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楚江王（1/1）

楚江王的惊世之语，令在场所有蜀王都心中一震，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峻下来。

但是在座的各位好歹都曾是万人之上的人物，没有一个立刻显露出慌乱的神色，只是全都默不作声，所谓是枪打出头鸟，没有一个愿意做这率先出头之人。

楚江王咧着嘴笑着，歪着头朝众人看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蔑视与嘲弄：

“怎么，各位陛下、大王，没有人想说话吗？欢迎提问！现在是Q & A的时间！”

杜宇仔细打量了身边的四个人，凭借自己以往对他们为数不多的了解，猜测他们心里可能在想些甚么。

成汉武帝李雄，性情宽厚仁慈。当年登基称帝的时候，有人降而复叛，打伤了他的母亲，后来又归降，李雄便饶恕了他们的罪过，因此得以使许多天下豪杰纷纷依附蜀地。然而所谓慈不掌兵，太过仁慈又导致李雄的治国手腕不够强硬，政权没有序列、军队没有建制，埋下了亡国的祸患。

前蜀高祖王建，出身泼皮破落户，是个无赖之徒，被乡人骂作“贼王八”，也照样笑脸相迎。有人骂他是个不要脸的主儿，殊不知不拘一格的外表之下，更是城府极深。或是早年遭人白眼，晚年的王建常常猜忌大臣，杀伐过重，加重了前蜀的腐朽程度。

后蜀高祖孟知祥，为人沉稳，生前步步经营，常常在割据蜀地与依附后唐之间左右横跳，最终从半独立的节度使成长为割据一方的帝王。可惜他英雄短命，仅仅称帝九个月后，就在凡间去世，一番抱负还未曾施展，只留下尚未成熟的后蜀政权，难逃二世而亡的命运。

以上三人，李雄宽仁轻信、王建精明养晦、孟知祥多虑少语，都不会率先向楚江王提出疑问，那最容易出头的那个人，便是谯纵了。

话说回来，谯纵生前并未称帝，仅仅是割据蜀地做了个“成都王”，因此他的灵力只到开阳境界，比另外三人都低上一级。然而此人颇重义气，素来扶危助困，正如杜宇所料，片刻之后，他已经按捺不住，起身问道：

“既然是商议攻伐武侯祠，兹事体大，需要谨慎计议，不知蜀汉君臣犯了甚么法令？”

楚江王笑道：

“没有。”

包括谯纵在内，其余四人听了楚江王的回答，全都愣住了。

李雄跟着问道：

“没有？那贸然攻伐武侯祠，未免太不合规了吧。”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凡间处在动乱的年代，生育率低，死亡率高。地府本来应该多投放些新生儿，提高凡间的生育率的，可是你们知道，创造一个新生儿，是需要一亿三千两百粒灵力粒子，来构造一颗灵丹的。眼下因为某些英灵积攒了太多灵力，地府的库存早已不够了。若不是为了两界人口的平衡，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

杜宇心想，自己在灵界那么久了，从来没听说真的有人因为接受太多信仰、积攒太多灵力而被地府针对的。

可是地府身负平衡灵界和凡间人口数量的职责，看楚江王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

只听李雄结结巴巴地问道：

“哪有这样做事的？要是灵界里有这种潜规则，岂不是人人自危，激起民变？”

楚江王的表情波澜不惊：

“所以这些事情只能和在座的说。我说有，那便有，你们又有甚么可质疑的呢？”

李雄完全语塞，不敢再说了。斜对面的孟知祥，操着一腔沉闷的男低音，开口询问：

“既然地府想要对武侯祠动手，这个逻辑或许也有道理，我们人微言轻，做不了主。可是把这件事拿到联席会议上讨论，又是甚么意思？”

楚江王听了，神情突然显得有些无辜：

“因为我手下没兵呀。没兵怎么攻打武侯祠？有没有哪一位大王，愿意借出麾下的兵马一用？”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过来，这楚江王打的是一个借刀杀人的算盘。

这楚江王口口声声要攻打武侯祠，却没有带中央军或四方军队过来，这说明这场战斗根本不是地府官方的意思。

这样一来，譬如杜宇同意带金沙城中的兵马，杀戮武侯祠中的蜀汉君臣。待第二天地府的上层追查起来，只会查到擅自攻伐的杜宇和金沙城，那么按照法令，受到惩罚的必然是他们，也只有他们。而把这一口锅交给他们背之后，楚江王本人就置身事外了。

难怪这场联席会议号称“正式”，却连在来此的路上都要用眼罩蒙面，不肯让他们知道具体的会议地点，这楚江王的用心何其歹毒！

见众人沉默不语，楚江王又说道：

“……不会白干的。我可答应那一位大王，待明天攻下武侯祠，武侯祠现存的广告业务以及周边开发产业，都会完全交给这位大王打理。”

听到楚江王画了一个大饼，王建的心中不免有些萌动。武侯祠的业务规模之大，令人垂涎，因为他们向来都是成都城内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他心里打着算盘，眼珠一转，说道：

“若是地府能够下令，小弟肯定第一个效劳。”

楚江王深知王建心里在打甚么主意，嘿嘿一笑，说道：

“贼王八！你别想了，这种事只有口头指令，没有邮件和短信的。”

王建听他喊自己的诨号，倒也不以为忤，冷哼一声，说道：

“那咱们也别兜圈子了。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要当司马昭，把我当成济啊？”

楚江王知道，王建说的是三国后期司马昭篡权时的例子。魏帝曹髦不堪受辱，带着数十宫人，凭着一腔热血要斩杀司马昭，却被司马昭的谋士贾充，指令家臣成济当街刺死。以臣弑君不是小事，待司马昭装腔作势地厚葬了曹髦后，为司马家倾尽所有的成济也被处以极刑。

“倘若你有本事，能在事后掩盖武侯祠遭袭的所有事实，不就当不了成济了吗？而且还能得到的武侯祠现有的产业，岂不美哉？”

“呵，你说得简单。虽说灵界里不同势力一般不相互往来，但是蜀汉这群英灵名头这么大，拥趸也多，要是他们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哪有那么好掩盖？更何况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要是打起来，整个城里都听到了！”

“其实，我不是司马昭，而是贾充。而你也可以不是成济，而是卫瓘啊！”

楚江王的这两句话，首先是暗示自己并非主谋吗，身后还有更大的背景。其次，卫瓘也是司马昭的手下，他斩杀了有功高盖主嫌疑的邓艾和钟会，后来成为了西晋的开国功臣。楚江王借此表示，那个愿意出兵之人，未必会真的被当作替罪羊。

可是……真的吗？

众人哪里敢跟他打这个赌？一个个的都低头不语，不敢再说话。

见众人都不发言，楚江王轻轻拍了拍杜宇的手臂，道貌岸然地问道：

“老君王，您是长辈，不先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