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干戈变玉帛（1/1）

杨三强让人打包装箱自家洋行仓库的枪支弹药，都不多，只有长枪六十多条，短枪二十几支，弹药总数不足三千发。

这点东西跟王老哥期望的数目严重不符，自己可是答应了帮他想办法，杨三强努力的思考着接触过的经营枪支生意的洋行。

现在外国人对汉昌那边的事情态度暧昧，所谓保持中立不过就是在等双方的表态，哪方给得占得优势且给得利益大，就会他们获得毫不犹豫得支持。

一个光头的外国人小伊万被杨三强从一众洋行经理当中选择出来，这个家伙胆大、还义气，关键这个家伙实力不容小觑。

伊万.谢尔盖.伊万诺夫是一个蓝眼睛，高鼻子，胡须发达却没有几根头发的罗斯人。年岁不大，估摸二十多些，他家的伊万洋行开在临海公共租界。

小伊万是罗斯贵族，他哥哥大伊万现在是罗斯驻汉昌领事，之前在海参崴担任行政长官，他们伊万诺夫家族和罗斯皇族有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这是他亲口告诉杨三强的。

小伊万个子特别高，身体强壮，爱好喝酒，长期在租界内各个酒馆出没，连桑落人的清酒他都能喝半天。

只要能和他喝酒的就是朋友，可是他就是看不起华族人，喝醉酒只要看见周围有华族人都会上前大喊大叫，甚至打骂不止，嚷嚷着华族人就是弱小，连小矮子桑落人都不如，他不愿和华族人做生意，要不是老伊万的管束，他都不来临海。他来临海当洋行经理，伊万洋行不说钱赚多赚少，反正喝酒闹事倒是没少赔钱。

当初杨三强在一个德国酒馆跟朋友喝酒，路过小伊万身边，已经喝醉了的小伊万拿起啤酒杯就往杨三强头上砸，杨三强躲避开来。

见酒杯没砸到人，恼羞的小伊万骂骂咧咧的又抱起一条沉重的长凳抡向杨三强，丝毫不顾这么沉重的东西砸到人会有什么后果。杨三强恼怒地将小伊万连人带凳子一脚踹飞，还用俄语和德语骂了小伊万一顿，甩下几张马克在小伊万身上。

小伊万摇晃脑袋想站起来，看着身边几张钞票，又抬头看那个走出酒馆的背影，喝醉的小伊万当时竟然哭了。

小伊万疯狂了。

第二天又出去喝酒，发现酒馆里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还哈哈大笑。还没清醒的小伊万抓住一个罗斯人问话，知道哭泣的小伊万这个外号后，彻底疯狂了。

他不想再喝酒，他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华族人，那个让他丢脸的华族人。

他要将那个华族人狠狠的打一顿，让那个家伙向自己跪着求饶，他要牵着那个华族人游街，这样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

酒馆向来是消息集散地，打听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你有钱。

小伊万丢出一把卢布，杨三强，华族人，是美国麦迪亨洋行的销售经理，会多国语言，交友广阔，和法租界黄总探长关系很好。

一条条关于杨三强的情报不断传到小伊万的耳朵里。

怒气冲冲的小伊万带着几个罗斯手下直奔跑马场，推开雪茄馆门口的伙计骂骂咧咧的要往里冲，被听到动静的一队持枪汉子拦了下来，这些人都是洋行招来的外国枪手，被专门用来对付想在雪茄馆闹事的外国人。

枪手里面有人认识小伊万，警告他不要在这里撒野，他们是真会开枪的。气的小伊万张牙舞爪，大声嚷嚷，骂杨三强是个胆小鬼，懦夫。

杨三强走出来，认出小伊万是那天在酒馆袭击他不成，反被打倒的醉鬼。用俄语问小伊万：你是来找我的？来复仇？打算怎么复仇？用枪还是搏斗？

小伊万讶异这个华族人俄语那么流利，他还是打算先用拳头教训一顿这个华族人，小伊万竖起拳头大声喊：杨三强，我要跟你决斗，我不用枪，我只用拳头，我能将你揍哭。

小伊万没发现他带来的几个罗斯人神色都不太对劲。

雪茄馆是头一次有人闯进来闹事，好多人听到吵闹都出来看热闹。黄富贵都走出包间，叼着雪茄看着下面的大厅。

杨三强打着罗圈道歉，要带着小伊万出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吧，外国人也一样，看到有人要决斗，不论是华族人还是外国人，纷纷叫嚷要看热闹。

