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训导（1/1）

程太平什么也不顾，拿起刀便刺向李世高背后。林萧在食堂二楼看的清清楚楚，他二人相距太近，李世高决难反应。

灵武者恢复能力再强终究不是不死之身，被刺中要害一样会致命。林萧心想：“他死定了。”

但是变故之后紧接着还是变故，就在这一刀将要刺中李世高的时候，人们只见一个大黑蝴蝶结刺斜里飞出来，一个娇小的人影抬起左脚，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正踢中程太平手腕。那柄半尺长的小刀直直飞向半空。

阿一左腿微微收回，紧接着又迅速踢出。众人看不清楚她到底是如何出脚的，只听砰砰砰连声闷响，程太平头上、脸上、前胸连吃了七八脚，阿一收回左腿，右脚一个后摆腿当胸踢出。程太平哇的一声大叫，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打不过就偷袭，还动刀子，你还要不要脸？”阿一一脚把刀子踢到程太平跟前，一只手拿着油纸包，一只手叉腰而立。

程太平这回连爬都不爬不起来了，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谁在打架，不知道学校严禁私斗吗？”原来是看热闹的人里有程太平的人，见程太平他们吃了大亏，于是赶紧去把老师找过来。

林萧瞧着老师把李世高、阿一等人带回了办公室，他回过头，发现宋学廉不知何时也在关注楼下的打斗。

人群开始散去，宋学廉还看着窗外出神，林萧悄声喊他：“老师？”

宋学廉这才回过神来，他讪讪一笑，道：“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动作好快，我看她的实力一定在十级以上了。”林萧道：“她就是我跟您提到过的二班的阿一同学，她也是先天灵武者，不过她的灵气没到二十级。”

“的确不错……”

宋学廉随声应和，心里想的却是李世高刚才身上爆发出的白光。

“不可能的，即便是异形化的蓝光浮游也不会出现这种灵武技，而且还是白色的武灵，刚才他激发武灵的时候似乎是在头上出现的武灵纹身，这……这怎么可能？我从没看到过这种记载啊，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林萧哪里看不出他神色有异，道：“老师你看李同学刚才是怎么回事，他的武灵好像是白色的……”

“是你看错了。”宋学廉当即打断了他，压低声音道：“萧儿，你的红色武灵已经是绝无仅有，李世高的武灵……一定是灰色，我们隔得远才看着像白色。白色武灵只存在传说中，即便真的存在，哪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林萧心想二十级的先天灵武者也是千年难遇的，不也同时出现了两个吗？

他见宋学廉似乎不愿意提这件事，也就识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不论李世高的武灵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不是白色，只看他今天的表现，林萧心底里已经把他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师徒二人吃过了饭，宋学廉吩咐林萧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两人在食堂分开，林萧向宋学廉挥手告别，向宿舍走去。

宋学廉目送他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拿起东西来到办公楼附近。他虽是挂名的讲师，可毕竟在学校待了十几年了，对这里了如指掌，轻车熟路绕到办公楼后面，在窗边侧耳倾听，果然听到训导处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从窗帘的间隙朝里面看过去，见办公室正中间坐着校长风宣，一年级的三个班主任、训导主任紧挨着他坐在两旁，另外还有几个明显不认识的男女分坐两旁，靠门边一排为首的是一个打扮的斯斯文文，满脸怒容的中年男子，对面只有一个面色沉郁，默默抽烟的男子。瞧模样他们大概率就是学生的家长。李世高、阿一、郭坤三个人站在中间，挨揍的几个人全都没看见。

斯文男子站起来，大声道：“风校长，话再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今天的事情贵校必须给我们家长一个交代！贵校在咱们省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名校，这才刚刚开学，就发生如此恶劣的斗殴事件，几个孩子被打成那个样子，要是不严惩施暴者，别说我们这些家长不同意，以后谁还敢再把学生送过来？”

风宣双手撑在桌上，道：“程先生，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要开除学生，这件事还需要我们校内仔细研究以后再做决定。”

一个妇人拿着手帕一边抹眼泪一边尖声道：“还研究什么？人都被打成那样了，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你们不愿意开除他们，是不是有心包庇他们？”

李世高所在的三班的主任道：“我们远泰学院虽小，可从来不会徇私，学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们一定给予惩罚。只不过这一次事情罪责却不全在这三个孩子身上，若要开除他们，程太平宿舍的五个人也同样不能轻饶。”

那妇人跳起来叫道：“还有这种道理？是我们家孩子被打了，却还要把黑锅扣我们头上？还有天理没有？你们这分明就是欺负人！不用你们开除，我们马上办退学,决不能让孩子再待在这种地方!”

