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朱颜的执着（1/1）
望星大典结束，按例所有人都会在三日内离山。
沐离原以为仅剩三天时间，朱颜不会折腾了，能让她安安稳稳的离开九嶷山。完全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忘到了脑后。
殊不知当天夜里朱颜便背着她偷溜去了帝王谷，不光骚扰时影，还非要让时影答应收她为徒。
时影念及沐离的关系并未再次动手消除她的记忆，只是躲在石室中对其避而不见。
但朱颜在石室外一直不停的吵，重明却是被她烦得受不了了，便自作主张想出了一个刁难她的馊主意，将她骗去了星尊大帝墓前，让她取出那里的长明灯。说是只要她能顺利将长明灯取下，时影便会看到她的诚意，答应收她为徒。
可这七星灯在这帝王谷底镇守千年之久，威力可想而知，岂是朱颜这种术法初学的小姑娘能拿得起的。为了抵御朱颜，帝王谷内几乎所有的萤火蝶都一同扑向了朱颜，侵蚀着她的皮肉血脉，蚕食她的生命力，通过这种方式屏退类似于朱颜这样的外来入侵行为。
在房间睡得并不安稳的沐离梦境中突然闪过同样的画面，一下子将她从睡梦之中惊醒。第一时间抬头望向朱颜的床铺，看到被子里没人沐离立马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起身穿好衣物动身飞奔至帝王谷。恰好与同样感受到异动前往此处的时影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沐离却无暇解释，转身立刻就朝着星尊大帝墓前就快要被萤火蝶灼伤虚脱的朱颜跑去。
“阿颜！快放手！快放手啊！”虽然已是到了朱颜身边，可沐离的大声呼喊她依旧听不到，完全被困在自己心中的执念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听阿离的话，我自作聪明，不然，不然当年世子殿下也不会出事……对不起……都怪我……”
“都是因为我，我不自量力，才会连累阿离，害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吐了那么多血……那么多……她该生气的，该骂我的，该讨厌我，而，而不是笑着对我说，没关系，不怪你……”
朱颜深陷七星灯为她编织的梦魇，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段话。沐离听到了瞬间先是一愣，随后回头望向了与她同样吃惊的时影。
一直躲在近处的重明也真切的听到了朱颜说的话，甚至比沐离与时影听到的更多，所以此刻他没有开口，而是眼神复杂的盯着虚弱到濒临昏厥的朱颜。
沐离此时已经顾不得他们在想什么，而是奋力挥手企图驱赶那些蚕食朱颜的萤火蝶，妄图阻止它们继续吸食朱颜仅剩不多的生命力。
“阿颜！阿颜！你醒醒啊！不怪你，是我。若有错，当年给你出主意，为你准备好一切的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我害了世子，害了皇后，酿成了大错，根本就是我啊。”
“不，我犯的错，我要自己弥补我，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救下世子殿下。阿离说，这世上没有逆天改命的术法，若是此时不救，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朱颜对救世子的那份执着是沐离所不能理解，尤其是那股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劲儿，更是让沐离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正在驱散萤火蝶的双手。低头神情复杂地凝望此时性命危在旦夕的朱颜，不顾身后时影与重明诧异的目光，将心底最为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
“……若是，救他，便需要搭上你的性命呢？朱颜，你救还是不救。”
“世子，他有恩于我，又因我丧命，若是能将他救回，朱颜，愿意。”
“不过是滴水之恩，也就你这样的傻子肯用性命涌泉相报。”似是嘲笑朱颜这种行为过于傻，沐离的表情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呲……那你若救了世子，那沐离呢？她怎么办？你的命只有一条，到底，救谁呢？”
“我，我，我……”这一次朱颜支支吾吾许久，内心似乎陷入了剧烈的挣扎，表情变得极为痛苦狰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沐离见状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握住了朱颜满是鲜血伤口的手。沐离的手几乎完全将朱颜的皮肤遮住，所以那些萤火蝶便开始更加用力的蚕食沐离手背上的皮肤与血肉。不过片刻沐离手背上的伤口竟比刚刚朱颜的更为恐怖，可她整个人的状态却并未如朱颜那样萎靡。
在沐离的帮助下，七星灯的底座逐渐开始松动，最终竟真的被她们联手取了下来。
“阿，阿离，我，我成功了。”
