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冥堂（四）（1/1）
此时，我跟着于长老再次来到莫橙的房间，见到了修罗场的一幕，韩长老的脸拧成一团，十分难看，于扬神情紧张，好似下一刻韩长老就要和李萧然打起来。
“堂主，你是天冥堂众人选出来的，你会为何非不当呢，你能否给我们一个理由？”
于长老见韩长老上火的表情，立刻出言制止韩长老发飙。
“于叔，萧然的心不在这里，我不配堂主这个位置，萧然不想寒了老堂主的心，如果师父还在，他也不会强迫我当的。”
于长老见没有挽回的余地，上前推开在发飙边缘的韩长老，表示默认道。
“韩老，萧然既已心意已决，我们也莫在强求了。”
“他说不当就不当了？！他将老堂主置于何处？将天冥堂千名弟子置于何处？萧然，你说，你对得起谁？如果不是莫橙出事，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回来吗？”
李萧然没有反驳，他心里是对不起天冥堂的，至少他私自出走确实是有违道义。我看李萧然这样不解释，而韩长老也丝毫没有消气，我刚想出言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但这时莫橙却醒了。
“韩叔，你别再逼师兄了。”
莫橙撑起身子，于扬走到莫橙旁边扶住她，莫橙虚弱地说道。
“莫橙！”
“师兄他不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有自己的苦楚，韩叔，师兄他在皇宫里好好的，受陛下器重，百官推崇，可以说是给天冥堂长脸，给爹争光。”
“你跟了他几日，你倒是句句都护着他，而他却把你当枪使，还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任务，你这个好师兄啊，你都这样了，你还帮他？！”
“韩叔，这都是莫橙自己选的，与师兄无关，是莫橙任性，才为自己招来此祸。”
“好好好，你们都站他是吧，就我是坏人，行，我走！”
韩长老一下就来了劲，我见状立刻拦下想要离开的韩长老，和颜悦色道。
“诶诶诶，韩长老啊，你何必真的动怒呢？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这样，不就是选个堂主嘛，在场的除了我都有资格当这个堂主啊，没必要非要咬着李处长不放啊。”
“长公主你这是什么话？！这堂主之位岂能儿戏？！”
“哎呀，李处长现在官位在身，怎能再做堂主呢？既然事已成定局，那就另择人选，反正只要选出大家都认可的，不就好了？”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
“于长老啊，我的意思当然是让莫橙来当这个堂主啊，莫橙是老堂主的亲女儿，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当这个堂主了是吧？！”
“嗯……这确实是没错，但是堂主一向是能者居之，这是老堂主留下来的规矩。”
“那不就更简单了吗？你们天冥堂中是不是李处长最厉害，其次是莫橙，再者是于大哥，不然这堂主于大哥也能做啊，不过于大哥已经当了二堂主，那自然莫橙来做堂主是最合适的，又能服众，又能能者居之不是？”
“这……”
“还这什么呀？！难道……”
“我不愿意……”
我还没说完，莫橙忧虑的声音传来，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天冥堂偏院
墨苏菲和公英阁阁主私聊，墨苏菲确定四下无人后，便立刻恢复公主的姿态。
“薛祁安顿好了吗？”
“当然，公主，长公主的那个侍卫已经知道……”
“无妨，此事我后面会找机会跟墨忧雪坦白的，自家人不碍事。”
曲儿听到二公主的话瞬间被震惊了，她第一次听到二公主说……
“公主，你是，是说长公主是自家人？”
“怎么？有何不对？”
“呵！没，没有，当然没有，当然，长公主是公主的妹妹，当然是一家人，曲儿，曲儿为公主您感到高兴，曲儿从没听过公主这么说。”
她跟了墨苏菲很久，跟青衣一样，她对墨苏菲也是尽心尽力，公英阁真正的阁主其实是墨苏菲，她只是负责顶替，帮忙打理公英阁，但是就算她再怎么忠心，墨苏菲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信的“亲人”，她早在遇见自己之前，就将她自己的心封死了，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和她一直想要掌握的墨忧雪。
她知道墨苏菲对墨忧雪是有感情的，就像对亲妹妹一样，可惜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连墨苏菲自己都不曾察觉她自己有多在乎这个长公主。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天冥堂的莫橙和李处长的下属莫橙大人是同一个人，我早该想到的，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外传。”
墨苏菲看不懂曲儿在傻笑什么，表示疑惑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是，公主，李萧然已经来了。”
“是吗？看来，天冥堂至少得留下一个了。”
莫橙房间
“你说什么？你不愿意啊，莫橙？”