三班主任冷笑道：“那就请便吧，少了这群害群之马，我们学校说不定还能更好一些。”

此言一出，其他家长立刻就坐不住了。程太平的父亲怒冲冲地对风宣道：“风校长，贵校的态度令我非常失望，我想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如果不开除这三个学生，我们就退学，我还要告到武学馆去！”

风宣沉默不答，一班主任赶紧道：“大家先不要生气，先坐下来平静一下，有事情慢慢谈嘛。这件事说起来并不复杂，不就是学生打架嘛，孩子都小，什么都不懂，让他们给各位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以后严加管教也就是了。”

程父哼了一声，正要回答，站在中间的李世高突然道：“打架的人是我，要开除我一个我绝没有意见，让我赔礼道歉那就休想。”阿一接着道：“打程太平也有我一份，你们要开除就把我一起开了吧。”

程父瞪着眼睛，对身边的家长们道：“听听，大家听听，这叫什么话？这种学生现在就如此凶顽，长大了还了得？”

李世高冷笑不语。房间里的家长你一言我一语，吵闹不休，非要让学校开除李世高三人不可。

喧闹之中，只听一个声音道：“各位请安静，听我一言如何？”

众人看向那个一直坐着抽烟没说话的中年男人，程父冷笑道：“郭善道，你想为你儿子求情？且不说你儿子也动了手，这次事情根本就是因为你儿子而起，别人或许还能找找理由，他可洗脱不了罪名！”

郭坤本就耷拉着脑袋，闻言又往下缩了缩脖子。阿一在旁一推他肩膀，道：“你怕个什么劲？抬起头来。”

郭善道将烟袋磕了磕，道：“程兄，咱们也算是老邻居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把话说绝呢？”他站起来走到三个孩子身边，道：“打架固然不对，可他们毕竟年纪还小，还有这两个孩子是远路前来上学，看在他们有个上学机会不容易，还是饶过他们这一回吧。你们几家的医药费用我愿意一力承担，另外再每人两个银币作为补偿，各位意下如何？”

一个银币足够一个省城家庭一个月的吃穿用度，程太平等人其实都只是皮外伤，这个赔偿绝对不少了。那几个家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有些意动。

程父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们是图那几个钱吗？我重申一遍，这三个学生必须开除！”

郭善道沉声道：“程兄，我这个提议是为大家的体面，你如果一定要坚持，我也愿意陪各位去武学馆请学正大人仲裁。可你要知道，这件事中涉及到一位武贡生和一位武师，按照我天武帝国律法，武贡生牵扯进去的纠纷，需要三省学正共同裁议，期间各种审查、审议，这一来二去，少说也要三四个月才有结果，在此期间所有相关人员都要随传随到，各位就算有这个功夫，怕是你们的孩子也没这么多时间吧？”

程父咬了咬牙，郭善道又朝他走近了几步，道：“何况这件事两边都有过错，即便各位真愿意来打官司，到时候结果如何可谁都说不准。”

程父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移动，可就是说不出话来。郭善道退开来，对众人说道：“各位如果觉得我此议可行，今天就到这里吧，等几位孩子康复，咱们再到一块儿把钱结清。”

这几个家长以程父为首，见他没话说，余下的也就更无异议，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抱怨的话，便各自悻悻而归。程父临走时又瞪了李世高和阿一一眼，甩门而去。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郭善道道：“孩子给各位添了这么大麻烦，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等过几天闲下来，我再来登门致谢。”风宣道：“是我们学校管理无方，该请你见谅才对。”郭善道道：“哪里话？以后还要劳烦各位看顾。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阿坤，还有两位同学，请你们过来一下。”

李世高三人跟着郭善道走出了办公楼。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郭善道立在路灯下长舒一口气，转身对李世高作了一个长揖。李世高赶紧退后，摆手道：“叔叔，您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郭善道正色道：“我这是替我儿子向二位致谢。同学你年纪虽小，却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仗义出手，又敢作敢当，这份热忱之心，古道热肠，如今已太少太少了。”

李世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我就是看不过眼，一时冲动，还连累您破费，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动手之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好在最后吃亏的不是我们。”

郭善道叹息道：“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灵武者，天武帝国就还有希望。郭坤，你以后要多向这位李同学学习，不管学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处事怯懦，更不能恃强凌弱。”

郭坤点头道：“是。”

