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祸不单行（1/1）

天下着小雨，往来行人越来越少了，偶尔有几个躲雨的人匆匆而过。

他们不曾看见在这座小区隐蔽的一个角落，一个老人跪倒在地，哭泣着，一男一女跟在后面。

我怕那李老头淋出毛病，跟着他。

李老头给团圆摆上了一些爱吃的，有肉也有一些零食，这狗真是条好狗，平日里都是吃些剩菜剩饭的，从不挑食，李老头也不亏待他，经常给他吃些肉，李老头把零食倒在那个小盘子里，我不经意看了下包装。

是我之前给九月买的。

我叹叹气，但没有打断老头，我知道他现在不容易，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好受些。

茉莉在旁边帮他打着伞，茉莉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的了，女孩子果然还是更容易被感触。

老人话语间让我们了解了团圆的故事，李老头捡到了一条怀孕的狗，是狗妈妈，后来团圆的妈妈生下来团圆，一起陪着李老头，直到有一天狗妈妈被一个骑改装电动车的人撞死了，就只有团圆陪着老头，一陪就是八年多。

李老头步履蹒跚的走回去了，和之前那个整天乐呵呵的精明老头一比，没有了神，就好像输了的赌徒一瞬间什么都丢了一样。

我们做不了什么，谁也代替不了团圆，我深知他的苦楚，可我们又无可奈何，哪怕是九月，也不能让死去的动物复生。

纵有万千家财或是权利，也不能操纵生死，在生死面前，貌似不偏袒任何人，谁也逃不了。

我在外面干了几天活，都是日结的出力活，没办法总得补点家用，赚得不多，可也够吃俩天的，路过点什么熟食店总是会给李老头买点，茉莉下班也会去看看李老头，我们尽力帮他度过难关。

我们同样发现李老头肉眼可见的在逐渐消瘦，甚至有时候吃不下饭了。

有一次茉莉去看望他，那个时候已经夜里八点多了，李老头连灯没开，就一动不动，看见茉莉以后才开始招呼。

他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灯芯碎了，油也烧干了，奄奄一息。

可能对于他来说老伙计走了，剩下的只能是等待死亡。

有一天，我给他送早餐的时候，那老头倒突然有了精神，让我给他带点纸和墨水，我说可以，他还说他有一个特别好的钢笔，美国造的，他年轻时好朋友送的，我看了看那钢笔，成色极好，简直是艺术品，老头问我可不可以帮他穿上他年轻时候最爱穿的衣服，我当然很乐意，我打心底的为他能走出来而高兴。

我帮他穿上了中山装，顺便给他买来了墨水和纸，为了墨水还专门去了趟超市，用钢笔的越来越少了，老头很开心，老头问我是不是失业了，我说是的，现在得去找点苦力活干，我看他有精神就出去干活了，临走前还给茉莉说了这个好消息。

晚上，我和茉莉做了些好菜，我甚至动了存款买了杯好酒，想给这个老家伙开开胃，这老头半天不来。

我有点担心，打算上楼看看，茉莉也跟着我去了。

门没有响应，我们留了一把他家的钥匙，这样平时照顾他也方便，我们打开门的时候，里面黑漆漆的，那老家伙就坐在沙发上，我喊到：

“老家伙，吃饭了，今天给你整了点好酒，今天咱爷俩不醉不休。”

那老头没有回应，我感觉不对劲，打开灯走到他面前，老头穿的很庄重，眼睛闭上了，看起来只是在休息。

走的没有一点预兆，上午还好好的，没有等到我们下班说走就走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眼泪再也没有忍住，自打我搬来这个小区，这老家伙是全楼第一个主动帮我的，那个时候他还经常出去下棋，后来老朋友搬走养老去了，这老头也就一个人带着狗出来玩了，从一开始的一条狗到一条狗加一条小狗，再到一条狗，唯独那狗永远没有离开他，如今团圆走了，老人也留不住。

我和茉莉帮老人办了后事，我拿到老人手机想通知他的亲属啥的，查看手机通话记录才知道，老人居然有孩子！

原来老人自打老伴去世后，就一个人生活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提出赡养的，通话记录只有老人拨过去的，没有三个人拨过来的。

我原来知道，为何给狗取名叫团圆，仅仅只是一个老人对孩子的思念。

骨肉之亲竟不如一条狗，我有些恨得咬牙，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无法干预，我能做的只有在三个子女来之前，先把老人的后事帮忙料理着，让老人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屋里我不忍心。

