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堡垒中（1/1）

车子如张雄所说一连经过三道几米厚的精钢大门，然后几人下车又经过了长长的一道消毒通道。

特别是李寻被重点照顾，单独经过了几台特殊仪器的检测，以证明不携带任何生物危险源。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之后李寻才算是完全的进入到了堡垒中。

张雄已经在等他了。

曾经魁梧的身躯没了，现在站在李寻面前的是一个只有着一只手的干瘪老头，说是老头是因为张雄的头发花白，面容愁苦，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能夹死蚊子，如果现在还有蚊子的话。说是干瘪是因为他现在极瘦，曾经高大的骨架支撑着薄薄的一层皮。

李寻的眼睛有些湿润。

“别给老子一副这个表情，又死不了。”

说话的嗓门倒是还跟之前一样大，但也不复洪亮，就是单纯的声音大，他似乎想用大声来掩盖自己现在的疲弱。

“怎么搞的。”

“还能怎么搞的，最开始兽潮袭击城市的时候一片混乱，十来天没合眼，又没好好吃顿饭，再后来核弹来了，在地下室啃了一个多月的压缩饼干，出来的时候又倒霉撞了上了厄兽，命大 ，被救了带到了堡垒里，现在还混了个小官当，不错了。”

两人一边向堡垒中走着张雄一边说着。

“那小玉他们呢，还有那个小男孩木木，基地的那些人呢，还有跟我一起参加治疗的那几个呢。”

“死了，小玉死在我面前，一爪子就被拍死了，遗言都他妈没来得及说。木木应该也是死了，那个点他们应该正在上课呢，兽潮就到了。”

“跟你一起参加治疗的那几个，有一个叫杨月月的，没挺过来，药物一灌不到两个小时生命体征就消失了。其他两个倒是都成功了，那个叫曾子文的好像是个灵能系的什么能力，治疗醒来第四天就被派到魔都了，他大学在那。另外那个女的被保密了，不知道被派哪去了，你的话，当时你一直没醒，又保持着生命体征，各项检测又正常，只能给你灌着营养液观察呗，以前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本来上面让我跑一趟你家里，详细了解你从小到大所有特殊的事情。车刚开上高速，兽潮就来了，所以基地后来是个什么情况我也就不知道了。”

张雄表情平淡的说着这一切，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发生在遥远地方的故事。

可李寻知道不是，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他身边。

两人穿过一扇门走进了一个走廊，走廊两侧是摆成是一排排的上下三层的铁架子床，有些床上还躺着人，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不时有人翻起身来查看，几乎都是些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但他们眼神空洞，充斥着绝望和麻木。

“这里是生活区C7区域，没在的都是到地下工厂干活去了，躺着的都是昨晚夜班的。”

张雄低声介绍着。

“整个堡垒分为生活区，工厂区，办公区，军区，能源区，后备区，研究院，组织部几大区域，生活区AB两大区全都是小孩子，C区是老爷们，D区全是女的，F区是领导层住的地方。整个堡垒现在都是食物定时定点定量供应，虽然难吃但好歹还有口热乎的，排泄什么的也都是定点集中，基本没啥娱乐活动，各种条例管的还贼严，没事，你慢慢就习惯了。听说上面在研究怎么搞灾后心理建设，搞不好过段时间条例什么的就会改，没准还能有娱乐活动。”

张雄带着李寻抄近路，又钻了几个小门穿过了后备区来到了他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只是个不到5平的小隔间，房间里各种纸质资料一摞一摞的乱码着，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床，整个房间除了凌乱还是凌乱。

“刚搬过来的，你别看现在小，之前老大了，因为基地的人基本团灭了嘛，我是他们能找到的觉醒者这个领域接触最多的了，也是赶鸭子上架，给我调来各种资料给各种权限让我把堡垒里的觉醒者都找出来重新组织一个部门，结果折腾了一段时间，你说他妈点背不背，3万来人里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就不重要了呗，办公室也给我换了个小的，搬过来之后索幸就睡这了”

“不过现在你来了，之前都光杆司令，现在手底下也算有一个兵了，要是你足够强，搞不好我还能换回大办公室去。”

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垫了两摞纸充当坐垫了，张雄坐下之后习惯去摸身上的口袋，摸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又讪讪的笑了。

“好久没说这么多话， 狗日的话一多就习惯想抽烟。”

在张雄惊喜的目光中李寻从兜里掏出了大半包群子。自己抽出一根，把剩下的都扔给了张雄，

张雄也忙不迭的抽出一根，借着李寻手里的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仰起头来细细品味着，良久才吐出烟雾说了声爽。