郭善道又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银币分别送给李世高与阿一，二人都不肯收。郭善道也不强让，留下一张名帖给李世高，便告辞带着郭坤先回家养伤去了。

两人目送郭氏父子的马车远去。阿一忽然问道：“你既然打不打得赢心里都没底，为什么还敢去惹他们？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就被人偷袭完蛋了。”李世高道：“在我的家乡曾有一位姓周的先贤说过这么一句话，‘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我对这位先贤所说的勇者心向往之，所以起了效仿之心。”阿一朝翻了个白眼，道：“还勇者呢，你要是真打不过他们，大家看你就成了脓包啦，谁还管你勇不勇？”

李世高道：“他们就是吃准了郭坤害怕打不过，不敢反抗，所以才敢那么欺负他。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一味忍让永远不会让对方良心发现，只有用拳头为自己说话。疼痛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

阿一笑嘻嘻的道：“你说起大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真看不出来你还懂得挺多的。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咱们年级的老大，有事请找我，我肯定替你出头，这几个家伙你要是交给我，我找个机会一准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是是是，你厉害。今天打扫的任务没做，可要扣一天的工钱。可亏我给你带回来的肉。”

“小气鬼，扣就扣呗。”

李世高和阿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往回走。忽听背后有人喊道：“李世高，你等一下。”

李世高转头看去，是宋学廉急匆匆的跟了上来。

“原来是宋学士，你找我有事？”

“这个嘛……”宋学廉斟酌着用词，道：“你的事情我刚才听说了，你做得很好。不畏强暴，锄强扶弱，这才是灵武者该有的样子。”

李世高见他眼神闪烁，显然还有事情，道：“您谬赞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宋学廉急忙拉住他。

“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

宋学廉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拉下面子，道：“李同学，你今天和人动手我都看到了，我发现你的资质比我所预想的还要好。以你这种优秀的资质，要待在学校里让那些人教你那简直是白费青春，我爱惜你的人才，决定破格收你做关门弟子，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去子良山，有我指导你进步，保你三年之内灵气达到二十五级。”

宋学廉自视甚高，要他这样主动说出想要收徒，那已经是极大地退让，他心想自己如此屈尊俯就，李世高还不马上感激涕零，跪下拜师？

哪知道李世高毫不犹豫的说道：“真对不起，宋学士。其实我在家乡已经拜过师傅了，他教给我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没领会完全，如果再学您的高深学问我怕我更加学不会，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说着转身离去。阿一上下打量了宋学廉一番，也跟着走掉了。

宋学廉心底大喊：“别走啊，你怕学不会我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呀！”可他到底顾惜面子，不肯出声挽留，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李世高远去。

“原来他就是林萧说的那个宋学士呀，感觉也不怎么强嘛。”阿一跟上来，小声念道。

李世高好奇道：“你又没见过他出手，怎么知道他强不强？”

阿一道：“听他的呼吸和走路时候的脚步声呀。你仔细留心一下就能发现，风校长他的呼吸声就很轻，而且非常均匀，走起路来几乎听不到声音。风校长可是三十六级的武博士，货真价实的强者喔。那个宋学士隔得老远我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差远了。”

“强不强和他教的东西有没有用并不相干，其实你可以找机会找他请教请教，对你会有帮助的。”

游戏剧情里宋学士的确是为男女主充当过指路人的角色，这一点可以证明宋学士肯定是有东西的。

阿一切了一声，道：“自己都不强，还能教一个比自己强的学生？真要有用你为什么不顺着他说的拜师？”

“有状元徒弟没状元师父，有些人就是理论大师。我不拜师是因为他的理论和我的启蒙师父讲的有出入，我想自己验证一下以后再做打算。”

“等你验证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世高笑了笑不说话。他们来到宿舍楼前，昏黄的龙石灯底下站着一个人影。

是林萧。

他看到两人一起走过来时，表情微露出一丝不悦。李世高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林萧闷闷的应了声。

“那我们今天就先再见了。”李世高向阿一摆了摆手，自行走了。

阿一也跟林萧打了声招呼，正要回去，林萧上前道：“阿一同学，你先留步，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已经被捂的温热的碧绿手镯。

“那天我不小心把你的镯子打坏了，这个还给你。”

阿一伸手接过来戴在了手腕上，笑嘻嘻道：“我那一个破镯子难为你还记得，谢谢啦。改天咱们再约一架，今天我可累了，先回去歇着，明儿见了。”向林萧摆摆手，蹦蹦跳跳向女生宿舍跑去。

林萧瞧着她的背影，在灯下站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