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不要嫁他（1/1）

两人安安静静用完膳，他起身离开前淡淡抛下一句话。“想去照看娃儿就去吧，但要切记量力而为，适可而止，并不是帮了每一个人都能从中得到快乐a。”

他还不了解她吗？孔秀才的情况，要她当做没看到、不去帮忙，那就不是甄宝宝了。只是不晓得该如何让她明白，这世间不是人人都能帮，因为不是每一个都会有感恩的心，这其中……存在很大会受伤害的风险。

宝宝的心思太过善良，纯真的不含一丝杂质，总以为真心付出，别人便能感受到，可读书人一向比谁都在乎脸面，自命清高，风骨不容冒犯，他担心，她做好事过了头，反叫对方心里留下芥蒂。

她想帮，是她自己的意愿，没准人家并不想承她这个情。

那孔秀才每每见了他，总是昂首阔步而过，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既是觉得他无福攀交，他也从不勉强。

由此也看的出，此人心比天高，不愿承认比别人矮一头，否则四肢健全，考过乡试，先天条件就比他优越许多，图个三餐温饱又有何难，何至于落到要翻墙到别人家菜园偷菜的地步？还被狗咬了。

看初月没有反对，甄宝宝开始会送些青菜和精米白面过去，还有每日的羊奶，他总是一滴不剩的挤好放在桌上，随她要自己喝或者端去送人，他从不曾干预过。

自此，她开始得了空，便动不动就往孔家跑。

那娃儿她甚是喜欢，又说孔秀才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不会顾那么小的孩子，接二连三下来，她当奶娘竟当成了瘾，如今娃儿早晚都粘她，有时连爹抱抱都不肯呢……

他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说，但胸腔里仿佛总堵着什么，咽不下也呕不出，难受死了。

如今他要见她，都还得上孔家去寻人。

将晚时，家家户户都掌起了灯，外面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初月担心她回来要淋得一身湿，便执伞前去接她。接近孔家院子时，瞧见两人站在门外，孔秀才一手搭在她肩旁，稍急躁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跟他……但我不介意的，甄姑娘，我可以接纳你……”

接纳？用的着他接纳吗？说着面上的话，却仿佛施了她多大恩惠似的，还说不介意？

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长年与男人同吃同住，对于一个将礼教看得比命还重的读书人而言，此举无异于败坏家风、颜面扫地，他这样高傲的人能不介意？

孔秀才肯定觉得，一个名节败坏的女子，他还肯让她进门儿，已是对她莫大的恩赐，她应该要感恩戴德、满怀感激才对，因为这是高攀。

初月没再上前，安安静静伫立在院外，隔着一段距离望她。

可是并没见她没推拒……

因为甄宝宝根本已经吓傻了！她完全没想到，孔秀才会对她说出这些话，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应对。这人在全村是出了名的自视甚高，她又不能拒绝得太难看，否则会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顷刻间，一颗脑袋已转了一百八十圈，目光一转，眼睛瞬间绽放光彩，因为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甄宝宝有如见着浮木，赶忙丢下一句：“我家人来接我了，回见！”便撒丫子逃难似的奔向了初月。

直到来到救命稻草面前，用力握住他的手，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立刻安心了。

初月抿抿嘴，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伞往她那边移，轻喃一句。“走吧，咱们回家。”

她用力点头。“嗯，回家！回家！”

一路上，谁也没再开口，初月谨慎为她持伞，雨势渐大，他几乎湿了半边身子，却小心翼翼护着不叫她淋湿一点，勉得她受寒。

雨水冲刷过后的小路泥泞难行，还特别滑，让她绣花鞋不甚陷入泥地里，走得摇晃不稳，必须紧紧搂着他胳膊才能缓慢前行，他侧首望去，将伞交到她手上，绕到她跟前面，默默弯下身子。“宝宝，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笑了，欣然接受他暖心的行为，爬到他背上，由他背着回他们的家，即便得了便宜，嘴上还得卖着乖。“月月，我们这样，要叫孔秀才瞧见，又怕是要皱眉批判了，说是行为不检、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不堪入目！”

他脚下一顿，没说什么地继续往前走。

她舒舒服服趴在他背上，小手放在他肩膀上，嘴贴到他耳边没完没了的絮叨，还一会儿弹弹他耳垂，一会儿扣扣他衣领，弄的初月越发心浮气躁。

“喂，你好歹也说点什么啊。”要在以前，不是早顶嘴了吗？他现在可大爷了，不像以前，呆呆憨憨的任她欺负。

他能说什么？旁人瞧轻他们，难不成他们也要瞧低自己？他才不要自轻自贱呢！孔秀才要怎么想的他的事，他们问心无愧，何必非要拘泥于迂腐礼教，给自己扣了个轻浮的帽子？

还是……连她自己也认为，是他坏了她的名节？所以才在这念他？

他一直以为，以她的性子，并非活在教条束缚之下、看别人眼色过活的女子，到头来，她也逃不开清誉、以及女子该遵循的三从四德，这难道是每一个女子的宿命吗？

回到家，他直接将她放在床边，烧了盆热水端进来，蹲身替她脱去沾满淤泥的绣花鞋，还有蹦上泥点的袜子，仔仔细细拭净她双腿，再取来干净的棉袜、鞋子，替她穿好。

起身，端着水盆离开寝室，步伐却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留下一句“你……不要嫁他。”

原是贪懒趴在被褥里的身子，瞬间弹坐起来。“啥？你说啥？”

就说嘛，她家大爷今儿个怎么奇奇怪怪的，异常沉闷，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原就没那打算啊，这会儿他主动提出让她拒绝，甄宝宝便忍不住想逗逗他。“哎！不嫁他，嫁谁啊？再过两年，真要留着当老姑婆喽，可不让月月操劳一辈子了？你不老念叨我没有女儿家的样，怕我嫁不出去吗？这会儿有人肯要了，你不是应该最开心？往后没人给你添麻烦了，竟往家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不用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了。”

“我、我没这么说过。”他急了，抓着水盆的手都有些抖。为她操劳，从来都是他心甘情愿，今天她不嫁，他为她忧碌一生也无怨无悔，她若嫁了，他也没想过要自由，就留在这里守着她，守着她留下的烂摊子。

这辈子，他早就打定主意，要为她竭尽所能、尽付一生青春……也不悔！

“你若想嫁，我替你再寻好的便是，孔秀才，他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