一阵酥麻，然后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根本毫无反抗，我没亲过女孩，抵挡不住，很快就有些瘫软。

从那以后，我和她成了校园的焦点，人们都说我们郎才女貌，羡煞旁人，都说雪柔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女朋友，把自己男朋友改造的这么帅气，都说我是全天下最宠女朋友的男人，是最有安全感的男人，现在想来，雪柔值得这个赞美，但我根本不配，我只不过一个混蛋而已。

我舍友刘青，是个标准的纨绔世子，经常给我出馊主意，让我抓紧办了雪柔，我一开始觉得是开玩笑，但是后来有些生气，他便不再提，但是总是阴阳怪气说有了对象忘了兄弟之类的。

有一天，雪柔拉我去唱歌，我才发现原来她的歌声那么美，没有什么技巧，她的声音就像银铃般清脆，再加上她充满感情的演绎，哪怕技巧的拙劣也让你不想去考究。

到我的时候，我有些害羞但还是陪她唱了一曲，她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仍然深情演唱，我一边拿着话筒一边偷偷望着她，她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完成了一曲。

走出KTV，也已经是十点左右了，回学校已经不可能了，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暗示她要不要去酒店度过一晚，她没有反对。

事情和预想的一样，我们果然发生了那种事，但是并不顺利，她告诉我，她其实有过，高中时给了别人，我说我不在意，你对我这么好，比什么都重要，她在我怀里幸福的睡去了，我却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回去以后，寝室里已经炸开了，我的彻夜未归仿佛成了英雄事迹，我无语，我不想说这些，但他们极力刨根问底，我就模模糊糊说了点。

其中刘青是最兴奋的，像个老鸭子一样，发出那种猥琐奸邪的笑。

我对雪柔一直有些疑惑，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一直想知道她的家庭，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看起来坚强乐观，可她又总是心不在焉，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感动 我很心疼，也不敢多问。

后来有个女生也在追求我，我明确拒绝后，那个女生塞给我一些东西，就走了。

那是雪柔从一家酒吧走出的照片，我不禁会胡思乱想，甚至还有分手的冲动，我太害怕失去，又害怕这一切是真的，一想到她那么多零花钱和经常性的夜不归宿，我就更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我只希望她能完全告诉我一切。

一个仲夏夜，我陪她去湖边，我们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数着星星，那时的环境还算好，她问我会不会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就不娶她，我说我不会，她笑了。

其实那时我已经有了迟疑，我太想知道她的事，现在想想，我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喂不饱的混蛋。

刘青过生日了，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人，但是他平时总是分给我们一些东西，再加上是室友，我想了想给他买了个一百多的礼物。

其实同寝室五个人，我还是送的最贵的。

刘青办了个生日聚会，非要拉着我去，还点名了雪柔，我没想那么多，再说了很多人都带女朋友，于是我也就带着雪柔一起去了。

当时酒桌上，雪柔悄悄告诉我她并不知道刘青是我室友，之前刘青追过她，不过是刚开学，她看刘青品行不端拒绝了，再加上刘青一直试图灌醉我和雪柔，我留了个心眼，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人，我酒量也不差，我就顺着他的意，在沙发上假装睡去。

刘青见我睡去，就想着对雪柔动手动脚，雪柔被几个女生灌的也有些神志不清，她极力阻止刘青的咸猪手，求救似的看着我。

此刻我才知道这哪是什么生日聚会，而是我的鸿门宴。

我猛地站起，一把拽起刘青的衣领，刘青吓了一跳，我从未如此生气，但是我骨子里怂，不敢惹这世子纨绔，我就拉着雪柔，放了几句狠话走了。

这一次算是结下梁子了。

我不知道刘青用了什么本事，我和雪柔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说我诬陷兄弟，造谣我和雪柔玩的花之类的都有，我几度崩溃，但是雪柔一直劝我冷静，看得出来，她也快顶不住了。

