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墨元祯(一)(1/1)
中原东宫
墨元祯正从学堂放学回来,直接趴在案几上,墨元祯性格与他父亲相似,却又带几分母亲宋氏的柔情,他表面无所事事,逍遥自在,内心却心思细腻。
墨褚对他也是格外严格,功课绝对要写,而且要亲自由墨褚抽查翻阅,若有被墨褚发现他有一丝懈怠,他就会被处罚,从小他调皮捣蛋,不服管教,什么仗罚,鞭罚,他通通都受过,他也害怕,所以他在墨褚面前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他从来不敢不听他父帝的话,直到赵魏的出现。
“太子殿下,外面赵大人求见。”
“赵相?他来干什么?”
身边的太监对着墨元祯禀报,墨元祯有些疑惑,听说这位赵大人是位大人物,父帝对他都是百般忌惮,他也知道这位赵大人的名声,是他一手扶持自己的父帝登上慕容皇位,甚至护送他的父帝来到中原皇城,建下新国。
还没等墨元祯回话宣召,赵魏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东宫,走到他面前。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有什么事吗?”
他对这位大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看着文质彬彬,谦虚有礼,却直入他的寝宫,但是他年纪尚小并未注意这样的细节。
“太子殿下,今后就由臣辅佐你的功课,以及太子所要研习的内容。”
“你不是丞相吗?这种事要你来做吗?”
“是陛下吩咐的,以后便由臣来替陛下分忧,教导太子。”
“这样啊,我知道了。”
一听是父帝说的,他就不过问了,他知道,虽然父帝对他也很严格,但是还是很疼爱他的,他能感受到,他相信父帝都是为他好的,他一直都听父帝这样说。
“拿进来。”
赵魏大声对外面喊道,一侍从便端着十几本书籍走进来,跪在他面前。
“?”
“太子殿下,今日我们的任务便是要研习这些书籍里的内容。”
“什么?可是我今天的功课已经完成了,学也上完了,为什么还要学啊?”
“身为太子,自然学习的东西要比皇子的更多,太子殿下应该明白,自己是储君,是未来帝王的继承者,太子殿下以后要学的,只多不少。”
“不!我不要!”
“太子殿下,若是能早些学完,也好早些歇息。”
赵魏不慌不忙地让侍从将书籍放于案几上,而他却十分气愤,直接推翻呈上来的精装书籍,书本散落一地,周围的人被吓地立马叩首在地。
“我说了,我不学!我现在不需要学!”
他怒视赵魏,而赵魏仍然气息平稳的说道。
“太子殿下,要是觉得臣不够格,大可禀告帝王,若是帝王准了,臣立马就可以离开,若是不然,臣可不会像帝王一样宠着殿下胡作非为,荒淫无度。”
“你说什么?!”
“臣说,殿下虽功课过关,可是为人君主,为人太子,还差的远。”
“好,好啊!你以为我不敢告诉父帝是吧?你给我等着!”
墨元祯怒气冲冲地走出东宫,赵魏看墨元祯走后,双手背在腰后,昂首挺胸。
“愣着干什么?捡起来,好好放上去。”
一旁的侍从慌忙着收捡散落一地的书籍,全程不敢抬头……
中原禁内
墨元祯直接闯进禁内,而墨褚已在房内等候,他看着自己八岁的太子气喘着从东宫跑到这里来找他,他早已料到,还没等墨元祯开口,墨褚便打断了他。
“父帝……”
“元祯,想必你已经见过赵魏了吧,他是朕特意为你安排的老师,你可一定要好好与他相处。”
“父帝!为什么啊?!他一来就刻意为难我,我不要他!让他走!”
“元祯,你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难道父帝的话你都不听了?你现在是太子,你可明白?”