我凑到莫橙跟前，双手叉腰，问道。莫橙抬眼看我，十分委屈。
“公主，青衣只想待在你身边做你的侍女，一辈子保护你。”
“得了！这下谁都不愿意当是吧，我天冥堂的堂主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接谁烧手是吧？”
韩长老越听越气，越想越烦，就差当场爆粗口了，于长老只得给于扬使眼色，让于扬拖着韩长老出去。
“韩老，你快去看看公英阁阁主走了没有，千万别失礼，让厨房赶紧做饭出来，大家都饿了。”
“诶，诶诶！干什么？！干嘛让我去，于扬，放手。”
“韩叔，我们先走吧，这里有我爹就行了。”
打发走了最不好处理的韩长老，于长老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萧然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
“莫橙，想保护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的，但是现在天冥堂很需要你啊，这可是你爹留给你的。”
“公主，我……”
“你别跟我说什么忠孝两难全啊，你本来是李处长的手下，你要忠的本应该是你师兄李处长，我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我知道的话绝对不会留你在身边的。”
“是青衣的错，青衣瞒着长公主该罚，但是青衣现在就是公主的侍女，公主，你别赶青衣走。”
莫橙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愿意松开，我吃痛地坐在她身边，和颜悦色道。
“莫橙，可你既不是青衣也不是李处长手下的莫橙大人，你不该这样，你说你就是想保护我，其实并不是，其实我只是在你的道路上一个歇脚的地方，你不愿意离开，因为你还没有清楚自己的定位，你该做的不是我的侍女青衣，也不是李萧然手下的莫橙，你该是天冥堂的莫橙，天冥堂老堂主莫在绛的女儿莫橙。”
“我……”
“天冥堂是你爹一辈子的心血，你舍得它后继无人吗？你会私自到皇宫去找李处长不就是为了能有人掌管天冥堂吗？这才是你自己的初衷。”
“……，对啊，我是为了天冥堂才一路追师兄追到皇宫……”
“人很多时候走着走着就会迷了路，忘了自己一开始想走的路，但是只要没有走在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给莫橙猛灌着心灵鸡汤，我就不信会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是弄不出一个结果，大家谁都别想走了，我可不会在这里多待……
经过我苦口婆心的劝说，莫橙终于想通了，下定决心道。
“好，公主，我当，但是公主，我不会放弃你的，如果你有难，我一定会来的。”
“好好，你不用叫我公主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侍女青衣了，你是天冥堂堂主莫橙。”
我欣慰地笑了，这下好了，我可不想被天冥堂盯上呢，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的名声，我恐怕就走不了了。
“那好，橙儿，你好好养伤，我和韩老马上去准备继任仪式。”
于长老上前对我感谢道。
“长公主深明大义，是我天冥堂的福分，多谢长公主忍痛割爱，让橙儿能够回天冥堂担当重任。”
“诶，小问题，小问题。”
也不算割什么爱，我正愁我身边的金童玉女有些树大招风呢，有幻的话应该已经够了，虽然他存在感实在是很低……
“萧然也替师父谢过长公主，我曾多次劝说师妹无果，也只能由着她留在我身边，没想到，长公主三言两语就让师妹能够回天冥堂，萧然佩服。”
之前李萧然一直不太看好这长公主，但是第一次见她，却没想到，她就能解决自己没解决的问题，还能说出那样的大道理，看来，是自己小看了他们这位长公主。
“诶，言重，言重。”
这是在调侃折煞我吗？不过，谁让你们都太惯着她呢，这样一看，这莫橙还真是不一般，这墨忧雪眼光不错啊。
“长公主和二公主的事由我会如实禀报陛下，最近皇宫里不太平，为了保证两位公主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就请两位公主多留在天冥堂几日了，于叔，应该没有问题吧。”
“什么？！”
我急着走呢，我刚刚帮了你，你就拆我的台？好你个李萧然。
“当然没有问题，两位公主若能参加近期的继任仪式，也算是我天冥堂沾了皇家的光了。”
于长老当然高兴，有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天冥堂自然是蓬荜生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得多大的面子才能请到两位墨容公主做客。
“诶诶，不不不，为什么啊？皇宫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借一步说话。”
“你说。”
“最近有贼人在墨容京城活动，是为了抓公主您的。”
“嘶……”
我瞪大双眼看着李萧然，我现在真变成抢手货了？这么快？
“真的？”
“当然，为了能和公主保持联系保证公主安危，我特地带来了我的下属，莫黄。”
李萧然向一边一身腱子肉的肌肉男莫黄招手，示意他过来。
“属下莫黄，见过长公主！”
“哈，哈哈，你好，你好。”
“我好？多谢长公主关心，我很好。”