从老人屋里翻到了一些存折和那杆钢笔，还有白天我买的纸，上面大概写了，老人希望我帮忙让他老朋友知道他去世的消息，他已经察觉自己今天就是驾鹤西去的日子了，他说感谢我和茉莉的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把自己这几年攒下的所有钱共计十二万全部拿给我就当给我们结婚随礼了，钢笔以及一副字画都留给我。看到这，我不禁有些怀念这老家伙，我告诉了茉莉。

茉莉觉得我应该拿着，这是老人的心意不应该辜负，其次我对他的照顾也应当拿着，而且我本就失业了，最后这钱绝不能给那些白眼狼。

我觉得也是，但我不能全拿，我打算抽出点钱帮老人把葬礼办了，但是墓地我办不了，这是他们子女应尽的义务。

葬礼还算顺利，有幸见到了那三个子女，三个人没有对我表达谢意，我也无所谓，只不过在葬礼过程中，三个人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一个外人，指不定拿了老头的所有存折，我气不过正欲指责对方。

一个老者对着三个人就是破口大骂，说他们白眼狼，人家是好心帮你爹办了后事，你们三个人没有探望过一天自己亲爹，众人听了也纷纷指责三人，三人羞愧难当，也不在说什么。

三个人过了一会又开始分起了那套房子，我看了看老者，老者热泪盈眶的，说自己老伙计走的惨啊，没想到一别就是阴阳相隔。

我们总以为哪怕相隔万水千山也不会忘记彼此，只是我们都低估了时间的力量，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李老头的墓在天堂公园那里，我和雪柔曾经经常去那里约会，好人做到底，我让人把团圆母子的墓也移在了一起，也算是有个伴了。

下葬那天我去了，事后那老人把我叫到一边。

“小伙子你就是白枝吧，真是感谢你了。”

我说没事，都是邻居，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那人告诉我，他在本地有个朋友，公司正好缺人，他相信我的人品，如果有需要，随时给我留个位置。

李老头哪怕是走了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处理完所有事以后，我打算平复好心情就去找那老人准备上班。

这几天都是和茉莉住在一起，自打李老头走了以后，整栋楼都没有了生气，静悄悄的，仿佛就我和茉莉两个人住了。

茉莉晚上似乎有意挑逗我，可我并没有兴趣，我不想这么早发生这种事，不负责任的事我不想再做

茉莉问起我的恋爱故事，我当然不会讲有关雪柔的，至于雪柔以后的不过是些见钱眼开的，或者各取所需的，我就坦白的说了，茉莉说没想到我还是个大海王，我笑笑。

我说我确实处过不少女朋友，有大学生也有公司同事，也有夜店认识的，不过她们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茉莉问是什么，我想了想说，遇见你之前，没有一个是合适的。

如果说这就能结束，我倒是觉得这是最完美的结局，紧接着后面的事让我愈发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我爸病倒了，那天我正吃着饭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焦急的告诉我。

听母亲的口气很严重，我担心急了，忙着往老家赶去。

我把九月交给茉莉就离开了。

坐高铁回去的，那里没有飞机。我现在只想尽可能快的回去。

尽管茉莉也要去，我一再阻拦她，她就不在强求，她知道情况紧急不能无理取闹。

当我到达医院时，得知父亲心脏不好，作为一个儿子没有在身边尽孝，我有些羞愧难当。

手术需要三十多万，我此刻看了看钱包只能拿出十五万，其中还得有十万多是李老头的，家里硬是凑出来五万块，我想着第一时间是卖掉我那辆车，尽管很是不舍得，还是打算卖了，开了也就一年不到，但是我怕父亲等不了这么久，这个时候给我难住了。

茉莉给我打了电话，我实在没办法说了实话，茉莉一口气给我打了三万说是这几年她攒下来的所有钱。

茉莉告诉我自己请完假过几天就来帮我。

我很高兴能有她的帮忙，接下来我得想办法先借钱完成手术，因为父亲等不了。

想了想还是给老三打电话，老三也是豪爽，一口气拿出五万。

我是由衷感谢我这两个重要的人，当然还有李老头。

剩下那几万得去找亲戚了，我拉不下来脸，但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是最难的时候，我做了平生最难做且不愿意做的事，求人。

后来茉莉来了，带着九月来的，九月很乖，茉莉与母亲负责照顾我父亲，我妈也是打心底的把茉莉当一家人了，夸我有出息，找了这么好的女孩。

但愿一切都能往好的地方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