墨褚一脸威严,他从未对人轻声细语,他的父帝是一个疾言厉色,暴虐成性的人,就算是作为儿子的他也从未少过一次打骂。但就算如此,他从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的父帝是他最亲的人,他不会害他。
“我不明白,如果当太子就要被他管教,这太子谁爱当谁当!他赵魏想当,让他当好了!”
“住口!”
墨褚大力捶打案几,檀木的案几瞬间被墨褚砸出几条巨大的裂缝,案几上的奏本和烛台也随之晃动,这卷竹简掉落在地上,啪啪作响。
“陛下,太子殿下年龄尚小,童言无忌啊,还请陛下切莫气伤龙体啊!”
身边的公公立刻为他辩驳道。他也被父帝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听到公公的声音才作势跪下。
“父帝……”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看来我得好好治治你的臭毛病了!过来!”
墨褚站起,拉着他就往外走,一直拖拽着他直径走到皇宫地牢里。墨褚有暴虐的行径,宫里有人犯事,惹了墨褚不快都会被墨褚命人带到这儿。
墨褚将他关进其中一个密室,这里三壁围墙,一扇铁门,密室里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你就在这儿好好给我待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朕再放你出来,听到了吗!”
墨褚拿着烛火,面露凶相,在这寂静漆黑的地牢里恐怖如斯,他果不其然地被吓到了,一言不发。等到墨褚气愤离开后,无人的寂寥感油然而生,压抑着他喘不过气,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年幼的他傻愣地摸索着四周,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一股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口,这下他彻底吓坏了,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也不傻,这里肯定还有被父帝弄死过的人还没有处理,而因为太黑他根本不知道尸体在哪儿,他一直待在一个位置再也不敢动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会碰到哪具尸体……
他在漆黑的地牢里抱住身体,头埋进双腿之间,颤抖不止,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每天的大声叫喊和哭泣。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彻底留下了磨灭不了的心理阴影,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在黑夜里行走,就寝的寝宫中烛火通明,一夜未灭。也就是现在人俗称的——怕黑。
墨褚走出皇宫地牢,正好碰上赶来的赵魏,赵魏见墨褚面色怒言,一眼便知前后。墨褚看见赵魏后,也立刻表情管理,和颜悦色。
“赵相,太子年幼,朕会好好管教的。”
“陛下,无妨,臣也会尽力的,相信臣会交给陛下一个合格的太子的。”
“呵——,是朕疏忽了。”
墨褚当然明白赵魏在说什么,没人会比他更懂赵魏,他想要的当然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一个听话合格的太子……
三天后
他终于在漆黑的地牢里等到了父帝的第一次探望,他牢牢抓住墨褚的大腿不愿放手。
“父帝,儿臣错了,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害怕,儿臣不想在这儿待了,我,我会好好当一个太子的,儿臣学,听赵大人的,儿臣会的。”
“这样就对了。”
墨褚摸摸他的头。他的身体微微颤颤,吐字不清。
“元祯,你只要按父帝说的做,其他的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父帝都不会管你,朕,没多少时间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他当然自顾着自己能够出去,便没多想,只应和着墨褚,早点放他出去。
此后,他再也没和赵魏发生冲突,除了他的贴身太监和一些近侍宫女,赵魏也细节地发现了他怕黑,并以此总是恐吓他,虽然只是一些小小的试探,但是他也发现了,所以他仍然对这赵大人心存不满,他总是想着能偷偷地抓住赵魏的把柄,让父帝不再敬他三分,为自己好好报复一番,直到他十五岁那年,他再不敢有这种想法,也再没能有这种想法……
夏季蝉鸣,引得人心中烦闷,他受不了宫外的鸣叫,决定出去看看。
那年他正十五,墨褚亲自与墨容太后墨天命约在清真寺的蒹葭亭见面,立下三年之约。赵魏急忙着与墨褚会面商谈,这日,他逃得了一日闲。
皇宫中的后花园,种满着上百种的花草,他都无暇顾及,只想找到那喧闹的蝉鸣声。一女子正巧在后花园里偷懒,扫帚丢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追起了粉红色的蝴蝶。
“你在干什么?”