“哈哈……”
我看向李萧然，还是有些不想放弃地说道。
“那个，李处长啊，真的暂时不能回皇宫吗？”
“作为军机处的处长，公主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的，若是长公主有什么要紧的事，臣可以替长公主去办。”
“也没什么，就是担心我家里的人。”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拿到了那什么百灵草，希望卫慕没事，他要是真死了，又得惹一身骚了……
“长公主可说的是楚歌郡主？”
“呃，那倒也……”
“楚歌郡主因为替长公主做替身被皇夫发现，让皇夫关在幽兰宫里罚抄道经，禁足思过。”
“是吗？！”
又被禁足了，这墨楚歌是有点倒霉啊，呃，好像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卫慕岂不是……
“那，那我父皇还发现了什么没有？”
“嗯……并无其他。”
那就好，那看来是墨楚歌为了保护卫慕所以才暴露自己，这墨楚歌当真对卫慕痴心一片，也不枉我犯险去谢公墓走了一遭。
徐诚应该是回谢府处理凌王和谢云的事了，也不知道凌王怎么样了。按照彼岸花印的用法，要么取少血喂食续命，要么取花印心血炼化一步到位，前者需时常喂食，根据体质而异，耗时不耗命，后者只需一次，但急成必有大伤，耗命不耗时。凌王能不能醒过来全靠个人素质了……
李萧然因为要务在身，次日便离开了天冥堂回到墨容京城，留下莫黄在天冥堂照看我和墨苏菲，最近天冥堂收容的难民较多，又要安排莫橙的继任仪式，所以这阵子我和墨苏菲一直都很闲。
莫橙因为舍不得我，我便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墨苏菲在偏院平时就在天冥堂到处溜达，要不就在房间里一直看书。
这天墨苏菲突然来到莫橙房间，而我正在给莫橙喂药，见她进来后，我停下手。
“你怎么来了？”
“莫小姐身体怎么样了？后天就是继任仪式了，最近天冥堂上下可是乱成一锅粥了。”
“多谢二公主关心，莫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墨苏菲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我放下药碗后再次开口说道。
“那怎么还让长公主替你喂药？”
“当然是我自己要喂的，最近太无聊了，只能待在天冥堂，哪儿都不能去，那个李萧然的手下莫黄凶巴巴的，看着就像个坏人，拦起我来，更像个坏人。”
最近我本想出来打听打听关于我的传言和消息，但是天冥堂在凤山边境，离得最近的是谢家老宅的湘城，那个莫黄说什么湘城与西域接壤，不安全不许我去，真是麻烦。
“莫黄是上清派的弟子，我们七人中最谨慎的。”
莫橙向我解释道。
“这跟我想去湘城有什么关系？”
“赵魏此人逃走后多半会去湘城，离位于凤山边境的天冥堂最近，他的师父宁川仙人是西域人，联想一下就知道了。”
“这位宁川仙人又是何人？”
“他是五仙之中最神秘的，只知道他是西域人，平民出身，但研读古籍万册，天赋异禀，听说他曾帮过首代落氏毒妖王在众多南域世家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国之主，首代落氏毒妖王赐他落姓，封他爵位，从而一战成名，当今慕容谋士第一人，可惜他一直行踪不定，就连他是西域人也只是世间的一个推测。”
“这些老不死的家伙，就喜欢玩这一套，对了，你怎么不在房间里看书了？你也无聊？”
“我来是找莫小姐的……”
“二公主，你还是叫我莫橙吧，我实在是不太习惯。”
“行，莫橙，你们天冥堂的经济来源一直都是靠劫富吗？”
“大部分是的，其他都是两位长老家里的支持，能进天冥堂的弟子也都会因为崇拜我爹而自费其身，所以天冥堂救济难民的事务一直没有停歇。”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劫富济贫本身就不是一个大义的行为，我看过你们天冥堂的账目以及搜刮来的钱财，虽然都是一些恶人，但是基本上都并不是拥有不义之财的暴发户。”
“这，可是天冥堂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只靠家里的，根本不够救那么多难民，天冥堂劫富济贫也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啊。”
我打断莫橙的话，墨苏菲的意思我了解，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天冥堂确实受到穷苦百姓的拥戴，但是那些有钱有势的民众呢？他们只会批判天冥堂这样暴徒的行为。”
“天冥堂打着侠义之道的名号强行收刮一部分无势的富人，一些有头有脸的世家早就看不惯了，要不是有于长老和韩长老的家世背景，若是任由天冥堂这么下去，指不定下一步就踩在他们头上，到时候天冥堂就要成为有钱人的众矢之的了。”
“这……，呵，原来才是师兄不想再在天冥堂的原因，我爹为了能够救济战乱的难民，才一步步建立了如今的天冥堂，没想到，终究是我们走错了路。”
我安慰莫橙道。
“劫富济贫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路不是错的，错的是走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