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酒（1/1）

"这周末，我要回趟佑城，去看我妈......还有我爸。"夏暮汐夹着菜，突然开口。

"我陪......"

"不用。"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依旧不动声色地咀嚼着饭菜，却半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晚饭过后，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间内，隔离了他，不再出来。

叶星回觉得胸腔内升起团团大雾，湿漉漉的潮气湮没得他隐忍又冰冷。

他很后悔今天晚上的情难自控......

不知她会如何想我......

黯淡的双眸寂静无光。

她是不是......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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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夏暮汐不是早早出了门，便是等叶星回到家时就已经锁门睡觉了。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竟也能见不到面。

叶星回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

可他无话可说，无计可施。

终于到了周五，这天叶星回早早下了班，想试试运气，这个点回家应该能见到夏暮汐。

可直到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她都没有回来。

他犹豫再三，给她发消息：【你在哪？下班了没？怎么还没到家？】

想了想，删了几个字。

【下班了没？怎么还没到家？】

五分钟后有消息回过来。

叶星回第一时间查看——

夏暮汐：【我回佑城了。】

他才想起前几天，她和他说过，这周末要回去佑城看爸妈。

叶星回仰头躺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餐桌上的饭菜原先热了又热，现在一点余温都没有，凉透了。

只剩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孤单计时。

她不愿意自己陪她回去，或许是......还在生气吧。

叶星回闭眼摁了摁眉骨，起身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什么时候回？我去车站接你。】

时钟像沙漏一样，一点一滴缓慢流逝，走了一圈又一圈......

秒针的声响在零点听起来格外清晰。

这一次，再也没有消息回应。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叶星回独自一人仰躺在沙发，身心俱疲。

凌晨三点，他再次点亮手机，荧光在黑夜中尤为刺眼，他揉揉酸胀的眼眶，打开查询购票的官网，将所有周日从佑城返回南渝的车次，全部截屏保存下来。

多年前的那次接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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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整天，他主动申请在线加班，把接下来项目准备上线的相关工作处理好。

而后拿起一本书，看了两小时，饿了，便随意在客厅找了些零食搪塞。

看看时间，才下午一点，又打开学习网站，观看了几个小时的视频。

做完这些事，叶星回望望窗外，天居然还没黑。

只有一颗北极星在晚暮中挂着。

小区内已到处是炒菜炝锅的声音，笑闹交谈的声音，还有小孩哭闹的声音......

楼栋的小窗户一格格亮起，万家灯火通明。

他走出房间，想倒杯水喝，却拿着杯子停驻在黑暗空荡的客厅。

有人曾说过，一天中最寂寞的时光，就是当你昏沉醒来，以为又过了一天，却发现太阳才刚刚入山，徒留一抹晚霞在天空，而你的身边，空无一人。

所谓孤单，不过如此吧。

尘世烟火，不过是斯人犹在，音容笑貌常伴，方可抵得过一方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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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

一大清早，叶星回就去早市买了些夏暮汐爱吃的早点，就乘坐第一班地铁去高铁站。

尽管知道爱睡懒觉的她会坐早班车次的几率极小，可他还是不愿错失一丝一毫的机会。

南渝的天已经转秋，可惜在这个一年四季如夏的城市，它的秋冬都是极短的。

秋天更是转瞬即逝，不过一两星期。

他摸了摸背包里带的外套，还有上次逛街时觉得好看买的红色薄围巾。

想起某年某月他独自溜进高三部，天气特别冷，那天她穿了一件毛绒绒的白色毛衣，搭配一条粉色兔毛围巾，灯光下很像一只小兔，看起来暖暖的。

早间的地铁空荡荡的，叶星回一人坐在一节车厢里，沉溺在少时的回忆，唇边轻轻带笑。

由于不知道夏暮汐具体是哪一趟高铁，也不知道确切时间，叶星回只能焦灼地守在出站口。

关注着每一班车次抵达后蜂拥而至的人潮。

每一次的摩肩接踵，皆是目光所至，望眼欲穿。

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从日升等到日落。

月亮慢慢升起，朦胧的月色给大地披上一层凉薄的纱衣。

气温慢慢下降，等候在出站口的人也慢慢变少了，大家都选择附近的KFC或者更温暖的候车厅。

只有叶星回跺着脚，坚持徘徊在出站的闸口。

他将背包里的外套取出穿上，看看手表，又看看手机，是从佑城开到南渝的最后一趟高铁了。

随着头顶不断滚动红色字体的信息电子屏，播报出最后一列车次已顺利到达。

过了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从高铁站内相继涌出。

叶星回站在围栏外，从人潮中极力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

是夏暮汐！

叶星回兴奋不已，直直向她奔去，却在跑到一半时，停住了，脚像灌了铅般凝在地上。

夏暮汐的身旁分明还有一个男人，他正将自己的围巾取下绕在她的脖子上……

男人自然地帮她拎着包，护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甚至为避免与他人碰撞而搂上她的肩……

而这一切，夏暮汐都没有拒绝。

叶星回觉得冷空气降临得太快，以至于他鼻子发酸。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都如冷风刺骨，直击心脏。

眼看着两人走到出站口，叶星回突然拔腿跑开了。

他大步跑向与高铁站背道而驰的方向，跑向浓墨深重的夜里……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跑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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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中，叶星回竟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公司。

他打开电脑，一堆密密麻麻的代码，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南渝这么大，他却无处可去，也无一人能醉酒诉衷肠。

对着荧光的屏幕，映着他怅然若失的面容，他的手放在键盘上竟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手机静悄悄地摆在桌面。

和他的心一样空，没有任何消息。

刚才的画面仍然环绕在脑海中，那个男人......

