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常（1/1）

夺走铜手电的那人，迅速地冲到了华夏的身前，最终在白衣人的身边停了下来。

“谢兄，眼睛怎样了？”

白衣人骂道：

“他妈的，你怎么现在才动手？这洋玩意还挺厉害，坏了我一双招子。”

“那你先休息一下。待我们回到酆都，大人自会帮你重塑身躯。”

“你一个人行吗？区区一把袖珍手枪，便被打得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那是在等待时机，抢夺他的手电筒。瞎说甚么呢？”

“范无咎！你提甚么‘瞎’字？”

“啊，抱歉抱歉，忘记你看不见了。哈哈，虽说看不见，咱们还配合得挺好的，不是吗？”

那人把铜手电交在白衣人手中，然后扶着他就地坐下。随后，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与华夏四目相对。

华夏张大了嘴巴，因为这人的眉心嵌着一颗子弹，赫然便是那个几分钟前，被他用手枪爆头的黑衣人！

虽然袖珍子弹的杀伤力确实不足，但是这次射击的距离很近，射中的地方又是眉心，按华夏为数不多的生理学知识来看，这本来应该是一击毙命才对。

难道……

华夏此时不由得不信，他们真的有不死之身，真的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勾魂使者……

黑无常大概是吃了一次亏，不敢再掉以轻心。他从腰间抽出一根黑色的腰带，名唤“勾魂索”，面无表情地缓缓向华夏走来。

华夏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扣动扳机。手枪打出两发子弹，“噗噗”两声射入了黑无常的胸膛。

可他竟然一声不吭，脚下不停，还是缓缓地朝华夏走来。

华夏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心里觉得十分懊悔。

从黑白无常刚才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他们不害怕手枪和子弹，反而更忌惮会发光的手电筒，证据就是白无常直接被手电筒照瞎了，一直无法恢复。这也很像凡人对于地府恶鬼的刻板印象。

早知道这一点，他就不应该傲慢地和白无常打嘴仗，而是应该用手电筒把黑无常也照瞎！

可现在说甚么都来不及了，手电被夺，手枪没用，泰山王董和的塑像还丢在地上，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其他救命的东西了。

就只剩下……

泰山王的令牌？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华夏赶忙从内袋中把那块令牌掏了出来，举在身前。

黑无常看见那块令牌，略微愣了一愣，脚步也停滞下来。

“果然如此！你们是黑白无常，就是十殿阎罗的下属。见到了这块令牌，还不下跪磕头？”

黑无常听了，又迈开脚步朝华夏走来，嘿嘿笑道：

“你见过改朝换代的时候，还有人跪拜亡国之君吗？”

华夏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他甚么意思？酆都地府发生了政变？

难怪黑白无常要追杀自己的顶头上司！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华夏觉得自己应该花点时间消化一下。但是黑无常的脚步越走越近，一定不容许再给他喘息的时间，

完了……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华夏突然想起来，自己一介凡人，向神仙求饶，又有甚么可丢人的？于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

“无常爷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神威！小人还有心愿未了，请二位爷爷高抬贵手，放小人回去吧！”

这可把黑无常整不会了，回头朝白无常望去。

白无常虽然看不见，但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立刻接口说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错，不错！

“华先生，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要是论私人情感，我们真的不想就这么把你带去地府了，或许你在凡间还有一番大作为。

“但可惜了，不知道泰山王怎么想的，竟然在临终之前，把你卷入到这件事情里来。这就等同于把你推向了绝路。”

华夏赶紧辩驳道：

“啊不不不，我完全没有卷入到你们的斗争中。你们把泰山王的身躯，带走就行了，我甚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白无常呵呵笑了：

“泰山王一路从酆都逃到了成都，虽然受了些伤，但以他的道行，本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是他在接触了你之后立刻身亡，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把身上的灵力，都传到你的身上了。

“他扑倒你的时候，是不是有被电击的感觉？”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对的”，但是华夏没敢回答。

白无常就当他默认了，说道：

“我们听上官差遣，身不由己，所以不能放过你，还请宽恕则个。”

听他的说话这么有礼貌，完全不追究自己照瞎了眼睛的责任，华夏一时不知道该说甚么是好。

黑无常说道：

“谢兄并不记恨华先生，我又何必落下小肚鸡肠的名声？这里三颗子弹的仇，也一并勾销罢。华先生，我们敬佩你是一条好汉，虽然不能放你，但是你在凡间还有甚么未了的心愿？或许我们兄弟二人可以帮你完成。”

“世界和平。”

“这个眼下太难做到了。华先生，说些现实的罢。”

华夏心知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他们答应帮自己实现愿望，倒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我亲生父母都死在战争中了，也没甚么其他亲戚，现在身边也就只有三四个朋友，也可以算是亲人了。”

黑无常点头，说道：

“据我们了解，应该是刘玉勋、祝贺、胡柳儿这几个人吧？我们可以适当给他们提供照顾。”

华夏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好机会，要把她的名字也加进来吗？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刘总督身体不好，这次听到东瀛下战书的消息，就气得吐了血。出征之前又吐了一次。是否有甚么仙药，可以救治他吗？”

黑无常答应道：

“好，我会尽量去找。”

“祝贺几乎是我的亲弟弟，我到哪里，他就去哪里陪我，也曾经救过我好几次。不过，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如果能让他做个富家翁，我也可以瞑目了。”

“我可以把一处古代宝藏的秘密告诉他。”

“胡柳儿，我知道她的心意，可是我一直因为别的原因，不肯答应她……哎，我要是死了，她肯定很伤心吧！能想办法让她忘了我吗？”

“这个比较好办，我这里有几袋‘孟婆安神冲剂’。如果只需要让她忘记你一个人，你亲手喂她喝下去就可以。”

说着，黑无常从腰里摸出几个小袋子来，放到祝贺手里。

华夏接过一看，原来是一些药粉。袋子上写着“安神冲剂”四个大字，旁边还有红色的“孟婆”商标。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怎么用？”

“用热水泡开，趁热喝下去便是。”

华夏心想既然死亡无法避免，这样也好。他捏紧了药粉，站起身来，说道：

“好罢，那咱们走吧。”

白无常在后面说道：

“我忽然发现，这还挺浪漫的。范兄，请扶我起来，我们和华先生一起去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