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也想疼她（1/1）

他缓下脸色，道：“家里豆子快用完了，先到杂粮店备上点用料。”

在他接管家里经济大权以后，就换了一间老字号杂粮店买各种豆子，面粉则到街尾那家，虽然这样麻烦了些，但这两家卖的东西不但价格便宜，质量还有保证，日积月累，可以省下一大笔开支。

以往，她只在乎质量好不好，买贵了些也无所谓，有时图省事，也会稀里糊涂在一家店采购，而他考虑的则更全面一些，不但要考虑质量，也要价格公道。他会与店家商量好，是长期买货，如此商议的价码便能再往下砍一、二成，薄利多销，长期下来店家也不吃亏。

这些她之前是从来不懂得计较的，可他懂，也不用图省事，多重的东西都有他来扛，他只会全心的为她、为这个家，砍得对方片甲不留，而且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备妥了家里所需的豆子和面粉，她一脸馋样地望着隔壁的枣糕铺子，怯怯的问：“月月，可以给我买几个枣泥糕吃吗？”

丫头嗜甜如命，喜欢甜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稍早的事，他尚有余怒，这会儿就报复性地回，“不行，今个儿没余钱了。”

“喔。”甄宝宝失望地应了声，眼里的光都没了，可也没跟他纠缠啰嗦，乖乖迈步跟他离开。

走到绸庄，她又停下来，伸着小脑袋朝里头张望，纠结了半晌，好生犹豫地问：“今天真的不能再花一点点银子吗？”大拇指抵在小拇指一小节上，“月月，真的只一点点就好，我明日多卖几碗汤圆补回来。”

他一向比她要理性，尤其在花钱上，尤为自持，每日能花用的钱财都提前做好预算，相当严格地控管着，她也知道他是对的，过日子这样才叫精打细算，以往她都是完全遵照他的意思办，一句也不会跟他啰嗦，可这回……

哪个女孩不爱美呢？她平时不是在灶间忙活，就是出去摆摊儿，能穿的漂亮衣服不多，做一袭艳丽的新衣，让她开心开心也不为过，要知道这丫头连过年的时候也没给自己添一个布片。

他想起，羽儿轻抚白狼时那抹心酸不舍的表情，她说，她想疼疼白狼，现在好像也有一点懂了。有些事，理智是一回事、规章是一回事，可快乐与满足是用金钱换不来的。

叹了口气，他拿出钱袋子，数了九文钱给她。“还有刚刚羽儿给的那个铜钱，你也一并拿去。”

一共十文钱，上好的布料怕是不够，但寻常人家穿的那种，绝对够了，饶是她再不会杀价，这点钱也没什么能被敲的竹杠的空间了。

甄宝宝咬牙。“哎，你这财奴！”每一个算盘都打的叮叮当当。

姑娘家选东西，没他插嘴表示意见的份儿，他就守在绸庄外等，随她爱挑什么颜色，什么花样。抿抿嘴，想起她方才没吃到甜食的失望模样，还是绕回刚才的糕点铺子买了两块枣泥糕。

回过头来想想，以他这种身份，她竟能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打点，钱财之事更是十打十信任，从不曾过问一句，而且全然听从他安排，家里买什么，去哪买，也都是他说了算，就像今天，他不准她买枣泥糕，她完全可以仗着主子的身份不听她的，可是她并没有，这何尝不是对他的信赖与肯定？

买完枣泥糕，她也刚好抱着一卷青灰色的素面料子从里面出来。

他摸摸缎面质感，还不错。“花了几个铜板啊？”

“整整好好九文钱，开始掌柜说什么都不卖，我说我就这么多了，再不行我就不买了吧！谁知刚要转身走，他就卖了。”

她从怀中拿出羽儿给的那枚铜钱，主动上缴国库。

不错，有长进多了，他原本已经做好打算，连这枚铜钱都得贡献在她手里的布料上呢。

“其实你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个掌柜，是不，并没有真的不想买。”这招还是他交她的，叫欲拒还迎，“但万一他真让你走了呢？”