李寻也深吸了一口，然后他将脸埋在了双手之中。夹着的烟有些微微颤抖着。

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好，躲过了这一切，从醒来看到的第一幅场景开始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认为这只是类似于游戏一样的通关剧情？

直到上午看着小队两人重伤在自己眼前，直到看到张雄这个样子，直到看到堡垒中的一切，那些人痛苦而迷茫的样子，那些狭窄的走廊，工厂机器的噪音，堡垒无时无刻存在的压抑的感觉。听到张雄讲述着小玉的死，小玉是什么样子来着，她蜷缩在汽车后排座椅上打着游戏，嘴里吐着清脆的脏话。木木呢，木木叼着棒棒糖仰着头装忧郁，他们都真切的死了，像头西伯利亚熊一样的张雄变成了个很久都没烟抽的老头子。

一切都是真的，世界的毁灭不会是一道白光闪过就什么都没了，而是会慢慢腐烂，这腐烂中有着多少人的痛苦？又会滋生出多少人性的丑恶与光辉？

自己不知道。

自己只是个幸运的人。

张雄站起来拍了拍李寻的肩膀：“别想太多，命运大潮如此，我们被裹挟在其中，做不了选择，只能向前。别看我，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张奇那小子说的，也不知道他在长安活着还是死了。”

李寻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发现自己有些感性了，感性不是生存的必要条件，理性才是。

强行把这些杂念从脑海中赶了出去，然后看着张雄笑了笑，“我没事，堡垒中不能出去搜集物资吗，烟啊一些还能吃的食物啊，衣服啊各种材料什么的都能找到。你好歹是个官，怎么能混的没有烟抽呢？”

“你以为都跟你小子一样吗，外面的辐射普通人不穿特制防护服出去个把小时就开始全身发痒。三个小时以上皮肤就开始溃烂了，一天以上就死定了。基地里防护服总共才多少件，还要优先供应军方探测环境使用。而且外面还有着各种辐射变异的动物和动物身上滋生的各种致命病菌，更别说厄兽了，遇到了就只有等死。”

“我觉得没这么严重啊.....好好好不说这个。”看着张雄不善的眼神李寻举了举手，然后继续问道：“当时到底挨了多少颗核弹，怎么会这么严重。”

张雄又点上一支烟，说道：“那谁能统计数量，核弹来之前整个体系就崩溃的差不多了，只知道沿海地区遭的比较惨，内陆其实还好，研究院那边的结果好像是说当时厄兽出来的那道门有问题，释放出了一种特殊因子，再与辐射一结合就这样了。”

“也就是说内陆情况比这边好很多是吧，虽然也遭受到了兽潮，但没有被炸。”李寻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希望能听到最想听的那个答案。

但张雄让他失望了。

“不一定，兽潮是全世界各地同时发生的，基础体系几乎在几天之内完全崩溃，然后才有了互扔核弹。比如北都这边，大部分都被拦截了下来，只落地了一颗小当量的，辐射不应该扩散的这么严重，可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厄兽带来的那种那种特殊因子与辐射结合变异几乎充斥到了整个大气层中，哪里应该都一样。”

“草。”李寻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问道：“不能与那边取得联系吗？”

他还是想在确认一遍。

“不能，上午那只小队的情况你应该见识了，那种特殊因子切断了远程通信，而固定线路基本都被破坏。核爆发生后的一个月时间内都还能与其他一些堡垒断断续续通上话，后来就全断了。现在的堡垒是孤岛。”

“那西南地区有多少堡垒，能容纳多少人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以前就是个小角色，现在也还是，你得去问大领导。”

李寻叹了口气，某种概率很高的可能性如一块石头堵在他心里。

“那不能派人去其他堡垒联系又是怎么回事呢？”

“最开始启用黄河，人员物资开始往里面转移的时候还是互通的，但那个时候太混乱了，后来随着满员还往外转过一批，但就是那一批过后外面就变成了迷雾，一切再了无音讯，后面陆陆续续的排了十几波人出去，全都没个信回来。慢慢的就都绝望了呗。研究院的猜测是厄兽并没有被大规模杀伤，它们来蓝星是为了取得什么，所以它们一开始进攻人类，但核爆既打击了人类又打乱了它们的计划，人类躲到地下不会再干扰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来挑事，但要是在它们眼前晃悠也就是顺手一巴掌就拍死了，之前就得出过结论那些东西是有智慧的，而且还有高级智慧进行组织，所以它们应该是故意将堡垒与堡垒之间隔开的。”

李寻微微整理了一下。

已知信息也进行了一些补充，新知道的不多，还是有很多谜团藏在迷雾里。

正在李寻准备继续问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一名军官打扮的人推门进来对着两人说道：

“请两位前往A1办公区参加一场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