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范虎的困惑（1/1）

东山帮景思远在傀儡一道上别出心裁，他选了最难制作的人形傀儡，不知道是不是参考了七星宫的作品。

人形傀儡还有一个难点，那就是妖兽魂魄很难与人形躯壳融合，就算勉强融合也发挥不了作用。而从那名林姓修士身上得来的薄绢里就列出了两种融合方式，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范哲在通读过傀儡大全和薄绢后，就准备动手操作了，初步的计划是从两个方面同时入手，包括汲取魂魄和烧制傀儡。

魂魄汲取可以说不是问题，难点在于汲取出来的魂魄要用特殊的手法，将其与自身的一星神识融合。有了空间符文的经验，这一点尽可以平日里练习，熟能生巧。

与此相比，烧制傀儡反倒要难上许多。

范哲此前也炼制过一些简单法器，但可以说毫无雕刻经验。想把烧制好的材料捏出人形，对他来说不亚于从头修炼一门新的功夫。

此后，范哲就进入到了彻底的苦修之中——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行功，闲暇时就揣摩汲魂术，要不就对着块石头敲敲打打。

那石头都是范虎从岛中寻回，颜色灰亮，质地坚硬，大的形如假山，小的如同西瓜，都被堆在一处，高下有十数丈。

大抵世间的事情都是想得简单，但是要真正付诸行动，却是非常困难。

范哲的真气浑厚无比，所用的刻刀是噬魂宝刀，按说雕刻起石头来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可惜这种活计对于门外汉的他来说，仍旧算得上十分艰难：

那力气如果用得大了，石头粉碎，力气小了则起不到作用。非要把力气拿捏得不偏不倚，才能削下合适的石皮，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雕刻出眉眼五官，又要看得顺眼，无不需要投入大量心血，不然怎会有“精雕细琢”这个成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范哲在龙隐岛已经呆了一年。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将修炼与业余爱好完全分开，后来发现雕刻也是一种修行。

在这个过程中真气更加精粹，对其的运用更为娴熟，人也变得耐心无比。而且这显然是一门专心才能出成果的手艺，不亚于修炼本身，于是他改变了计划，全身心的投入到雕刻上去。

这种情形对于范虎来说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幸福——除了需要挖些石头过来，剩下的时间完全是自由安排，连体内的禁制失去效用也没被察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范虎现在就在挖石头。

这处山谷植被很少，蚂蚁很多，到处都是灰亮的岩石，很容易挖掘。嗜血宝刀晋升法宝后与自身合为一体，只要选对目标，左劈右砍，就能削下好大一块。

他趁着这段没人管的时间特意削了张石床，偶尔趴在上面看蚂蚁，或者躺着发呆，看天空上的云朵飘来荡去。

范哲就是天，范哲的心情就是那天上的云朵。

聚在一起天空就会发暗，这种时候自己要多加小心；散开去则说明他心情不错，可以偷吃药园里的灵草；若是赶巧天空无云，自己甚至可以当面嘲笑他的作品。

“主人雕出来的石头人怎会那般丑？”范虎暗想。

他此时挖出一块人高的大石，正要背起来往回赶，忽然瞥见不远处有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便一抬手将其摄取过来。

盯着石头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伸出手指，血刃从指尖上钻出，三两下将石头削去棱角，再运指如飞，只不长时间那石头就变成了一名女子。

女子的眉眼并不算细致，但仍可看出是长眉凤目，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冷笑还是嘲讽。

主人的手艺可不如我，他雕出来的也太丑了！若不是那人有刘海，怕是连男女都分不清！

范虎撇了撇嘴，将人像攥在手里一把捏碎，决定等下见到主人就好好嘲笑一番——前提是今天无云。

他背起石头很快回转，进了洞府后走上十数步右拐，推门进入主人所在的密室，再径直走向左上角，闪身遁入指环天地。

这里比从前大太多，以前两个跟头就能从一边翻到另一边，现在要翻上三五十个，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在最左边有两座小石山。

大的那座数丈高下，自己挖出来的石头就摆在那里，小的也有丈许，都是坏掉的作品，被打成了齑粉。

在两座小石山中间坐着的正是主人，他背对着自己，手中挥舞着黑色短刀，只能看碎屑乱飞，石皮掉了一地。

范虎急于知道那雕像模样，快走数步赶到主人身边，不等将石头放下就抻脖看去。

主人手里的雕像已经能看出大致轮廓，眉毛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没有嘴巴。

范虎心想：主人真聪明，知道那眼睛雕得太大，再要雕嘴巴的话，这石头准会碎掉。

“主人，你雕的是啥啊？”范虎将石头摆好，故作疑惑。

“女人！”范哲头也不抬，心下知道这块石头又废了，索性刀锋一转，改为雕琢发丝。

“真像！”范虎出声称赞。

“滚！”范哲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所以言简意赅。如果自己同意了他的看法，一准有更刻薄的话等着。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人的秉性。范虎证就金丹后灵智渐长，原本的刻薄秉性也慢慢显露，以冷嘲热讽居多，大概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的。

当然，范虎现在的灵智大概与六七岁的孩童相当，范哲并不会真的和他计较。

此时范虎对主人的呵斥置之不理，他见范哲不接话茬，便又挤眉弄眼的问：“主人雕的是谁啊？你是不是很恨她啊？”

范哲闻言叹了口气，感到有些疲惫，索性丢了手中的石像，起身走到旁边的空地上，抱膝坐在那里，看着远方那片五颜六色的天空默默发呆。

范虎撇了撇嘴，将那废弃的石像捡起，拿在手中修修改改，不一会儿就将其改成了那个长眉凤眼的女子，连走几步凑到主人身旁，将石像递了过去。

范哲没有伸手去接，但是一眼认出那女子，立时感到惊讶，再看范虎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下一松，笑着说：“你这手艺可真了不起，将来肯定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范虎咧嘴一笑，一是得到了主人的称赞，二者他看到主人刚才变了脸色，于是更加得意。

他见主人穿着脏旧的青袍，显得整个人有些黑瘦，那手上又生满老茧，与那些岛中的渔民没什么差别，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我教你雕这个，我只会雕这个。”

范哲轻笑摇头，不再搭话。

范虎本来想问为什么，但看主人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明亮，神情一天比一天坚毅，仿佛世上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愈发像令自己敬仰的神明，那句“为什么”就再也问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