甄宝宝嘿嘿一笑，“那就换你进去啊，杀价你最在行了，你一出手，没准八文钱就能买下呢。”

“都学会拍马屁了，总之表现不错，喏，奖赏你的。”少当几次冤大头，够她吃多少枣泥糕了。

她双眼一亮，又怕脏了布，双手宝贝似地抱在怀里头护着，很大爷地张嘴等人喂。

得寸进尺了的小丫头！

“快呀，再张一会儿我口水流出来了。”

“是……大小姐。”如今连吃东西都是饭来张口了，过几日是不是还得要他陪浴侍寝？

哎，这忠扑还真不是好当的，操心劳力不说，连主家吃喝拉撒都得照顾齐全。算了，谁叫他的命还是人家捡回来的呢。

回到家，他整理好东西，就洗洗手站在灶边包红豆汤圆，一边看顾灶上熬煮的花生，适时拿小铲搅拌个两下，而后，就见甄宝宝由灶边的小窗子冒出头来。“月月，忙呢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回头瞥她一眼，但只这一眼，就能由她的脸上读出昭然若揭的心虚味。

“堂屋桌上有盘糖炒栗子，是宋大婶拿过来的。”以为她又犯馋虫，想讨零嘴吃了。

宋大婶多年前就成了寡妇，家里一个儿子刚十几岁，许多力气活都没人干，他能帮上的就偶尔过去帮帮。昨天刚帮修完屋瓦，今天人家为了答谢他，就送了一大盘糖炒栗子。

有时，村子里哪户人家有些力所能及的，如若开口求他，他一定会去协助，家境好的会塞给他几个铜板，若是家徒四壁，送盘栗子、或者一坛腌梅子，他也会笑着接纳，回来给她解馋也很好啊。

“我不是为吃的！”

“不是？”他以为，她只有想从他这讨好儿时才会出现那副结巴样。

“呃……也不是不想吃，不过栗子又不会跑掉，可以等会儿再吃嘛……眼下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我的意思是……我有事跟你商量，可以吗？”

这么郑重其事的征求他意见，几乎要让他受宠若惊了。

“说吧，什么事？”

“就是，那个……我刚刚去秋姨那儿蹓跶，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就……”

“小姐直说便是。”

“月月啊……我们可以养狗吗？是很小的狗狗，吃不垮我们的。”她特别强调这一点。

“狗？”他想起了让她“悲痛欲绝”的小宝贝，那股伤心劲儿就跟没了亲人一样，这会儿会想再养只狗，也情有可原。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是一碗剩饭就解决了，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负担。

“所以……你是应允了吗？”平日一个铜钱都要绑在裤腰带上不撒手，没想到这回会同意得如此干脆，真是让她喜出望外，本来已经做好了撒泼耍赖的准备。

“恩。”如果这能填补她失去小宝贝的遗憾，他没什么好反对的。

“太好了，大宝贝，快谢谢你的恩公！”始终藏在身后的手移向前，突然捧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已经带回来了，还假模假式来征求他意见？他是不是……过于嘴快了？

初月愣愣地与小黄狗四目相对，真想现在反悔吓吓她，最好让她满地乱跳的那种。

可养只狗，远远不是他说的一晚剩饭、一方小角落的事儿。等他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又绕到前院，帮忙安置家中新成员的房舍，也更加看清狗儿身上的惨目忍睹。

它只有一只完好无损的耳朵，另一侧被削去了一半，满身的伤痕累累，绒毛沾成一团一团，可见曾经饱受凌虐，一般人就算想养，也不会捡这样一只残缺不全、又脏又瘦的土狗。

可，这不就是甄宝宝吗？从过去的癞痢狗、到他、再到眼前这只，真是一个比一个惨。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傻，总爱捡些破败伤残、遭世人厌弃的人与畜回家，一颗心跟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样。

叹上一口气，只要她开心，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