门口传来声响，公司的门被推开。

有人打开了灯，霎时整个厅里光亮照眼。

叶星回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瞳孔不适应，不禁用手挡了挡。

"星回哥？！你怎么会在公司？"余温沫瞪着圆圆的眼睛，脸上写满了吃惊。

她急急走过来，看到叶星回强撑着坐起，面容疲倦，情绪低落。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出事了。

"哦，加会儿班。"他的声音暗哑无力。

"那我陪你。"

"不用，你怎么来了。"

"我落了东西在公司，所以回来了一趟。"

余温沫把包放在工位上，没打算走了。她自顾自地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递给叶星回。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星回盯着落地窗发呆，并未接过热水，窗外城市的灯光在他的眼角明明灭灭，浮浮沉沉。

这些浮世繁华的光早已掩盖过了天空中的星。

纵使再耀眼，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长夜漫漫无穷尽，星回夜未央。

余温沫见他如此，便也不再说话，将水杯放在桌上，静坐一旁陪他。

待他回过神来，发觉身旁还有一人，一双明眸正目光如炬地端倪着。

叶星回问："你怎么还没走？"

余温沫却默默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巨大的落地窗倒影出两人的身影，空荡的楼层清晰回响起女子清亮的声音——

"有句话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星回哥，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余温沫五官精巧，又正值青春正好的年华，只需略施粉黛，走在路上也是光彩照人般的存在。

她就读于名牌大学毕业，公司内网上曾有传言说她是隐形白富美，家底颇为丰厚，也有人曝光说她其实是公司高层的关系户......尽管这些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从考证。

叶星回有所耳闻，但从未在意过，他只当她是刚毕业的学妹，工作上有需要时亲力亲为相帮。

"我……心中有喜欢的人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任何女生。

"可你们并没在一起，对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叶星回突然抬头看着她。

余温沫有些失笑，继续说，"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沮丧到要来公司加班吧？失恋了？"

叶星回不语，落寞的神情让答案早已了然于胸。

余温沫勇敢地说："既然没有在一起，能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余温沫虽然长相甜美可人，此时的眼睛里却是收不住的倨傲和坚定。

叶星回看向外面夜色如水的天空，想起出站口那些破碎割裂的画面，心还是隐隐作痛。

九年的时光，他凭一己之力撑到现在......

若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是不是应该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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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暮汐听见门口有人掏出钥匙的声响，她立刻关了灯，装睡。

已是凌晨三点半，叶星回才到家，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她无数次想打电话问，都忍下了。不能让他......越陷越深。

听到他路过自己房间门口，脚步稍作停滞，而后回房关上了门。

"今天居然连澡都不洗......"夏暮汐嘟囔着，平日里不是挺爱干净的么。

第二天。

夏暮汐照常起来洗漱，发现叶星回的房间大开着，阳光洒满叠好的床铺。

看样子他早早就出了门。

她纳闷，什么时候他们公司改了作息时间吗？

餐桌上居然破天荒地没留早餐。

心理涌现出一丝失落，一闪而过。

这样挺好，这结果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如果说前段时间是夏暮汐躲着他，早出晚归，偷偷摸摸，那么这次两人是彻底地见不上面了，因为叶星回会在她起床前消失，在她入睡后才回家......

他以前下班就已经够晚了，怎么现在还要晚？

夏暮汐心中盘想着，这家伙不太正常啊，每天就睡那么三四个小时，身体不得累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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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周四，是叶星回公司的活动日。

夏暮汐早早下班回到家，假装打开电视，遥控器换来换去，实则时刻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声响。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到面了。

说同租在一起，却毫无交集，简直离谱。

关键是昨天叶月疏突然跟她打电话，说近期要来南渝出差，必须来见见闺蜜和弟弟在一线城市大展宏图的光景......

以他俩现在这种生疏刻意的关系，是绝对逃不过叶月疏的火眼金睛。

她必须要找他聊一聊。

结果，左等右等。

手机屏幕按亮了无数次。

墙上时钟看穿了无数眼。

叶星回都还没有回家。

夏暮汐拿起手机，思量再三，还是拨通他的电话，响了几声，无人接听。

"啧，这家伙......居然连电话都不接了。"

再打，还是忙音。

再拨过去，这次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喂，叶星回，你在哪呢？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说。"夏暮汐先发制人。

"你好，星回哥他喝醉了，请问你是......？"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女生清亮的声音。

"噢我是，我是他姐姐，他在哪里，我来接他。"

"好的，我看只备注了名字，不知道您是他姐姐，我现在把地址告诉你......"

夏暮汐赶到夜市的时候，一条街的大排档人声鼎沸，叶星回靠坐在塑料椅背上，瘫软如泥，身旁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在照顾他，旁边还坐了几名男生，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同事聚餐。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夏暮汐跑过去，刚挨近叶星回，便闻到阵阵酒气。

"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我们就时常聚聚，喝点小酒，排排忧。"一名男子边嗑花生米边说。

"都快抱得美人归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另一名男子接茬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