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里梦外（1/1）
李寻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没有身体，没有眼睛，似乎不存在，但又能看到且环视周围的一切，像是漂浮着的一团“空”。
雾。
漫天的包围一切的雾。
雾在自己幼时的记忆里是带着一丝微甜的，棉白色，由丝丝水气组成 ，日出后慢慢消散，有时还会在山间拉出彩虹，山里的老人们也会根据雾在山顶还是山腰或者山脚来判断天气。
李寻一向很喜欢雾，因为童年的雾是祥和而幸福的。
可李寻讨厌现在的雾，灰色的，由细小的蠕动的虫子组成，带着一丝丝难闻的空气燃烧的味道。
“这是哪儿，我在这多久了？”
李寻能听到自己的问题，但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给出回答。
“滚，滚开！”
李寻现在很烦躁，不由得怒吼了出来，自己好像正在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这次很奇怪，雾好像是听懂了一样慢慢淡去，有一些呢喃声从雾后传了出来，听不清是什么。
“谁，谁在哪？”
还是没有人回答，李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段，可那声音还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时雾完全散去，李寻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很空旷的广场上，广场的地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一样粘稠。
“这他妈是哪？”
这次李寻吼的很大声，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越来越烦躁。
这次有了回应，但不是回答，嘈杂的声音瞬间从四面八方传来直冲李寻的天灵盖。
有人在尖声哭喊的声音，有人在搏命怒吼的声音，有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有墙壁倒塌声，有爆炸声，有子弹上膛声，有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有青草破土的声音，有呼呼的风声，有水流奔涌的声音，有暴雨打在铁皮屋面的声音……
李寻很想捂住耳朵，可他现在做不到，那些声音直入李寻的心底，每一道声音传过来的瞬间就能自动分辨出那是在什么场景下才有的声音，无数画面在脑海闪过，可它们又混在一起，李寻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快炸了。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可一直跑了很久很久，那些声音还是在周围环绕，自己还是在这片奇怪的广场上。
“滚，滚啊......”
李寻再次怒吼，没有用，那些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一万个交响乐团把他团团围住，直要把他的灵魂撕裂为止。
“我要怎么办？”
这是李寻现在心里唯一还有的一丝理智。
“我要怎么逃离这里？上面，对，上面！”
李寻“奋力一跃”，他居然真的飞起来了，广场在脚下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那些声音完全消失，李寻才终于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又不知道在飞了多久，一点前方炸开的光亮把李寻从混沌的状态惊醒，赶紧朝那点光亮飞去，可才飞了一半光亮就消失了，正当李寻疑惑时右边又亮起一点，这次比刚才的还亮。
突然间，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像是无数朵烟花同时绽放，一瞬间李寻就发现自己置身于颜色各异的光点之中，在这些光点之间穿梭飞翔就像是自己在繁星组成的河里游泳。
“真美啊，真舒服！”
李寻发出由衷的感叹。
还没等李寻联想更多，那些光点又逐渐熄灭了。天空再一次沉入黑暗，耳边隐隐又有嘈杂的声音从下方响起，李寻只得继续往上飞。
又不知道飞了多久，李寻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就像是一条在大海里的鱼，不知疲倦，永远都在往前游。渐渐的李寻发现自己能闻到的那股空气燃烧的味道愈发浓烈。直到某一刻，李寻突然惊醒过来。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不是在接受治疗吗？我怎么了？我怎么回去？”
一连串的问题从李寻的脑子里冒出，四望之下李寻发现自己现在真的身处繁星之中。
“这是宇宙吗，我为什么会在这？”
一颗蓝色的小球被李寻的视线捕捉到，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自己生活的那颗蓝星，李寻连忙往那边飞去。
有些不对。
视觉上跟自己印象中的没有太大区别，但感觉上像是弥漫着丝丝灰气，像是正在失去生命力的那种灰色，细看之下李寻还发现整个蓝星都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薄薄的膜之中，现在那层膜上覆盖着一层小黑点。再仔细看就又发现那些小黑点是一只只的虫子，在啃噬着那层膜。有的地方已经被啃出了一个洞，一只只虫子正在争先恐后的往里爬，越过那层膜的瞬间就消失在了李寻的视线中。
李寻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痒，有一些想法浮现，但怎么也抓不住，那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明悟。
离星球不远处有几团由小虫子组成的肉团，在虚空中不停的蠕动。肉团中不时分出一些去往蓝星，一抵达便开始啃噬或者直接钻入薄膜上的洞中。
这场景有些恐怖，相比与在李寻视线中篮球大小的蓝星，蠕动的几团肉团仅有婴儿小拇指的指头大小，但李寻觉得那些肉团那些虫子正在吞噬这颗蓝星的生命。
视线再移到更远处。
李寻发现了一些更奇怪的事情，在视线能看到的地方每颗星星彼此相距都特别近，同时在这片虚空中到处都漂浮着虫子，有些星星甚至已经爬满了，有几颗星星还发着光，各种颜色的都有，大部分则是通体变灰，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那种灰。在更远处则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这是宇宙吗？不应该啊......."
李寻的想法被一声喊叫打断了。
“李寻，你在哪？”
好像是老姐的声音，老姐怎么会在这？
“我在这！”
李寻喊道，但没有回应，随即又有声音传来：“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这个声音也很熟，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王毅的声音，他怎么也在这？
“小子，加油活着啊。”这好像是张雄在说话。
“你们以后才会知道老师现在说的是真的在为你们好！”这是高中班主任常说的话。
“李寻，星期天你有事吗，可不可以陪我看个电影。”这好像是当时的同桌，她的高马尾好像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
“救命啊！”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跑，快跑！”
“救我！”
又是无数的声音，又是无数的画面，像是无数只虫子正在啃噬自己的灵魂，但这次他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眼前越来越黑，虚空中亘古不变的黑暗逐渐侵占着李寻的意识。
“我......我要死了吗？”
这是李寻最后的想法。
“李寻，你在哪，你要活下去！”
老姐的声音又出现了，特别大，压过其他的一切，如一道惊雷响彻李寻的整个脑海。
“砰。”
李寻猛然坐了起来，头撞碎了休眠仓的玻璃盖，碎片在脖子和脸上划出了几道口子，但李寻现在丝毫没有感觉到痛，他只是一把扯掉鼻饲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呼.......”
坐了好几分钟，李寻才想起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和正在做的事。
参加实验，治疗。
“对，治疗，现在我醒了，是不是治疗成功了?"
一股狂喜涌进李寻的整个心扉。
治疗室里仅有着微弱的光，只有应急照明的微微的亮着，李寻想出治疗仓但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腿有点麻。于是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有人吗？”
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感受着自己不正常的嗓子和身体，刚刚的那股狂喜又像退潮一般迅速的从李寻心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