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雨（1/1）

叶月疏重逢故友，实在高兴，一时没察觉到异常，解释道："公司有个项目在这边，需要派人南下跟进，我早早就主动递交申请了，结果忒不靠谱，流产了好几个月，不然我早就驾到了。没办法，受父母之命，还不是想来考察考察下你俩的生活。"

夏暮汐在一旁陪笑道："现在你也看到了，肯放心了？"

叶月疏噘嘴，"哼，你俩一个谈男朋友了不告诉我，一个藏着掖着来找女朋友也不告诉我，当初信誓旦旦说着三小无猜，到头来就这塑料情谊......"

包间内，沉默震耳欲聋。

叶月疏看了看夏暮汐，问："你男朋友到底是谁？"

夏暮汐迟缓一瞬，而后说："你见过的。"

叶月疏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我见过？......没印象了，追你的人太多。"

夏暮汐无奈，"一会儿见到，你也许就想起来了。"

叶月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叶星回，"你呢，那个高中就喜欢的女孩子，追到了吗？"

叶星回直直地盯着夏暮汐，她眼神闪躲，回避目光。

叶月疏跟随他一起看向夏暮汐，狐疑地问："莫非你知道内情？"

夏暮汐连忙摇摇手，一副避而讳之，如坐针毡的样子。

"没追到。"叶星回淡淡地说。

"哪个女生运气这么好，我弟这么优秀她都看不上？"叶月疏一听自己的弟弟还在苦苦单相思，顿时心有不甘，拍了拍夏暮汐，"汐汐，你倒是评评理，说说咱家星回差在哪里了？"

夏暮汐的动作呆滞了，她张张口，不知该从何夸起。

叶月疏耐心地引导她："论长相——"

夏暮汐答："相貌堂堂。"

叶月疏说："论才华——"

夏暮汐答："才华横溢。"

叶月疏说："论气质——"

夏暮汐答："气宇轩昂。"

叶月疏说："论品行——"

夏暮汐答："品行端正。"

"嗯～"叶月疏满意地点点头。

叶星回则四处张望着，看有没有地缝能够他钻进去，与这两个尬玩成语接龙的人划清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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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对不住，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精美的蛋糕。

"月疏，好久不见。"男人伸出手，与叶月疏握了握。

看来还是改不掉一见面就跟人握手的习惯。

"宋......澄？！"叶月疏的记忆复苏了，这不就是大学那会儿疯狂追求她闺蜜的那个男生嘛，毕业典礼时他还来了，还打几次过照面。

"是我，欢迎你到南渝来，听小汐说你喜欢吃甜食，来的路上特地给你买了一份，不成敬意，还请收下，全当我为今天的迟到赔罪。"宋澄笑着将蛋糕提上桌，双手递给她。

"说的哪里话，都是朋友，再说也没什么着急事儿。"叶月疏笑着接过，小心安置在一旁，"早听汐汐说过这家蛋糕好吃，就是特别难排队，真是有心了，一会儿和大家一起分享吧。"

宋澄点点头，又说："没事，不够我再去买，那儿的老板已经和我相熟了，过几天再预订十几份小点心，你可以当伴手礼带回去给朋友尝尝。"

叶月疏别有深意地笑："这么轻车熟路，看来某人平时没少嘴馋。"

夏暮汐将头埋得低低的，不知是在害羞还是什么。

终于等到上菜了。

宋澄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所有人，成熟的男性魅力使他看上去温文尔雅，稳重大方。

他将菜品转到每一个人面前，又专程拿了四个小碗，盛了四碗热汤，亲自双手奉上。

叶月疏甜甜地笑，"谢谢学长，我就厚着脸皮跟着汐汐一起叫咯，不介意吧。"

宋澄温尔微笑，"当然可以。"

宋澄将汤碗端到叶星回面前，他却佯装没看见，自顾自地吃饭。

突然他的表情变得痛苦扭曲——

叶月疏在桌下用手拧着他的腰，咬着牙小声说："赶紧双手接着，没看到别人给你盛汤吗，说谢谢......"

这些宋澄当然看不到，他只看到礼貌的微笑像是焊在叶月疏脸上。

叶星回掀掀眼皮，冷言冷语道，"谢了，放那儿吧，我不喝汤。"

叶月疏正要发作，宋澄绅士地转动了下菜色，"不爱喝汤没关系，多吃些菜，这个清蒸鲈鱼是这家店的招牌，鲜嫩营养。"

说着将清蒸鲈鱼转到他的面前，一般来说，正常人此时都会夹上两筷子，以示回应。

叶星回却像没听到一样，还特地夹了一块旁边的拔丝苹果，丝毫不给他面子。

叶月疏爆发了，"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快给你宋澄哥道歉！"

叶星回面露不屑，嗤之以鼻。

叶月疏忍不了了，她得好好管教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刚准备站起来——

宋澄急忙打圆场，"没事没事，他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别逼得太紧......菜要趁热吃，看看还需要再加些吗？"

夏暮汐也加紧扯住她的手，暗暗地说："好不容易聚一次......"