雪柔不在学校里的频率更多了，问她就说她想回家冷静冷静，我担心她对我不忠，我怕流言蜚语都是真的，一想到照片我就很难冷静，我当时几近崩溃。

我们忍受了将近半年多的校园暴力，在此期间，我们根本难以在学校里生存，周末我们就躲出去。

但我没想到，命运总是给我开玩笑，有一个自称雪柔同乡的匿名投稿，发在了QQ墙上，一瞬间直接冲上来热搜，内容大体上是说雪柔从小就是孤儿，是弃婴，生父因为贩毒被判了死刑，生母便把孩子抛弃了，然后被孤儿院收养，十三岁的时候被一个单身汉领养，据说是被那啥了以后，又送回了孤儿院。

我没想到校园墙居然会刊登这种帖子，后面更是些不堪入目的，比如雪柔高中就在酒吧当小姐啥的，我气得咬牙，我真想手撕了那个墙的运营，此刻我和雪柔已是在劫难逃。

我问雪柔这是不是真的，雪柔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说，过了很久雪柔说有些是真的，但也不全是。

我说我一定会陪她的，大不了离开这个地方。

这只是嘴上说说，换现实谁也受不了，我一边联想雪柔那些不堪的行为，再联系帖子说的，怎么也无法冷静。

我感觉对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了，我害怕世俗的眼光，又打心底的心疼她爱着她，我也不知道这还算不算爱。

刘青的照片直接坐实了我的猜测，他给我看了拍到的照片，雪柔在一个酒吧的舞台上又唱又跳，仿佛磕药了一样，我一怒之下打了刘青，他没有反击，只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好像一只陷入猎人陷阱的猎物，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我质问雪柔，雪柔说她只是靠唱歌赚钱，绝对没有卖过。我当时其实也想明白了，听她这么说我感觉不像假的，我相信她绝对不是出卖了身体，但是其他人可不信。

也许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被排挤被伤害的，上天赐给了他们一副好的面孔，却没有给他们好的命运，他们拼命热爱世界热爱生活，关爱每一个人，可是他不负人，人们就不负他们了吗？

有天晚上，我一个人走着夜路回去，我被打了，很严重，几乎要了我的命。

我只记得突然几个人拦住了我，把我按在地上往死里整。

谁干的我心里有数，但是我没有证据，哪怕我父母报了警，也没有解决的办法，雪柔看着浑身是伤的我，她哭了，我心疼她，我也意识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

我没想到的是，打我的人找到了，都是学校里那些和刘青玩的好的，我更没想到的是居然定义为互殴，因为他们也受伤了，而且都住进了医院。

我很肯定那天我没有还手，我陷入了局中局。

我即将面临着被退学的可能，刘青和我闹掰之前告诉我，这个学校很大一部分有他们家的资助，他还告诉我他以后还要出国发展。

我根本没有力量和他对抗，我害怕被退学，刘青这个时候找到我，给了我一个机会，学校想开除雪柔，因为她的私生活问题已经给学校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只要我指证雪柔，我就算将功补过，改成留校察看。

我背叛了雪柔，我终究向软弱低了头，也造就了我一生的遗憾。

刘青大笑，等我出院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雪柔，她是春天离开的，雪一旦到了春天，就会融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无影无踪。

刘青告诉我，雪柔和他睡过了，雪柔拿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他对我的谅解书，才保护住了我。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开除雪柔才能救我的这一回事，因为刘青早就谅解了我，而我却是真的背叛了雪柔，导致她被开除的罪魁祸首是我。

我最爱的人保护了我，我却背叛了她，她大概也是知道了，所以没有说再见，再也不见了，只留下一段回忆和一个名字，这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和她一比，这惩罚又何等的轻。

我最终报了仇，一个雨夜，我扶着喝醉的刘青进了一个烂尾楼，把他按我的伤情打的，然后自己退了学。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让我好受一点，我是恶人，和刘青没有区别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