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坠楼案之痴情员外（1/1）

我打算先去打探一下“阿荣”的下落。春勋在纸上没有写明第一家府邸的名称。看来我只能从白府查起，看看他家的夫人是从哪里嫁过来的。

刚下楼，我就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他心不在焉地向我道歉，然后直接奔向我身后的老鸨。

“妈妈，我听说春勋跳楼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哽咽着说道。我转过身去，发现这个人的脸上已经涕泪横流了。

“这位是官老爷，他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老鸨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说道。

中年人转向我，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眼泪，问道：“春勋是自杀吗？”

“这不好说。”

“如果她是自杀，那我可就罪过了啊。”男人边说边哭着跑出门去。

“他就是想娶春勋为妾的胡员外。”老鸨适时地说道。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应该是真情流露，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春勋。我立刻决定先走一趟员外府，看看这位多情的员外老爷能为这桩命案提供什么线索。

走出如意坊，员外的马车还停在门外。他看到我，赶紧跑过来，说有事同我一叙。看来他专门在等我的。我把他带到官府花厅，坐定后，这位员外便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胡永福，家住城南。

“胡员外，你刚才说，如果春勋是自杀，那你就罪过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说来话长啊。”胡员外摸了摸后脑勺，叹口气说道。

“那就从头说起吧。”我说道。

“从我第一次光顾如意坊起，我就喜欢上了春勋。过了没多久，我便暗示她说我愿意替她赎身，娶她为妾。没想到，春勋立刻说，她是有丈夫的人，只是与丈夫失散，她才来了如意坊。她不愿提起她的身世和丈夫，我也就没再多问。我不断说服自己放弃春勋，她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可是，我始终还是放不下她。我花了很多钱，派人去调查春勋的身世，知道了她来如意坊之前是白府的陪嫁丫头，她是随朱家的女儿一同嫁进白府的——”

“朱家？胡员外，你对朱家了解多少？”我打断他。

“了解不多。我只知道春勋在那里作为丫鬟生活过一段时间。朱家怎么了吗？”

“没什么，随口问问。”我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其他也没有什么了。春勋是被人贩子卖到朱家的，至于她是从哪里被卖过来的，我也没查出来。但是，春勋在朱家和白家都没嫁过人，除非她是在被拐卖之前嫁的人，否则她就是找借口不想嫁给我。她被卖进朱府的时候是十七岁，也就是说她最多十六岁成的亲。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她能记得什么？再说当时说不定就是她夫家把她卖了的。如果是这样，那个丈夫值得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嘛。”

员外老爷的思路很清晰，为了娶春勋，他不仅进行了细致的调查，还进行了缜密的推断。看来这个胡员外的确对春勋是真心的。

“调查无果后，我便想到了个歪点子，”胡员外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是担心会不会是这个歪点子导致春勋想不开。”

“哦？什么歪点子？”

“我先是想到告诉春勋说她丈夫已经死了，让她死了这份心。可是，我又担心丈夫死了会让她想不开寻短见，于是我打算把他丈夫说成是变了心的‘陈世美’。”

“可是，你连他丈夫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春勋又如何会相信你？”

“我花钱买通了妓院老鸨，老鸨又买通了春勋身边的人，”胡员外说道，“很快我便知道春勋是在十五岁成的婚，她的丈夫名叫陈一荣，她常唤他‘阿荣’。”

好家伙，连这个都查出来了，我想到，这个胡员外真是了不起，倘若他是个清官，那一定县治安宁。

“知道了这些以后，我便对春勋说，我派人调查过她的丈夫了，他叫陈一荣，他在家乡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如今他金榜及第，马上就要成为太尉府的女婿了。

“‘这不可能，’春勋说，‘他对我说过，生要相伴，死要相随，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他不可能背弃我做这种事的。’

“我说：‘你丈夫叫陈一荣没错吧，这又不是我信口开河，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不信你问你妈妈。’我事先买通了老鸨，并不担心春勋会去问她。春勋一个小女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外出调查真实情况。

“可是春勋还是说：‘我必须见他一面才能死心。如果员外您能安排我和他见上一面，如果情况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我就嫁给你。’她说的很诚心，但是我从哪儿去找真的陈一荣呢，我完全不知道他丈夫长什么样子啊。”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说春勋的自杀是你的罪过呢？”

“无法找到陈一荣，我只好安排了一出‘陈一荣娶妻’的戏码。我先让如意坊的老鸨随口对春勋说，太尉府的女儿今天要出嫁了。然后春勋一定会问：‘她嫁给什么人？’老鸨说：‘据说是金科状元陈一荣。’我会安排花轿和迎亲的人敲锣打鼓从如意坊下面经过，再安排一个面容俊朗的小生骑着高头大马，装作正在娶亲的陈一荣，春勋从楼上看下来，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真实样貌。我还安排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大喊着‘恭喜陈一荣老爷——’。

“我想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春勋一定就相信陈一荣再娶了吧。没想到，花轿刚刚从如意坊的楼下走过去，春勋便跳了下来……”胡员外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如果春勋因为丈夫变心想不开跳楼，那不就是我的罪过吗？这出戏可是我导演的啊。”

我想了想胡员外说的这些话，还有春勋自述的那段身世，她是完全可能因为丈夫变心跳楼的。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她一直对胡员外说要亲眼见到丈夫才会死心。既然如此，她所谓的丈夫当时就在楼下，她也并没有被禁足，完全可以跑下楼去确认过再寻死。那么多年的等待和期盼，难道仅仅是一支迎亲队伍就能击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