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失去他(1/1)
“船票两万块一张,最后一张。”票贩子举着手中的船票吆喝着,“马上船就走了,等到了国外,那可是荣华富贵享不完。”
他的话刚说完,无数的人就将他团团围住,手中举着票子,抢着最后一张船票。
北边战火连绵,抛家舍业的就是那些非富即贵的人。
此时码头上已经人山人海,被赶下船的佣人满脸的绝望,男人跟女人拎着皮箱拼命的往前挤,身上的珠宝首饰全挤丢了,也顾不上捡。
没想到在这寸步难行的码头,一个瘦弱的女人跟生的钢筋铁骨一样,拼命的挤到了最前面。
却见她满身鲜血,愣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鹰钩鼻子,黄卷发,带着高脚帽的西洋船长正跟工人一起在登船口检查着船票,见余枝跟疯子一样冲过来,忙将她按住。
“我找我男人。”余枝急吼吼吼的往里面冲。
工人看着动乱的人群,没好气的道:“没船票就滚,你看看你满身都是血,可别吓到了别人!”
没想到洋人船长却阻止了他,摘下帽子,对余枝鞠了一躬,“太太,您很勇敢,你丈夫在哪个船舱,我帮你去找。”
余枝哑然,她哪知道。
此时检票工打开了怀表,“时间到了,该启航了。”
余枝脸色一变,看着船上插着的旗子,眼皮跳动了一下。
上等舱内,格子的桌布铺在桌上,上面摆放着刚折下来的玫瑰,一旁的果盘里的葡萄跟翡翠珠子似的。
贺泗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耳边的碎发湿漉漉的,紧紧贴着脸颊。
他一上船就一直昏迷不醒。
孙彗站在一旁,趁他睡着,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颊上的细汗,用棉签蘸水往他干裂的唇上抹。
她的手指故意从他的唇上抚过,炙热的温度让孙彗心花怒放。
没想到太太竟然在最后给了她一张船票,以后她跟在三爷的身边,那可是近水楼台。
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目,她忽的想起那时候第一次见他的情形。
那时候城中大乱,起义军到处宰人,尤其是见了皇亲国戚,不留一点情面。
孙慧那天正在河边浆洗衣裳,却见无数的洋车停在小路边,一群人乱哄哄的下来,一个个穿着黄马褂,腰间别着枪。
这些贵人比土匪还要猖獗,将庄子上最好的几间屋子占领了不算,还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拳打脚踢的,当牛马一样的使唤。
孙彗被指使着去给马割草,又累又饿的,“咕咚”一声摔在烂泥坑里。
她醒来的时候,一个灰衣奴才正往她的嘴里灌米酒,她惊愕的坐起来,却见一个穿着长褂子的少年正站在远处,清冷的如天上的月。
那个奴才冷嗤道,“是三贝勒救了你。”
那时候她委屈的大哭起来,“我们攒了几年的粮食都被你们给抢了,那只哈巴狗几天啃得,是我养了半年的兔子,我们连米糠都分不到。”
少年转过头来看她,目光淡漠,“起义军杀干净了,很快就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家奴哭腔喊地的跑过来,叫的震天响,“三贝勒,大清没了,万岁爷都被赶出宫了,这可怎么办?”
没想到少年淡漠的道,“也好。”
孙彗没想到,一个贝勒能这么想得开,即便所有的贵人都离开之后,她一直念着那个清冷的身影。
窗外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她走到窗边,看见甲板上乌泱泱的全是逃难的人。
而远处的码头上,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跟疯子一样,正站在一堆防洪麻袋上,挥舞着手里的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反叛的贼人呢。
女人小小的身影,蓬头垢面的看不清人脸,却听她喊着,“贺泗,贺泗!!”
孙彗生怕吵到床上的人,眼中带着不悦。
“贺泗!你带着我一起走。”余枝嘶吼着,“我欠你一个孩子,你不带着我走,你让我怎么生!”
周围起哄的人也不断的喊着贺泗的名字,一时间这名字吼的震天响。
远处挤在人群中的记者们都注意到了她,赶紧对着她一阵拍。
“独家报道,被抛弃的怨妇在码头对丈夫咒骂。”
“摩登女郎码头求子。”
各种奇葩的标题已经被满脸激动的记者么念叨出来。
汪主编带着一个员工正在拍摄码头的情况,她忽然变了脸色,“这不是余枝吗?怎么这个德性了。”
远处,余枝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后倒去,幸亏她的身下是冰冷的沙袋。
巨大的旗帜盖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和海鸥的叫声,轮船要驶动了,贺泗却忽的睁开眼睛,“外面谁在喊我?”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隔着窗户,却家码头上熙熙攘攘。
“没有人叫您,三爷听岔了吧。”孙彗赶紧要上前扶着他躺下。
贺泗冰冷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温度,“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轮船已经启动了,甲板上的人哭喊着冲着岸边的热挥手,这一去,便不知生死,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夕了。
…………
余枝一睁开眼,就看见医院的墙,以及带着口罩的医生。
汪主编冷邦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出名了,报纸上都在报道你的事,只可惜咱们报社错过了机会,老板回去又要训人了。”
余枝坐起身来,哭丧着脸,“我还是没追回自己的男人,是我把他给弄丢了。”
“是那位三贝勒吧。”汪主编穿着男人的衣服,惬意的靠在墙上,英气十足,“你可以去找他,出国的船票现在是天价。”
余枝一穷二白的。
“你也真有本事,肩膀上带着子弹还能跑去闹,你这条命差点没捡回来。”汪主编声音带着怒意,“我守了你一夜,走了。”
说着拿起架子上的黑帽子,带在自己梳的油光的头发上。
然而她前脚刚走,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余枝看着来人,咬牙切齿,“霍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