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软软现在需要你(1/1)
陆烬最终还是迈步跨上了救护车,坐到了桑软担架旁边。
见他上来,桑软原本那根提着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现在心情有点别扭。
既想看见他,又不想看见他。
手指抓着身上的外套,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眼睛。
陆烬静静的坐着,唇紧抿着,双臂撑在膝盖上,手指依然在无知觉的发抖。
他很想靠近桑软,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和苍白。
在他赶到村子以后,曾经见过叶璟一面。
叶璟算是最后一个见过桑软的人,主动找到他以后,告知了那晚的细节。
听完的那一刻,后悔几乎将陆烬击垮,将他撕碎。
救护车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医院。
陆家已经安排好了人,在医院门口等候。
陆爷爷年纪大了,全家人怕他太担心,没敢告诉他桑软失踪的事。
但是因为当时找桑软,动用了很多陆家的力量,陆烬的父母是怎么都瞒不过的。
王妙琴此时焦急的等在医院门口,看到救护车远远驶过来,便迎了上去。
当时陆明烨非说要来,连陆家数十年没有动过的家法鞭子都说要带来,非要狠狠抽陆烬一顿。
还是王妙琴好说歹劝的,才把人劝下来,让他好好在公司驻守,自己立刻坐车赶了过来。
救护车停稳,担架从车上抬了下来。
王妙琴看到小脸脏兮兮,还带着细碎伤痕的桑软,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那一刻,她把国内国外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都谢了个遍。
要是桑软真出了什么事……
王妙琴抬头睨了一眼脸色紧绷一言不发的陆烬。
“软软,软软?”
王妙琴声音很温柔。
桑软在半路上几乎快睡着了,此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王妙琴那张美丽又温柔,盛满了爱的脸庞。
忍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眼泪和情绪,突然就像洪水决堤一样爆发。
“妈妈!”
桑软伸出胳膊,搂住王妙琴的脖子,近乎贪恋的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妈妈!妈妈!”
眼泪拼命滑出来,又大颗大颗的滚进头发里。
她的声音也从情绪饱满发泄似的呼唤,逐渐变得委屈。
“我们软软受罪了……”
“我们宝贝,是妈妈没有保护好我们宝贝……”
王妙琴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拼命往外冒,什么形象都没了。
她对待桑软的感情,从二十年前就比较复杂。
有感激,有愧疚,也有想接近又不敢太靠近的小心谨慎。
这是两人结婚以后,桑软第一次抱她。
两人情绪都很激动,旁边的医生劝了好半天,才肯松开。
桑软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以后,整个人因为剧烈的哭,头晕脑胀的,但心情好多了。
担架车往诊室推的时候,她主动握上陆烬扶在边上的手,抽了下鼻子,说道,“我原谅你了。”
不管那晚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让陆烬对自己态度不好。
现在她得救了,就都过去了。
人该向前看。
陆烬没想到桑软开口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之后,又是深深的懊悔。
他没有接话,配合医生将桑软从担架车上转移到病床上。
之后,是漫长的清创检查工作。
明显的外伤要先处理。
桑软的左肩渗着血,手指上也有很多伤口。
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陆烬眼睛更红了,看着被换下来的染血衣物,唇又苍白了几分。
王妙琴瞥了他一眼,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清创的时候,因为受伤位置的原因,桑软只能坐着。
她靠在陆烬怀里,随着伤口被扒开,棉团沾着碘伏深入,整个人痛得不停发抖。
没和陆烬结婚前,桑软其实挺坚强的。
自从和他结了婚,整个人就百倍千倍的娇气起来。
平时磕了碰了,饿了病了,不管大大小小的事,陆烬都会有所回应,她也乐于看他紧张自己的样子。
但今天,桑软死死咬唇忍住,硬是没有吭一声。
陆烬抱着她,意识有些抽离。
他此时脑海中想的,是究竟该怎么让福贵在死之前受遍人间所有的苦。
转念一想,即便弄死福贵,似乎也缓解不了桑软身心受到的半分伤害。
归根到底,还是怪他自己。
该死的人好像应该是他……
清创结束,又打了破伤风,桑软一身衣服都汗透了。
护士想帮她换一身,但陆烬麻利的接过以后,亲力亲为,还能小心避开她的伤口。
末了,还帮桑软拉好了被子。
王妙琴和其他所有人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桑软小手攥着陆烬的两根手指,这才觉得心安,沉沉睡了过去。
宴准和邱甜甜一直站在病房外面,直到陆烬出来,才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几眼。
邱甜甜见桑软好好躺在那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忍不住一声呜咽。
又怕打扰她休息,捂住自己的嘴,硬憋了回去。
宴准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见陆烬魂不守舍的往走廊尽头走,几步追上去。
他隐约能感觉到,桑软被绑架之前,两个人似乎有点什么不开心的事,好像陆烬当时对桑软说了重话。
“阿烬,好好的,软软现在需要你。”
陆烬脚步顿了顿,隔了两三秒,才抬头看宴准。
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落在宴准的脸上,就像才认出他是谁一样。
宴准看到他这状态,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
“你放心,我就想出去抽支烟。”
陆烬舔了下略显干裂的唇,眼看着宴准要开口,便直接堵上了他的话头,“你别跟来,我想自己。”
宴准原本正想说要跟他一起去,听他这么说,只好不放心的点点头。
“我在这儿等你。”
陆烬点点头,往天台走去。
这家医院虽然有陆家派来的人临时填充,但是很多硬件都比较差。
天台上有些空荡杂乱,连张椅子都没有。
陆烬却没怎么在意这些。
也不管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会不会弄脏,直接坐到一截凸起的水管上。
他掏烟的手依然在抖,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燃。
猛吸几口以后,陆烬看着火红的烟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两个被烟头烫过的疤,是他小时候被绑架虐待时,那个绑架他的女人烫的。
这么多年,依然刺眼的留在那里。
记忆中,被烟头烫的时候,疼得他全身发抖。
真有那么疼吗?
能比软软疼吗……
思索间,燃烧的烟头已经接触上掌心,发出“嚓”的一声响。
他抖了一下,又攥了攥拳头,让那种疼继续延续。
近乎变态的自虐快感让他唇间溢出一丝冷笑。
疼痛换来的是略微减少的愧疚感。
“陆烬!你在干什么!”
陆烬正看着掌心的伤痕发呆,听到这道愤怒的声音,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