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1）

翌日清晨，太和殿。

萧云峥昨夜睡得很好，可一想到那些信笺，却免不了面色沉郁。

楼昭一早便来了太和殿，他昨夜可是一夜没睡，将逮到的那个黑衣人严刑拷打了一夜。

行刑的时候是挺兴奋的，奈何如今犯困啊！

见着萧云峥，楼昭立马拱手行礼道：“卑职参见陛下。”

萧云峥撩起眼皮，冷冷道：“抓到了？”

楼昭点头道：“抓到了，卑职审了一夜，那人嘴挺硬，但我鬼影司刑罚更硬，他是万宗门的人！”

情理之中，却又有点儿意料之外，萧云峥拧眉看向楼昭，示意他继续。

楼昭揉了揉鼻尖，道：“之前鬼影司端了万宗门在京都的几个窝点，却还是有漏网之鱼。那人只说是得了上面的命令，却未亲口供认出汉王，卑职估摸着，他是当真不知道是谁下的令，只是听令行事，在城中随机的拿流民百姓开刀，杀人挖眼。”

萧云峥厌恶的垂下眼眸，汉王同万宗门的关联，已经不重要了，有也好，没有也罢，单凭他与西平王勾结图谋之事，都够送他去见列祖列宗了！

楼昭继续道：“卑职还查出，此人是先以银针入受害者头部大穴，一招毙命，而后挖眼，所以人死得悄无声息。卑职也去过义庄，查看过几位死者的头部，皆发现了藏匿在头发中的银针，因藏匿过深，浑身又无其余外伤，是以一开始仵作也未发现，如此也证明，之前受害的八人皆为万宗门所为。”

萧云峥微眯眼眸，冷声道：“很好，你立马带领鬼影司，缉拿西平王！”

“嗯……啊？”楼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困到幻听了。

说着万宗门，不是该想到汉王吗？怎地扯到西平王身上去了？

楼昭眨巴眨巴眼，问道：“陛下拿到证据了？”

“嗯！”萧云峥凝视着楼昭，坚定的点点头。

楼昭立马就不困了，眼眸晶亮，兴奋道：“是！卑职遵命！”

这么久以来，鬼影司明里暗里的监视着西平王，任由他在京都城内寻欢作乐，出入教坊，过得花天酒地。

可就是抓不到他切实的罪证，实在棘手，没想到萧云峥竟悄无声息的就拿到证据了，简直太好了啊！

僵持了这么久，总算有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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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司办事麻利，不出一个半时辰就将西平王五花大绑着捆进了太和殿。

西平王被扔在太和殿的地上，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他被反手捆绑着，困难的蠕动着，好不容易才跪坐起身，抬头看向端坐龙椅的萧云峥。

但见帝王面色阴沉，额角的青筋都在根根暴跳，眼眸冰冷如刀的看着他，天威凛然，不可冒犯。

西平王心里直打鼓，鬼影司今早冲进驿馆，二话不说便捆了他，任凭他如何叫喊都无用，简直不把他这个异姓王放在眼里。

如今看着萧云峥的脸色，西平王心下急转，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缘何召见微臣，微臣犯了什么罪，陛下要如此待微臣啊？”

萧云峥一直未发一言，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狼狈的西平王。

西平王略微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绳索，尴尬的扯了扯唇角，道：“陛下这是何意啊？”

萧云峥凝视了他半晌，终沉声道：“朕想剁了你，可又想让你死个明白！”

若出于私心，萧云峥当真一眼都不想再见到西平王，只想将他剁了喂狗，否则让他面圣，都觉得脏了太和殿！

西平王被惊白了面色，梗着脖子喊道：“陛下缘何要杀微臣？微臣犯了什么罪？可有证据？微臣是异姓王！王位世袭罔替！陛下不能杀我！”

不提倒罢，一提“异姓王”，萧云峥怒气勃发，甩手就将桌案上的密信扔了出去，一封封砸在西平王的脸上，怒道：

“异姓王？！你就是如此忠于朝廷的？！勾结汉王，延误利州军机，迟迟不派兵支援，致使利州面临破城之危！私贩玄铁，运往西域，通敌叛国，罪不容诛！你说朕为什么要杀你！你自己说！！”

西平王看着面前掉落一地的密信，纷纷扬扬如雪花又如利刃，那是他的亲笔信，字迹做不得假。

他没想到汉王会留下他们互通的密信，如此重要的罪证不该第一时间销毁的吗？可汉王却留了下来，这是拿着根绳子将他们俩这对儿蚂蚱死死的捆绑在了一起啊！生怕西平王将来为脱罪反口咬汉王，要拉着他一起去死啊！

西平王更没想到，这些信会到了萧云峥的手里，一时之间竟有些哑口无言，脑子一片混乱。

西平王口不择言道：“陛、陛下饶命啊！微臣……微臣也是一时糊涂，陛下，微臣是西平王，祖上荣封，世代镇守西域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微臣、微臣的母亲可是庆和公主！”

历代君王皆礼待异姓王侯，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对圣祖皇帝的敬重，可惜他们忘了，这份“礼待”随帝王心意。

西平王试图抬出自己的荣封和母亲的身份来给萧云峥施压，奈何他久不在京都，不甚知晓这位新君的脾气。

萧云峥微眯眼眸，悲哀的看着跪坐在他面前的西平王，沉出一口气，朗声道：

“好！朕今日就同你好生说叨说叨！异姓王？如今四大异姓王的荣封是祖上的荫庇，如你所言，世袭罔替！你们的先祖陪圣祖皇帝征战八方、平定四海，才有了这异姓王的荣封，这不是你们的功绩，而是你们的先祖用鲜血为后世打下来的福荫！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朕敬着你们的先祖，就可保着你们的荣封，若朕不愿，异姓王的荣封随时都可摘掉！你也可以看看曾经的南岳王，自己就从不曾警醒什么吗？！

“纵观四大异姓王，西平王的管辖地当是最安逸的吧！西域兵弱且富饶，多少年来都相安无事，相比战乱的南疆、强悍的北漠和时来侵犯的倭寇，西平王的日子太安逸，竟让你忘了，你的职责是镇守边疆，护疆土完整，保百姓太平！！”

四方中当属北漠的兵力最强，其次便是已亡国的南疆，东瀛占了个海战的优势，海上作战毕竟与陆地上不同，西域算是四方中相对兵力最弱的。若不是因西平王的渎职懈怠，西域恐怕都练不出那支曾经打得萧云峥措手不及的飞骑队。

想起利州之战，想起为解利州之困而战死沙场的战魁与诸位将士们，萧云峥赤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跳，努力克制着自己一刀砍了西平王的冲动。

若西平王尽忠职守，西域大军何至于潜入中原？若西平王及时派遣援军，利州之战何至于生死存亡，战魁又何至于以身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