长明灯被取出的瞬间，朱颜的心魔便破了。见她举着灯还不忘俯身不停拜谢星尊大帝，沐离脸上快速闪过讥讽。
“应该谢我才对吧。”
“对，对，谢谢你，阿离，你又帮了我一次。”朱颜听话的模样让沐离心生不忍，只好歪着头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重话收了回去，说起了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
“你这个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做这些不要命的事情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若是今天我没赶到，任何人都没发现，你怕是死在这都没人知晓！”
“我……我就是……想……”朱颜知道自己的确有些冲动，可听沐离这么训自己，还是当着小神官和重明的面，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委委屈屈地泛起了哭腔。
“想什么？”
“想让小神官大人收我为徒。”
“你！你竟还没死心？”
朱颜的回答完全出乎沐离的意料，不由得愣在原地半晌没再言语。
“那个，这事，咳咳，怪我。老夫以为如此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定能让她知难而退，这才擅自给她出了这个难题，哪里想到她竟如此的……呃……不要命。”重明也意识到自己这玩笑开得过分了，有些讪讪地站了出来。
“这考验，不是小神官大人提出的？”此时的朱颜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重明身后的时影，却并未在他脸上寻找到任何玩笑的成分。便意识到重明所说都是真的。一时间失望，难过，羞愤等许多情绪全部涌上了朱颜的脸。
“朱颜，你随我来。”
沐离手上的伤口虽然骇人但除了疼痛并无其他不适，但一路搀着朱颜回到石室，使得不少已经止住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袖。
时影回身的瞬间看到她染血的衣袖瞳孔一阵紧缩，随即抬手用术法一同修复了她与朱颜身上的去全部伤口。
“这九嶷山有九嶷山的规矩，我身为这里的神官，自然需得遵守，断不可能为你单独破例。再者，我自己的术法修为也还需精进，根本无力教导他人。这天下术法至高者众多，你何必非执着于此呢？”
时影此番说的这些话也是沐离最为不解的地方，这术法理论她或许不及时影，可放眼整个云荒应该也能排在前头，明明是朱颜总是嫌弃她讲的东西枯燥，总是躲着她偷溜出去玩，不肯潜心学习。
“小神官大人能获得重明神鸟的认可，必然是这世间术法最厉害的人，就算现在不是，假以时日也一定会是的，我朱颜的师傅当然要是这云荒最厉害的人。”
朱颜这一番话，让在场除了她本人以外的两人一鸟全都无语了。
这些年早已习以为常的沐离自然率先回神，难以言说的缓缓叹了口气，随后瞪了一眼还在那满脸骄傲的朱颜，勉强忍下想要揍她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规劝。
“不许撒谎，说实话！”
“我没骗人，小神官大人能将伤的那样重的阿离救活，定然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若我能拜您为师，我就再也不必担心有一天身边的人会因我而受伤甚至离去了。”
“……”果然还是与她有关。
沐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语气也重新变得温和，抬手如往日般揉了揉朱颜的头顶。
“我知道了阿颜，等回到天极风城，我会再托人寻找，总会找到愿意留下来教您，并且十分厉害的术法高手的。至于这位神官，人家刚刚都说不能收你了，现在你也该死心了吧。”
“小神官大人只是说现在不收，并没说以后不收啊，等过些时日，啊——阿离！你做什么！放开我！唔唔唔唔——”
见朱颜油盐不进冥顽不灵，沐离仗着自己如今有了灵力，十分不客气的捏住了朱颜的后颈，动用武力将其镇压制服。随后当着时影他们的面十分‘凶残’地捂住了她此时分外聒噪的嘴边，如同恶毒的人贩子一般连拖带拽的将朱颜扯了出去。
“抱歉，这几日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再表达歉意吧。”
整个云荒虽然部族甚多，可女子大多温婉，就算是身处边境的赤族，也鲜少有女子会当着男子的面露出如此凶神恶煞的彪悍模样。
许是画面太过震撼，待时影与重明回过神时，沐离早就拖着拼死反抗但依旧被不断武力镇压的朱颜离开了帝王谷。
“哇啊……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大开眼界……”虽然明知道沐离下手极有分寸，定不会弄疼或者弄伤了朱颜，可重明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重明离开后，石室内只剩时影一人。他这才扬了扬唇角，吐出几声轻笑，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