他走过去,也十分好奇,女子正双手抓住被追的蝴蝶,耳闻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他后便跪在地上,双手仍然合并,不愿放开。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旁边的公公开口,女子立刻答话道。
“奴婢,在抓蝴蝶。”
“大胆,身为后花园宫女,此时应是清扫时分,你看看你后面的落叶,一团杂乱,你竟不干活跑来抓什么蝴蝶,真是没规矩。”
“奴婢知错,奴婢马上就扫,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太子殿下,你看这……”
公公毕恭毕敬请示着他,而他此时只关注着女子手中被抓住的蝴蝶,他一抬手制止公公的发话,然后蹲下来,轻声说道。
“你抓到了吗?”
“啊?!”
女子抬头,正对上他忧郁的眼神,他容貌清秀,一双剑眉像极了他的父帝,女子慌乱避开对视,紧张地说道。
“呃,当,当然,殿下请看。”
女子展开双手,粉红色的蝴蝶静静待在她的手侧之间,女子将蝴蝶捧向他,让他能细细瞧上,他端详着,又细细看着眼前秀丽雅色的宫女,觉得她如这粉红色的蝴蝶一样活色生香。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晚蝶。”
蝴蝶趁着两人暧昧低语之际,偷偷飞走,晚蝶立刻作势想抓回蝴蝶,却被他拉住手腕,他看向飞走的粉红蝴蝶,自言自语道。
“让它走吧,待在你黑暗的手中,它一定很害怕。”
“奴婢,奴婢惶恐。”
风沙沙作响,吹动两人身后一棵巨大的银杏树,绿色的银杏叶飘落,点缀在晚蝶的发髻之上。他温柔地帮晚蝶拿下来,放于她的手中。
“我听说御膳房新进了一道民间美食,名为杏花糕,你替我跑一趟,送来东宫吧。”
“啊?”
树上的蝉鸣声又吱吱作响,震得他耳鸣。
“太子殿下,这种事还是由奴才去吧。”
“不,就她。”
他起身,受不了蝉鸣的聒噪,快步离开了后花园。
东宫
“太子殿下,御膳房那边不知会一声吗?”
看着埋头做着功课他,一旁的公公插话道。按照规矩,未到用膳时分,一个小小的宫女哪能从御膳房拿到什么杏花糕,而且按太子的意思,肯定是要立刻送来的。看着太子应该是看上了那个懒散的宫女,又为何为难她,莫不是这太子也跟帝王一般有什么特殊癖好,公公实在好奇,便谨慎地问道。
“不用,我没想逼她。”
说罢,晚蝶便在东宫外求见。
“还真来了?让她进来。”
“是。”
晚蝶端着一盘糕点小心翼翼走进东宫,见到太子殿下后,双手捧上,低头跪地。
“奴婢带来了殿下要的杏花糕。”
他示意公公端上来,公公照做接过晚蝶手上的杏花糕,公公察看过后问道。
“你从哪儿拿来的?莫不是偷的?”
“不不不,不是的。”
晚蝶抬头,对着他笑容满面,轻轻擦着脸上的点点煤灰。
“是奴婢自己做的,现在还没到用膳时间,是奴婢向御膳房的公公借来的厨房,说是殿下想要吃,杏花糕很好做的,奴婢也可以做,想着也不用麻烦御膳房的大家。”
“你自己做的,你敢拿来给太子殿下吃,你是何居心?太子殿下金枝玉叶,怎能吃你一介低等宫女做的吃食?”
“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做的不难吃的,殿下你尝一下就知道,要是不好吃,奴婢甘愿受罚。”
“公公,拿上来吧。”
“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啊。”
“御膳房的食物也是奴才和宫女做的,不一样吗?拿来吧,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不过竟然她费心做来,那我就尝尝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