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往事(1/1)
余枝最厌恶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正要掀开帘子出去,只听其中一个人继续道,“刚才我在片场好像看见贺泗了,就在余枝躺在床上叫他名字的时候。”
“我去,这得多尴尬啊,你确定吗?贺泗不是拿完东西就走了吗?”一个人兴致勃勃,好像很喜欢听八卦,“你不会看错了吧。”
“没有,我刚才还看见他往西边的仓库去了。”
余枝“刷”的一下掀开塑料布做的帘子,将说闲话的两个人吓得差点魂都丢了。
她抱着花径直的走了。
剧组的投资也算很大,租了一条街拍戏,西边的库房里都是剧组的服化道,还有一些租赁来的老物件,因为今天就杀青了,仓库里空了一大半。
仓库里很暗,只有几扇窗户,里面是几盏电灯,钨丝的灯泡“噼噼啪啪”的响着。
余枝穿着好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有点费力,一个木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正想用脚踢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别踢,里面是借来的老旧物。”
余枝抬起头来,贺泗那张脸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然后清了清嗓子,“你中午不是拿完东西就走了吗?”
“仓库提前退租,我回来处理东西。”
“那你去拍戏现场了,你看见什么了?”她虔诚的祈祷他没看见那么可耻的事情,试探的问了出来。
“看见了很多,你想听什么?”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样,“你在床上叫了我的名字?”
余枝的脸一下子涨的发紫,“我喝多了。”
她的嘴里还是红酒的气味。
他是去拍戏现场拿道具的,将一切都看见了。
贺泗盯着她,“那天在旅馆里,你让我戴着穆止的面具,现在却在跟他拍床戏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我当时的心情,穆止也能尝到了。”
余枝扯了扯唇角,“技术那么差,我还以为是你呢,谁让他一直不在状态,导演眼神都能杀人。”
贺泗想起穆止离开时候的模样,脸色很可怕,沉声问道,“你就那么爱他吗?”
余枝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贺泗说话,或许是仓库里的氛围压抑。
“你翻阅了那么多的书来查找我的过去,但没有找到任何出身的事情吧。”余枝陷入了回忆之中,“在那个人吃人的年代,世上只有两个人待我好。”
贺泗以为她会说她的姆妈,却见她坐在厚重的木板箱上,低着头,苦笑一声。
“是贝勒爷和霍屿。”余枝眼中带着悲凉,“我跟你说说我的过去吧。”
在她幼年的记忆中,她的父亲是个烂赌鬼,只是她已经没有印象里。
她就记得半大个子的她正坐在门口端着带豁口的喝着野菜汤,他父亲就冲过来将她,将碗夺走,扔到了一旁饿的“嘎嘎”叫的鸭子面前。
她记得那天父亲恶狠狠的告诉她,她要滚蛋了,再吃也是浪费粮食。
余枝那时候才知道,烂赌鬼将她和姆妈给输了,而对方的赌注竟然是一头老驴,那时候的她才明白,自己跟母亲的命,还不如一只畜生。
她记得那天自己被带走的时候,她那个父亲还将她留了很久的两条辫子给剪走了。
余枝的头发整日梳洗,乌黑发亮,卖给戏班子还能值点钱,他是一点东西都要榨干。
那天的剪刀紧紧的贴着她的头皮剪的,不小心剪到了皮肉,离家那破烂的家的时候,脑袋顶上的血将不断的往耳朵了流。。
母亲跟她被卖到有一个恶棍的手中。
他整天对她们母女两个人非打即骂,那时她头发没了,人又瘦又小,看起来像是个男孩子,恶棍每天给她安排无数的活,每年凌晨才能睡觉。
她姆妈也怀过孕,但禁不住恶棍的打骂,四年多的时间里,连连流产,那时候母亲也暴躁不已。
她有时候喝点酒,然后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余枝的身上,骂她扫把星,骂她有个那么混账的父亲,醒了的之后,又抱着余枝哭。
直到她十一二岁了,虽然她身材瘦弱,但随着留起了长发,模样也越来越俏了。
那恶棍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了,直到有一天那恶棍给她买了肉包子,她满脸惊喜的接过,吃的一干二净,甚至将油纸也舔了又舔。
没想到那天竟然来了五六个满身脂粉的女人,余枝认识她们,都是给窑子里买姑娘的人。
她们进来就像是挑家禽一样,那种眼神余枝永生难忘。
甚至有个女人对着那个恶棍道,“这穿着大棉袄的也看不出身段来,衣服脱了让我看看,再说万一身上有什么丑陋的胎记,这客人见了岂不恶心。”
余枝尖叫着跑出了家门,然后在屋外看见了正在痛哭的母亲,拉着她的母亲就逃。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逃离这人间炼狱。
那时候到处都是流民,余枝忘记了走了多久,只记得看见那繁华的城市的时候,目瞪口呆,到处是纸醉金迷,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位富家公子哥的一双皮鞋,是她一年的口粮。
后来她的母亲在王府里找到了帮佣的活计,带着她住进了深宅大院。
皇朝已经灭了,王府的皇子皇孙们也都改头换面了,但封建腐朽却是没有变的。
老爷依旧是梳着大辫子,提溜着鸟笼子,走街串巷,来人见了,也都请安。
余枝知道唯一能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就是念书识字,可她姆妈赚的钱只够糊口,怎么可能让她上学。
然而在王府里才短短半年,她的身上就长肉了,那时候她出落的清水芙蓉,口如含丹,连老爷刚娶回来的几房小妾都被比下去了。
住在后院佣人房里的她是不配去前院的,她那天却进去了,她看见了三少,那个曾经的贝勒爷,体弱多病的少年。
少年捧着一本书,干净澄澈,“你是我父亲娶回来的小妾吗?你跟父亲说要去女子学校是吗?正好我有一些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