叶月疏这才作罢。

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将这些抛之九霄云外，沉浸在和夏暮汐的火热聊天中。

吃饱喝足后，叶月疏靠在椅背上，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叶星回，这家伙不知道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火气十足，倔劲又犯了，不喝汤也不怎么吃菜，光生吞白饭了，蛋糕更是沾都不沾。

叶月疏暗自翻了个白眼，"你减肥饿瘦的啊？"

叶星回看着她，一脸茫然。

叶月疏气没全消，不想搭理他，转头又笑嘻嘻和夏暮汐说："汐汐，今天让你家学长破费了，改天回佑城或者去北珺，我做东，吃喝玩乐一条龙。"

说完，还拍拍胸脯以示保证。

宋澄听到这话笑意吟吟，夏暮汐却没多大反应，她握住叶月疏的手说："我们好久没见了，这几天你就别住酒店，去我那儿住吧，咱们还能聊聊天。"

叶月疏有点面露难色，瞟了瞟旁边的宋澄，"这......不太好吧，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多不好意思。"

夏暮汐反应过来后，脸红一了下，"想什么呢你，我们没有同居。"

"啊？"叶月疏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俩，这都什么开放社会了，竟然还有如此纯情的恋爱？！

坐在角落沙发的叶星回自顾自地刷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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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还阳光普照，等吃完饭出来，外面居然下起了大雨。

天空中乌云压顶，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四个人都没带伞，宋澄找前台借了一把伞，说："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此稍候。"

便冒雨赶往停车场去。

夏暮汐轻叹口气，"南渝的天气是这样的......捉摸不定。"

叶月疏在一旁阴阳道："捉摸不定的还有某个幼稚鬼的脾气。"

叶星回双手插兜，杵在一旁，装聋作哑。

宋澄很快把车开到饭店门口，他下车先还了伞具，而后绅士地打开车门，护挡两位女生进去，他朝着叶星回，说："弟弟，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去。"

叶星回扔下一句，"不要这样叫我。"

随后套上卫衣帽子，走进滂沱大雨。

"他干什么啊？吃火药了？谁今天惹他了？"叶月疏没想到他没上车，等想下去叫他时，后车窗里已经看不见叶星回的身影了。

夏暮汐看着玻璃窗上流泪的雨滴，默默不语。

"你们吵架了？"在车上，叶月疏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这两人，今晚全场零交流，甚至连眼神都对不上，这太不正常了！

她问这话的时候，宋澄透过车里面的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看见夏暮汐神情怅然，对她近期的食欲不振，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月疏，让我靠一下，有点儿不太舒服。"夏暮汐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轻轻靠在叶月疏的肩头，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叶月疏似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再追问。

宋澄也有意识地将车速减慢，稳步滑行。

整个世界，喧哗得好像只听见天空下雨的声音。

整个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听见心里下雨的声音。

下午，南渝市就发布了暴雨红色预警，提醒广大市民做好防御，尽量减少外出。

租的房子在一个居民小区，精装修，一房一厅。

下定决心后的夏暮汐，没有再拒绝宋澄的好意，只是坚持每月按市场价的八折支付房租。

客厅内，夏暮汐和叶月疏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对坐着。

只是叶月疏在热火朝天地处理工作，而夏暮汐则在对着屏幕发呆。

"喂，想什么呢？"叶月疏结束了线上会议，合上笔记本，在她面前晃晃手。

"噢，没什么......"夏暮汐强打起精神，手在键盘上随意敲动几个字。

"别装啦，你这心不在焉都写在脸上了。"叶月疏拿下她的手，顺便帮她把电脑也合上。

夏暮汐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她睁着眼睛望着外面瓢泼大雨，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白茫茫一片。

"你说他安全到家了么？"她自言自语。

"谁？"叶月疏问，而后又说，"宋澄有车，开慢些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过会儿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

像是想起了什么，叶月疏突然拿起手机，懊恼着，"我这脑子，一工作就把什么都忘了，赶紧问问星回到了没。"

电话拨通中，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叶月疏的表情越来越焦急，夏暮汐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

"喂。"叶星回的声音终于自那头传来。

"臭小子，怎么半天不接电话！你怎么回去的，淋到雨了吗？赶紧把衣服换了洗个热水澡，听到了吗？然后你再烧壶热水，泡泡脚，泡久一点，再多喝热水，你小时候每次感冒妈妈都是用这个方法，你本来就是易烧体质，千万不要敷衍了事啊！我跟你说，你要是在南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回去可没法交差......"

叶月疏握着电话喋喋不休地嘱咐着。

夏暮汐静静听着，心里也像下起了倾盆大雨，酸涩在胸腔蔓延开来......

那天淋过雨画面，他抱起她，为她泡脚，为她热水，为她吹发......

一帧帧，一幕幕如电影镜头般播放，在此时此刻都残忍地化作细密绵针，狠狠刺扎进她的心脏......

原来说谎的人，是真的要吞一千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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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汐，你怎么哭了？"挂了电话后的叶月疏，回头看到泪痕斑斑的夏暮汐，大吃一惊。

"没事。"夏暮汐慌忙擦掉眼泪，也许是叶月疏身上熟悉亲近的味道，让她总是忍不住将最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

叶月疏帮她揭过眼角的湿润，柔声问："在我面前，还需要逞强么？"

这句话令夏暮汐忽然泣不成声，抱住叶月疏大声哭出声音，似想将心中积汇已久的洪水一并发泄出来。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用一样温柔的语气和她说："在我面前，不要逞强......"

叶月疏轻轻地拍着夏暮汐的背，眉头越来越凝重。

她感觉到夏暮汐像一个失足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求生木板，紧紧地，死死地攀附着她......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让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公主，变得如今这般隐忍刻骨。

待夏暮汐哭得没了气力，叶月疏将她松软的身子扶靠在椅子上，"你先乖乖坐好，我去给你倒杯水，再拿毛巾擦把脸。"

末了，她摸摸哭得皴皱通红的脸蛋，"小花猫。"

喝了杯温水，夏暮汐觉得呼吸通畅了些许，她双手紧捏着玻璃杯，指节发白。

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低着头，几缕微卷的发丝从耳畔垂落。

叶月疏一手撑着头，蹲在她面前，帮她轻轻将头发重新顺到耳后，"好点儿了么？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