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盐计划”流产（1/1）

告别了热情的莫儿钦部，又有了阿苏德作为向导，商队的行程快了不少。在又和另外两个部落做了交易之后，原本只能勉强两人一骑的商队护卫现在不仅一人一骑，连陈焕、万虎等几个乡勇也不再需要照管驮马上的货物——它们变成了草原上的毛皮。因此，他们也不需要再刻意照看，而是骑上骏马加入了护卫行列。

然而，随着商队在草原上越走越远，商队护卫的警戒范围也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附近百米，到现在出去放哨已经要绕出去几里地了。

而阿苏德也不愧是莫儿钦族中最优秀的巴托尔，他能够轻易地发现那些刚从冬天熬过来、饥肠辘辘的狼群，带着护卫远远的就将它们驱赶离开，同时还能提前告知侯管事在商道哪些地方附近盘踞有凶恶的马贼。虽然侯管事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小伙子的提醒当回事，毕竟这条商道他已经走过好几遍了。直到有一次，跟着阿苏德放哨的陈焕等人远远地看见一群快马扬尘的马贼从商队附近掠过，侯管事这才对扎乌图尔评价阿苏德的话深信不疑——莫儿钦族最年轻，最优秀的巴托尔！

自陈焕转到护卫之后，他曾找过侯管事，跟他聊起过自己的“精制盐”计划。然而，侯管事刚刚听他说完自己有能力将粗盐精制成与细盐差不多的品质，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甚至不想听陈焕具体如何实施这个计划，直接让他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

见过侯管事的态度之后，陈焕还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或者在哪里冲撞了侯管事，才让他对自己的计划不屑一顾。不过侯管事身旁矮胖的中年人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陈兄弟莫不是有兴趣一直待在乌勒戎的地盘上？”

“那当然不行，就是能赚金山银山肯定也还要回去燕山府啊！”陈焕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虽然陈焕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乌勒戎人怀有敌意，但真的要让他为了赚钱而留在这片草原上，他也做不到。在经过几个部族的交易后，他发现乌勒戎人也有好有坏，既有像莫儿钦部一样热情好客的，也有爱贪小便宜，甚至偷摸顺走一些货物不给钱的。但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和景朝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见过了这些之后，更别说让陈焕一直待在这边了。

只是那中年人的一句话却让陈焕明白了为什么侯管事没有听取陈焕的具体计划，就直接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既然陈焕不打算一直留在乌勒戎的地盘，那么“精制盐”这件事他确实无法完成，或者说不应该去做。

虽然盐并不像铁一样被完全禁止出关贩卖，但作为生活必需品，它既是一些小商贩游走于部族间的敲门砖，同时对于草原诸部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如果陈焕在草原上帮助乌勒戎人改善了粗盐的品质，即使不去计较他断了一些小行商的财路，从大的方向来说，他在景朝人眼里的形象也会变得极其恶劣，甚至是助纣为虐的卖国贼。因此，矮胖中年人才会在知道他的想法之后，敲打一般地问他是否打算一直待在草原，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问他是否准备背叛国家一样严重。

想通了这些关节之后，陈焕就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及他的“盐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可能会让他从乌勒戎人手中赚取财富，但是与其带来的后果相比，陈焕还是决定亲手将它扼杀在萌芽阶段。

进入草原已经二十多天了，虽然商队因为温二公子的要求，多去了几个计划外的部族，但因为有阿苏德的带领，节省了不少绕路的时间，因此整体的行程并没有耽误多少。

“真的要绕去巴延部吗？”阿苏德看着面前的侯管事，用手在地图上大概指了一下目标的方位，很明显已经偏离了商道计划的路线。

侯管事看了一下阿苏德标出的地点路线说：“绕的不算太远，还是去一趟吧。毕竟巴延部也是一个大部族了。”

这不是距离远不远的问题。”阿苏德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引得附近正在啃干粮的陈焕和几个护卫侧目看过来。阿苏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赶紧把声音降下来继续说道：“巴延部真的要去吗？他们部族对你们汉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你不知道吗？而且……”

侯管事听完后只是低头看着地图，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少东家温济，但没看见温济有什么反应。侯管事咬了咬牙说：“我们去走一趟，四源商号不过是来做生意的，他巴延斯骨没有东西要买，难道也没有东西卖么？今天要是他跟我四源商号都敢乱来，日后还有哪家商号敢去他巴延部？”

侯管事说这些话时也感到很无奈，他清楚地知道汉人行商很难与巴延部打交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将巴延部放在商路之外的原因。然而，少东家听完阿苏德的话却没表态，他也只能冒险走一趟了。虽然这次乡勇数量减少了一些，但由于有温济一同出行，商队的护卫数量却几乎翻了一倍。即使有什么差错，他相信拼着重金和货物损失的危险，保住人员应该不算太难。

阿苏德见自己的劝说毫无效果，侯管事执意要去巴延部，只能把地图还给他，然后独自生着闷气回到队伍里。

商队现在的位置虽然不算太深入草原，但也已经离两国边境有相当一段距离了，因此像在军队中一样实行了日不见烟、夜不明火的措施。所以大家的夜饭只能将就从简，各自摸出干粮啃一啃对付一下。

陈焕刚才就注意到阿苏德跟侯管事好像有什么分歧，而回来之后的阿苏德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陈焕从马背的包囊里摸出两块死面饼递了过去，小声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阿苏德接过面饼却没急着吃，只是呆呆的生着闷气，明明自己是为了商队考虑，巴延部什么情况自己也说给侯管事听了，最后却还是没劝动顽固的侯管事几人。

“接下来商队准备要去巴延部了，陈大哥你最好多留意一点。”陈焕现在是阿苏德在商队里关系最好的人，跟其他人不同，阿苏德能感觉到陈焕身上并没有其他人那种对于乌勒戎人的与生俱来的的隔阂。

“巴延部？又要偏离原本的商路吗？”陈焕想了一下，似乎之前没有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大概也是一个计划外的部族了。“绕就绕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无非是多走些路罢了。”

阿苏德咬了一小口饼在嘴里慢慢嚼，听到陈焕无所谓的说话，他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巴延部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除非刚好在路上遇见了，否则很少听说有汉人商队主动去他们部落的。”

“怎么说，他们抢商队的财货？”陈焕好奇的问道。

“不止，抢货杀人的事情都有听说过，就算有商队运气好跟他们''做买卖''，往往结果也是得不偿失。而且，听说附近好几拨马贼都跟巴延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别说是你们这些本来就不对付的汉人，就算连我们都很少跟巴延部打交道……”

“这些侯管事知道么？”陈焕听完也不免担心，不过看阿苏德这个表情回来，就知道肯定是侯管事知道却还是觉得要去。

果然，阿苏德点了点头肯定了陈焕的想法。

这下轮到陈焕沉默了。

陈焕一直猜测商队此行肯定不只是为了单纯地维护或开拓商道，其中肯定还有一些其他目的。

无论阿苏德的骑射技艺多么精湛，在商队管事眼中他只是一个向导而已，他们有时会无视阿苏德的建议，陈焕能够理解这一点。只是根据阿苏德的说法，商队去巴延部显然是一个赔本买卖，几个管事还要前往，这难免有些可疑。

不过，陈焕还是用力拍了拍阿苏德的肩膀，又掏出一块肉干递给他，安慰他说：

“不管商队管事说什么，我们就跟着做就行了。即使到时候有什么差错，我们不是还有几十个护卫在嘛,总够他们喝一壶的！”

阿苏德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就着肉干吃饼。然而，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担忧并没有一丝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