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美梦与代价（1/1）
埃西莉亚起床后，打算把卢修斯想要告知安吉莉亚的事情写在便签上，然后把便签放在安吉莉亚的桌子上。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看见上面放着一张画。
画上是两只栩栩如生、笔触细腻的黑金混色蝴蝶，整体的感觉凌厉且大气，下方署名是“安吉莉亚.R”，字体清秀方正，收笔洒脱，与画面的气质遥相呼应。
翻到背面，用黑色水性笔书写着一行字：
“致 埃西莉亚”
她又将正面翻了过来，指腹慢慢靠近了右上方那只蝴蝶的翅膀。
触感寒凉且顺滑宛如绸布，绝非被颜料涂上的纸张该有的质地。
她猛得缩手，淡蓝色的光圈在指尖浮起，小小的防护罩下意识被凝了出来，躲在很快将它遗忘了的主人手边。
两只黑色翅膀上散碎着金色斑点的蝴蝶从纸面上挣脱出来，相互环绕着飞向半空，两双翅膀各自带出一黑一金两道不同颜色的光带，细碎流光在午后暖阳充盈的这个房间内四溢，埃西莉亚怔怔地目睹着两只蝴蝶飞遍房间内的每个地方，将金色和黑色的光点散播至房间的各处。
她能感受到这些光点和光带内蕴含着的温和无害的木系元素，这并非某道蓄意的攻击、不怀好意的诡计。
这是来自安吉莉亚的礼物。
片刻后，两只蝴蝶停留在了原来的纸张上，然后轻轻扇动翅膀，融入了纸内的平面，重新化为一幅平平无奇的图画。
一个很美的绘画魔法。
埃西莉亚将画夹好在课本里，然后把便签写好放在安吉莉亚的桌上，走出寝室门后，再看了眼由于睡得晚现在还没起床的室友，轻轻关上了门。
*
图书馆门前。
此时阳光刺目，经过的学生很少。
厄尼斯特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看完手上的最后一份文件后，伸手揉了揉眉心。
埃西莉亚递给他一瓶在两米外的自动售货机上买的咖啡。
“一中午都没有休息吗？”
厄尼斯特道：“开学季事情繁琐也正常，你好像早到了二十分钟，这样午休时间还够吗？”
她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早上补过觉了。”
厄尼斯特站了起来，示意她跟上。
他乌黑长到腰际的头发在转头时顺着他的动作从后背往左半身摆落，琥珀色的眸子淡然冷清，似乎连暖阳都无法撼动他眼中的冰原。
一个怎样的过往会塑造出一个如此完美的人?
对她来说，他就像一个假人，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主角”，像是莹白书简上洋洋洒洒的文字描述下的“天才”，而非“厄尼斯特·拉米瑞兹”。
他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连带他身后的拉米瑞兹家族，她都要怀疑它存在的真实性。
第一次见到卢修斯时那蓝发少年恣意骄傲的神态、金色层叠人影下那具焦黑的人体、明亮教室里语气自然态度亲切的同学……
还有她接触到圣弗格森和黑街后所了解到的，拉米瑞兹家族在整个亚伦王国回天转日的影响力……
和她?
美好得像是梦，而她相信被投放到现实之中的美梦必然都是撒上了蜜糖的毒药。
她曾于毒雾弥漫的道路上独自走了很长很长时间，那时嘴角挂着劣质糖精和愚蠢的笑，双手双脚并用在蛇鼠上爬行，以为寒冷的雨水终会被温柔的雪花取代。
直到毒素侵蚀分解了她的四肢百骸。
“凡事皆有代价。”
她说。
走在前方的厄尼斯特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你走到今天，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厄尼斯特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突发奇想，平淡地答道：
“自由。”
他抬起手，接住了刚刚从树下飘落下来的半黄树叶，重复了一遍：
“我付出的代价，是自由。”
埃西莉亚·格林抬手握住出现的冰蓝色法杖，维持着张开右臂的姿势在乍起的狂风中伫立不动，而后，她拉开嘴角笑了一声，学着身边那些贵族子弟说话时缓慢高傲的腔调，轻轻开口：
“你们想要什么？”
厄尼斯特好像没有看到那柄传递着某种信号的法杖，目不斜视地道：
“去中央广场的市集走走吧。”
“厄尼斯特，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埃西莉亚嘴角的笑僵着。
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朝她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在她的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去市集逛逛吧。”
走近时，他低头看着她，语调毫无起伏，埃西莉亚收敛了笑意，一言不发地抬脚跟在他的身后。
靠近中央广场后，从各条道路聚来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二人走进人群中时，大部分人的目光首先停留在了厄尼斯特胸前代表学生会主席身份的金色徽章上，而后迅速错开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她冷着脸抱着厄尼斯特提前塞给她的学生会专用文件夹。
“按照清单采购吧，学生会人手不够，只好麻烦你了。”
他回身将写有采购清单的文件抽了出来叠放在文件夹的最上方，确保她一低头就能看到。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央点了点头，看着厄尼斯特被迅速包拢过来的人们带走。
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快减少了，但仍有一些或好奇或多疑的注视紧紧黏着她，埃西莉亚此时的心情只能用吃下一个鲱鱼罐头来形容。
她木着脸飞奔在热闹的集市中，火速完成了绝大多数的采买任务，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剩下的两行文字。
“23.买两套合身的衣服。”
“24.不要着急，不要让心中的烈焰焚蚀你的灵魂。”
从他手上拿到的资金还剩下一些，刚好够买“两套衣服”，至于最后一句……
无人之处，她的手上焰火燃起，“采购清单”化为灰烬，然后被风吹散。
埃西莉亚的灰发顺着风的方向飞舞，似乎在挽留那些灰烬。
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将一切都抛在身后。
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