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放行(1/1)
看着元始道人远去的身形,镇元子脸庞腾升起一抹笑意,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开口道:
“倘若换做他人,如此微末之计量,定然无效,独独于此人却有奇效也。”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复,镇元子微微侧头看向自家徒儿,便见孔宣头颅低垂,感受到自家师尊的目光注视,这才嗫嚅道:
“师尊……那紫徽星主善尸转生之人,身具西岐半数气运,弟子劝阻不得,唯有出手斩杀,破去周天加持气运……”
话音未落,便见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家徒儿不必再言。
“不必多言,一切皆有定数,身入劫难之中,是谓生死有命,所求缘法大者,则劫难更为凶险,尔等身入其中,自当谨慎而行。”
“弟子谨遵教诲。”
“且去且去,此番紫徽道人转生之人,无故葬身于朝歌,想来人间必将大乱。”
看着自家师尊身形消散之地,孔宣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西方躬身而拜,继而身形同样消散于天际。
东方腹地,朝歌城中。
盛怒之极的帝辛将身前矮桌之上的竹简扫落一地,伸手疾指下方跪拜的一众精兵,将手中狼毫笔狠狠掷地,大喝道:
“孤给了尔等整整七日,竟无一丝歹人踪迹,无用!何等的无用!”
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暴跳如雷的王上,侍卫头领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去看,一众精兵亦皆战战兢兢,身躯抖如筛糠。
两鬓斑白,不怒自威的闻仲,闭目端坐于帝辛左手首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身前矮桌,待帝辛将心中怒意倾泻殆尽,这才不疾不徐开口道:
“既无歹人音讯,却不可再囚禁西伯侯,此人于西岐颇具盛望,享有“西方圣人”之美誉,长此以往,恐令治下万民躁动,天下诸侯寒心,至于削其兵权一事,便待风波定时。”
“太师所言极是,老臣附议,那西伯侯姬昌身为四大镇诸侯之一,其麾下精兵何止百万之众,且西岐粮草肥沃,丝毫不亚于朝歌,此番,其长子身死于王城之内,虽吾等皆知非王上所为,然,于西伯侯眼中,是非真假,恐怕早有定夺。”
身穿黑红官袍,头戴高冠,面容清瘦,胡须花白的王叔比干,此时也出言附和。
闻听此言,帝辛长叹一声,无力的瘫软在龙椅之上,摆了摆手,示意一众精兵退去王宫,
待一众精兵离去,他这才将目光望向两位朝歌肱骨之臣道:
“此番未有旁人,王叔直言便是,先是孤出言欲削其兵权,恰逢伯邑考身死王城之中,于世人眼中,恐怕这一切皆孤所为,故而,那姬昌必然怀恨在心,如若此时放行,同放虎归山何异也?”
闻言,闻仲同比干对视一眼,皆摇头失笑,前者伸手示意,见此,比干轻轻颔首,替代闻仲抚须解释道:
“王上岂不闻,那西伯侯姬昌,膝下有子十八者,皆具文武之才,其中又以伯邑考、姬发二子最为才能出众也?王上可斩其头颅,却无法断其血脉,且一旦斩杀姬昌,骤时,王上便坐实此间种种,失帝王之德行,其子继承其位,持纲常以正德,西岐失亦。”
听着自家王叔一番解析,帝辛摩挲着下巴,轻声呢喃道:
“如此道来,放任姬昌离去,暂且搁置兵权,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此……便按照王叔所言,来人,传孤之命,速速将姬昌放行。”
朝歌,虎踞城门外。
神色憔悴至极,身形狼狈不堪的姬昌瘫坐于马车之内,怀中抱着自家长子冰冷的躯体,止不住的老泪纵横。
伸出颤抖的大手,拨开马车珠帘,回首扫视了一眼高耸雄伟的朝歌王城,姬昌双眸内怒火翻腾,宛若山崩。
“好一个歹人查无音讯,好一个削兵罢免……”
将长子紧紧揽入怀中,姬昌缓缓放下手中珠帘,嗓音嘶哑道:
“启程,尔等昼夜不可停顿,速速往返西岐。”
注视着官路之上的滚滚黄土,孔宣一手负后,一手宝扇轻摇,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大手轻轻拍打闻仲师弟肩头,嗓音温醇道:
“如此看来,吾等日后再无闲暇之日,师弟不妨将公豹师弟举荐人王,也可为自身分忧,至于跟随其身旁六人,亦可用之,此乃师尊嘱托。”
闻言,闻仲并未言语,只是轻轻颔首,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各自起身离开城头而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姬昌等一众西岐精兵,披星戴月一路未敢有丝毫停歇,生怕人王心生悔意,将众人斩杀于朝歌城外。
七日后,终于得见西岐城。
看着身前高耸巍峨的城池,姬昌怀抱长子伯邑考,踉踉跄跄的朝着城门而去,得见自家侯爷归来,守城侍卫连忙命人放下桥锁,其次子姬发闻讯踏马而来,见自家父亲怀抱兄长尸体跌撞而来,不觉姬发早已泪流满面,父子三人于城门外相拥而泣。
自此,姬昌除却每日操练兵马外,时时被噩梦惊醒,忽有一日,于梦中陷入危机之际,一头背生双翅的白虎从天而降,将梦中魍魉尽数斩杀。
“呼!”
姬昌自床榻之上惊醒,此时早已大汗淋漓,侍候其夜眠的侍女察觉,将殿内灯火点燃,却见帷幔之中,自家侯爷此时正双腿盘膝,将一块龟甲八卦盘托于掌心。
见此,侍女不敢打扰,不知过了多久,姬昌这才缓缓睁开双眸,伸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喃喃自语道:
“飞熊入梦……解吾忧患……”
想到梦中宛若实质一般的场景,似是心有所感一般,姬昌命侍女为自身将衣袍穿戴整齐,便快步朝着殿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来人,速速备驾,本王欲出城巡查。”
当西岐城门再度大开,一列列精兵自城中列队小跑而出,姬昌端坐于马车之内,眺望着远山,低声吩咐了麾下礼官一句,旌旗便立刻调转方向,众兵朝着东方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