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跳梁小丑（1/1）

桓王陪着上官太后闲聊了许久，伺候着她喝了汤药歇下了，这才退出了寿安宫。

走在曾经熟悉的宫道上，桓王一时感慨万千。

这是他和萧云峥一同长大的地方，纵横交错的永巷曾留下过孩童时期天真烂漫的笑声。

不知从何时起，这笑声渐渐消失了，他们长大了，懂得多了，也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皇权，那把龙椅又意味着什么。

当感情不再纯粹后，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桓王一直觉得，四哥待他不如小时候亲昵，但也没有疏远太多，后来知晓了颜太后的所作所为，更是感慨四哥没有将自己小时候受到的不公报复在他的身上，已是极大的宽仁了啊！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他自认曾经的他做不到萧云峥这般的气度，以德报怨，善待于弑母仇人的儿子。

桓王背着手，慢慢地走在宁静的宫道上，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

成长中盛满了酸甜苦辣，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有的人有幸得遇前人保驾护航，一路坦途，平平安安。

有的人却要经历坎坷，荆棘丛生，需得披荆斩棘方能再见旭日朝阳。

无所谓幸与不幸，都是精彩人生罢了，若此时此刻，你正在荆棘丛中举步维艰，也莫要心生怨怼，你只是比旁人更早的历经了磨难，需知狂风暴雨过后，必有彩虹光芒万丈！

桓王正神思飘远的感悟自己这些年的成长经历，无意识的迈过一道小宫门的门槛，倏然听到一旁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桓王殿下请留步！”

桓王微微一怔，遂回过神来，偏头看去。

便见宫门的墙角处站着一位女子，体态病弱纤瘦，面色透着苍白，那衣裙罩在身上都呼呼的兜风。

打眼一瞅，桓王不认得此女子，但观其穿着打扮，大概率是后宫嫔妃。

他微蹙眉心，道：“请问你是？”

“嫔妾贵嫔梁氏拜见桓王殿下！”

桓王点点头，不咸不淡道：“梁贵嫔有礼，唤本王有事？”

梁之桐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意，道：“桓王殿下此番回京，是朝中的大事，嫔妾思量着，桓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定然凡事都会替陛下着想……”

桓王有些不耐的摆摆手，道：“有话直说，不必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绕圈子！”

他不再是曾经的小六了，同谁都亲近，对谁都无防备。

如今这后宫里，只有潜邸出来的黎曼和南姬同桓王相熟两分，其余人桓王无心接近，更无心拉拢，平白无故凑上来套近乎，不管什么目的都令他厌烦。

梁之桐被怼了回来，一时有些被噎住了。

据她的打听，桓王是亲王中性子最和善最单纯的一个，对谁都热情，也是小时候被保护得太好的缘故，怎么当真面对面了，和她听说的有些不同呢？

梁之桐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轻声道：“嫔妾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问殿下一句，难道不想报仇了吗？”

桓王拧紧了眉心，道：“报什么仇？”

梁之桐的眼眸闪过一抹凌厉，一字一句道：“弑母之仇！”

桓王微眯眼眸，心头不禁一“咯噔”，这才正眼好生打量了一瞬梁之桐。

梁之桐趁热打铁道：“嫔妾知道殿下满腹委屈，当年远离京都亦是迫不得已，为保全自身不得不走。这些年，她在后宫一人独大，恃强凌弱，欺压得一众嫔妃都没了出头之日，只因陛下的袒护，毒杀太后的罪名都能轻易被掩埋，徒留殿下您一人悲愤心伤，远走他乡，嫔妾实在是替殿下不平！”

桓王打量着眼前干瘦的梁之桐，玩味的一笑，道：“你说她？她是指谁？谁毒杀了太后？”

梁之桐没想到桓王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愣怔住了，喃喃道：“殿下，你……”

“你又指的是哪个太后？上官太后如今好端端的在寿安宫，至于本王的母妃——颜太后……”桓王垂眸道：“她老人家是病逝的！”

梁之桐惊讶道：“难道殿下也要偏袒包庇杀母仇人吗？”

桓王撩起眼皮看向梁之桐，狠辣道：“是谁告诉你本王的母妃是被毒杀的？你如此搬弄是非又意欲何为？！”

梁之桐被桓王反将一军，顿时哑口无言。

桓王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貌似恍然道：“哦……本王明白了！你是瞧着容欢娘娘圣宠多年，羡慕嫉妒吧？心生怨怼便想栽赃嫁祸？大理寺办案还得讲求个‘真凭实据，罪证确凿’呢！这可是后宫，就凭着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高位嫔妃，本王看你是活腻歪了！”

最后一声厉喝，吓得梁之桐腿肚子都有些打转了。

怎么一切都同她的预想不太一样？

她是花了大价钱，差点搭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才从一个露华宫的老奴才口中买出了这点子消息。

本以为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终于可以扳倒南姬了，可是……为什么事态的发展同她预想的不一样呢？

难道……消息有误？

桓王轻蔑的上下打量着梁之桐，笑道：“就你这副尊容也想得荣宠？自己宫里没有镜子？没镜子也撒泼尿照照，人贵有自知之明！容欢娘娘贵为皇妃，黎妃娘娘协理六宫，本王在宫中时从未听说过容欢娘娘恃宠生娇，苛待过底下的人。

“想到本王的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沉！本王也劝你管好自己的嘴，再有一回，此等话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皇兄可没本王这般好说话！”

说罢，桓王冷哼一声，一甩广袖便离开了此处角门，徒留梁之桐被那不留情面的嘲讽激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在冷风中独自凌乱。

桓王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很远，才松下了心中的一口气。

他不是要袒护南姬什么，也不是在为南姬说话。

只因他明白，若他敢将南姬毒杀颜太后的事说出来，那么颜太后谋害文贵妃，杀母夺子一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已无什么证据可寻，那么他身为颜太后的亲生儿子，只要出面指证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可是，颜氏已经没了，且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遗臭万年，那毕竟是桓王的外祖家，他不想再让颜氏的族人因着颜太后的罪行再背骂名，九泉难安。

桓王深吸一口气，曾经的他可能不懂，如今的他真的懂了！

萧云峥乃至上官太后当年坚称颜太后是病逝的，为的不仅仅是南姬，还为了桓王，为了他一生的清誉不受他母妃连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