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草原(4)（1/1）

就在商队众人提心吊胆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城门洞内冲出一阵烟雾，随之而来的是一队疾驰的骑兵。他们身着卫军装束，马蹄扬起一片尘土。几驾马车随着骑兵一同冲出城门洞，扬起了一阵烟尘。

商队中有人从马车的桅旗上看见了“燕州府”“隋”字旗号，也将手里牵着的驮马缰绳握紧了几分，生怕冲撞了来人。

或许是道路上唯一的商队太过扎眼，马车路过商队的时候还特意放缓了脚步，其中一驾马车中的人还撩起帘子看了一眼。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这队车马就从身旁匆匆掠过。

等到那队骑兵和马车消失在远方的烟尘之中，商队的驮夫们这才安抚好受惊的驮马，重新引领着商队向前迈进。

“那是燕山提督隋家的骑兵。”万虎一边看着远去的骑兵，一边跟陈焕说道：“奇怪的是，年节刚过，他们跑到梁堵关来做什么？”

陈焕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骑兵消失的方向，听到万虎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他原本想问问这个隋家是个什么来头，不过看万虎严肃的表情，陈焕还是把这个问题又憋回了肚子里。

走在前头的侯管事手里拿着文书，大声的交代注意事项，领着商队众人在守军如刀的目光里穿过黑黝黝的城门洞，商队众人也是小心翼翼的听令跟随，这要是犯了什么错误忌讳，守军的刀箭可不会留任何情面。

果然如陈焕猜想的一样，在巨大的花岗岩条石的筑造的城墙之内，还有一个同样坚实的瓮城，虽然商队要从侧边绕过去，看不见里边的布局，不过从瓮城的筑造跟城墙用着同样的巨石来看，这肯定不会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等众人接受过盘问检查，守军也没有为难他们，在侯管事的文书上签印之后，便带着商队穿过瓮城，放他们从梁堵山的另一侧城门出去了。

直到商队走出城门许久，侯管事一声令下，让大伙儿就地休整一番，陈焕这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他惊讶的发现，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有些瘫软的坐在地上。

虽然梁堵关里的守军连一句大声的话都没说过，各种查验也是点到即止。可是整个过关的过程里，陈焕感觉像是从头到尾被人抵住咽喉一般，仿佛瓮城里，城墙里，一直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里边人的一举一动，不论是谁但凡有异动，陈焕相信他迎接的远不止万箭穿心那么简单。

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守军，也不是单纯因为城墙建筑，而是当人身处其中时，由整个压抑的氛围和气势就让人从心底生起恐惧：城门上那梁堵关的篆字的朱漆已经暗淡无光，几处城砖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痕迹；高大的瓮城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处哨台，而每个哨台上都插着几面旗帜，旗帜早已经不是艳丽之色，而是显得十分暗淡…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即便是眼下远远的望着梁堵关的城门，陈焕依旧脊背发凉。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另一个更严重的事实——就算是有着这样雄伟巍峨的关隘，在百姓的口中，草原上的乌勒戎人依旧是比山贼猛兽还要凶恶的存在。

陈焕一巴掌拍醒自己不敢再想。草原如今就在眼前，他也不过是跟着商队过来混口饭吃的驮夫罢了。

万虎好像也瞧出来陈焕的害怕，可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关，可是梁堵关的名头他比陈焕要更加清楚，那些斑驳的砖墙和血污的旌旗，随便挑一样都有三五个故事是燕州百姓耳熟能详的；关墙内外倒下的尸骨堆起来，丝毫不比巍峨的城墙矮。普天之下任谁走过这道燕山府的门户，能不被脚下的英灵所震慑！

不过此时他还是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用力在陈焕的肩头拍了拍：“怎么样，第一次走梁堵关吓着了吧？不过咱没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是对面的乌勒戎狗…”

陈焕仰头喝了口水，试图稍微平复一下压抑的心情，所以他并不想接着万虎的话题继续聊，而是转头指着草原说道：“虎子哥，前边就是乌勒戎人放牧的草原了吗？”

事实上，眼下的草原还并不能称得上草原。因为刚开春的缘故，眼前空旷辽阔的土地还是青一块黄一块，青草还在枯黄的草皮底下积蓄力量；只有一些阳光充盈的地方，冒出嫩绿的新芽，星星点点，像是在一片暗黄中点缀上生命的色彩。远处的山峦，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是庄严的守护者，在等待大地将生机喷薄而出的时刻。

“是也不是。”万虎的回答在陈焕听来有些含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万虎就主动解释起来：：“乌勒戎人放牧的夏季牧场一时半会还看不到，眼下这片草场都还算是我大景王朝治下，乌勒戎狗轻易还不敢过来。”

陈焕想到这点，也觉得万虎说得没错。毕竟他们此刻就在边关守军的眼皮底下，乌勒戎人就算再猖狂，也不至于到家门口来找死。不过，既然这是大景王朝的地盘，怎么还会被啃得像狗皮膏药一样？

听到陈焕的话，万虎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而他身边的其他护卫也终于忍不住搭话了：“我们大景朝的守军兵马也需要放牧吃草啊！光靠喝西北风可挡不住乌勒戎的百万铁蹄。”

听到护卫的话，陈焕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心中暗自懊恼不已。这么愚蠢的问题确实活该被嘲笑。他尴尬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万虎还是护着陈焕，接着护卫的话继续解释道：“除了军马，其实更多的是留给关外百姓的草场，他们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在关寨附近放牧。你在庆县不是也见过乌勒戎人么？这附近的草场除了喂养军马，还是他们用得多。”

经万虎一提醒，陈焕就想起来了。他记得九叔曾经跟他说过，不少进入庆县的乌勒戎人其实是所谓的“化外民”，虽然不如真正的汉人，但也不像那些被彻底敌视的乌勒戎人一样。

就在此时，前方的侯管事发话了，商队准备启程进入草原了。陈焕和万虎也不再耽搁，赶紧整备驮马跟上队伍。他们知道，这段行程如今才算是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