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种树（1/1）

南姬点点头，青天白日的，鬼影司和禁卫军的人虽没全跟出来，但楼昭和沈逸尘都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远处的果树阴凉处坐着一位老翁，一手拄着锄头，一手挥舞着粗布帕巾在纳凉。

南姬想了想，慢慢走了过去。

老翁正坐在树下歇息，一阵清风拂过，带来缕缕馨香，老翁转头便看到了漫步而来的小娇娘。

他微微一愣，遂有些局促的后脊背都僵直了，好似在纳闷：这是哪家的贵人小娘子，怎地跑到这乡野地头来了？

南姬丝毫没架子的坐到了老翁的身边，转头笑着冲老翁打招呼：“阿翁在此处纳凉，农耕辛苦了！”

不见外的一声“阿翁”叫得老翁有些不好意思，遂笑着摆手道：“贵人客气了，客气了啊！小老儿上了年岁，体格子不成了，干一会儿就得歇歇的。”

说着偷眼打量了一瞬南姬那双别样的琉璃眸，老翁未见惊慌，只是暗自腹诽：这小娘子真是好看得紧啊！

还谨慎的朝一旁挪了挪屁股，生怕自己一身的汗臭味熏着眼前这娇花似玉般的小娇娘。

普通侍从打扮的禁卫军上前，给南姬递上了一把扇子，即便还未到盛夏，可临近午时还是有些热的。

南姬笑着接过扇子，亲自拿在手中扇着，风却是都冲着老翁去的。

“阿翁是村里人吧？近几年，乡亲们的日子怎么样？好过吗？”

老翁看了眼南姬手中那柄精致的扇子，感激的笑笑，又看向不远处日头下围着衙役们的乡亲们，意味深长的笑道：“好过啊……都好过了……”

一旁走来一位仆妇，拐着个箩筐，凑到老翁身边，给他倒了碗水，调笑道：“李老头，这是又在忽悠哪家贵人小娘子呢？”

老翁嗔她一眼，啐道：“别浑说！”说着接过那只碎了边茬的破碗，豪饮了一碗山泉水。

仆妇笑容和善的看着南姬，道：“小娘子别见怪，我这嘴没个把门儿的！这李老头是我们村有名的种树大王呢！您看这果树打理得多好？甭说是这些个结果子的树了，就是那些只开花的观赏树种，在李老头的手里那都没有不活不旺的！村里人都说李老头一双妙手啊，能把死树根子都给医活了，就连京都城里的好些达官贵人都经常请李老头去他们的大宅院给种树呢！”

南姬惊讶的看了眼面前不起眼的老翁，小嘴儿微微吃惊的张着。

老翁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挥手赶着仆妇，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给我吹了，该干嘛干嘛去！”

仆妇嬉笑了两声便拐着箩筐走了。

南姬若有所思的看着老翁，难怪他看到自己凑上来也没太诚惶诚恐，原来是平日里贵人没少见。

“阿翁这么擅长种树，可是有什么秘诀？”

老翁笑了笑，抹了把头上的汗，慢慢道：“哪里有什么秘诀，只不过是顺应树的本性而已。”

“树……的本性？”南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是啊，树习惯了自己的土壤，人需得给它们适应的环境，它们才能茁壮的成长。培好了土，踩结实，日照雨露皆不可少，而后便要像丢弃了一般，莫要过度关注它们了。”

南姬那双琉璃眸眨了眨，不甚其解。

老翁似是知道她不太明白，笑着解释道：“很多种树人过于关注树种成不成活，日日浇水，晨起看，日暮摸，甚至扣了树皮看它活没活，摇摇树干，看它扎根牢不牢，日复一日，你说树苗能长好吗？植物是最需要时间的，时间才会让它们给你带来惊喜。”

老翁的眼神一直看着不远处被衙役们鼓动着耕种的乡亲们，浑浊的眼眸深邃，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南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处，衙役们敲着铜锣，高声鼓舞，乡亲们的脸上却若隐若现着疲惫之色。

她好似有所感悟的笑了笑，招呼侍卫从马车上拿了些水和点心，又同老翁寒暄了几句，便恭敬的告辞了。

从南姬凑到树下同老翁交谈开始，萧云峥便在不远处关注着她，看似在巡视农耕，同官差闲聊，但实则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见她起身离开了，便漫步跟到南姬的身侧，低声问道：“夭夭同那老翁聊了些什么？”

“聊种树。”南姬看着脚下的土地，这孕育万物的土地啊！

萧云峥眨了眨眼，聊种树？难道她又对种树感兴趣了？遂宠溺的笑道：“哦？夭夭有什么心得？”

“天地万物，当顺应自然。”

萧云峥顿住脚，若有所思的看着南姬。

她驻足慢慢回身，与萧云峥对视，慢慢道：“陛下一直不明白，包括五十里坡在内的京畿地区距离京都这样近，政令下达最为及时，当地县令也勤勉，缘何此地的乡民们却怨声载道，收成锐减。”

她看向不远处锣鼓喧天的喧闹，轻声道：“衙役们看似勤快，整日里到田间地头同村民们打成一片，鼓动他们劳作，奈何过犹不及，可知无形中给乡亲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催着他们农耕、织布，修剪果树，上缴赋税，百姓们日日需得应付衙役的巡视，如监工一般，无奈又疲惫，哪来的力气劳作呢？田地是百姓们养家糊口的根本，没有人比他们更辛劳更勤快了，又何须如此呢？”

南姬放眼望向田间，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农妇，轻声道：“陛下再看，农家仆妇们的衣裙大多长及脚踝，不似京中女眷们那般曳地，是因为她们穿梭在田间地头，这样的短打打扮适宜劳作，这是生活习性造就的，这就是自然。”

她转头凝视着萧云峥的眼眸，认真道：“天地万物，理应顺其自然，此乃无为而治。”

萧云峥慢慢拧起眉心，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南姬，又看向不远处田埂间的衙役和百姓，若有所思，细细的想着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遂笑容慢慢浮上唇角。

“带你出来，果然没错！夭夭当真聪慧又机敏，简单的一个种树便心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