小伊万也是信心满满的同他认识的人打招呼，挥舞拳头，吐沫横飞，说要让杨三强屎尿横流之类的。

有外国人竟然发起赌局，买小伊万和杨三强输赢。雪茄馆大厅的地上摆着两个礼帽，代表小伊万的那个礼帽钞票，硬币都放不下，那些女客人也积极的下注，甚至不比男客人少。代表杨三强的礼帽里一个大洋是黄富贵让人放进去的，剩余的都是店里伙计和那些外国枪手放的一些零钱。

伙计很快就在大厅里收拾出一片空地，所有客人都围了上来。

看着这些平时道貌岸然的各路豪客，现在都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围观看戏。杨三强想的是马上就扩建雪茄馆，要弄个拳台，找一些拳手打拳，自家做庄家，看戏赚钱两不误。

小伊万很强壮，脱了上衣和衬衫，满是胸毛的上身肌肉虬结。他嚎叫着举起手臂，有人丢出一根银元粗细的木棍，小伊万拿到手甩了几圈，双手轻易就掰断了这根棍子，兴奋起来的小伊万绕场地转了几圈又瞪大眼睛呲牙威胁地盯着杨三强。有外国人女客丢向小伊万的手帕，小伊万一把抓住嗅了一口，又向杨三强展示手帕，捏紧手帕，嘴里一直不停的嘟囔：我要打死你，我要打哭你，该死的混蛋。

杨三强也脱掉上衣抱拳向四周行礼。两个人正要动手，忽然被一个声音高声叫停。杨三强转头看去，是一个英国人，还是公共租界的一个总探长，他和黄富贵是好友，今天就是在黄富贵包厢的客人。

杨三强抬头看二楼，黄富贵对他点点头，又继续抽雪茄。

罗威总探长举起手走进比赛场地，大声的对四周喊道：各位朋友，我有点建议，这两位勇士都很无畏勇敢，但是我们是文明人，不是那些野蛮的野兽，今天两位勇士的决斗，我觉得应该更文明些，对不对？

周围客人都认识这个英国探长，也乐得给他面子，都大声喊好。罗威举起手大声说：我有个建议就是这次决斗不分生死只决胜负，两位勇士同意吧？见到小伊万和杨三强点头，罗威又竖起两根手指头：这次决斗分三局比试，两局决胜负。期间不得使用武器，违者判输。两位勇士同意吗？

都想赶紧结束的两个人当然都是点头同意，一个是想尽快结束雪茄馆里的混乱，另外一个则是想赶紧将这个可恶的华族人打趴下，将他拖出这里去狠狠地羞辱一顿。

第一局，小伊万主动进攻，小伊万脚步移动迅速，用拳头不断试探杨三强的虚实，寻找杨三强弱点。杨三强悬脚虚晃勾引小伊万进攻，小伊万在试探几拳过后，脚步小快频向杨三强移动，一拳直打杨三强，杨三强抬手架开攻来的拳头。小伊万嘴角弯起，一直作为防御的右拳重重的向上攻击杨三强的侧腰。这一拳砸到，这个华族人肯定就倒地不起，小伊万很自信自己的搏击术，毕竟小伊万的搏击在罗斯远东服役的那几年可是雄霸远东军。

杨三强左手下压，弹腿就揣向小伊万的胸口，一脚踢实，小伊万登登登的后退几步，差点仰面倒地。杨三强并没有乘胜追击，毕竟周围的客人呼喊的脸红脖子粗的，如果一脚揣晕了小伊万，也太不尽兴了。

小伊万不断进攻，杨三强就是防守反击。每次小伊万都会觉得自己下一拳肯定能打倒这个可恶的小子，小伊万身上，腿上到处红红的。杨三强控制力度，既能打疼了这个罗斯人，又不打断他的骨头，真的挺难的，所以小伊万手臂和身上已经有好几处黑红色了。

满头大汗的小伊万龇牙咧嘴，想揉又不好意思揉，也不骂杨三强了，只是进攻，再进攻。看着对着自己微笑的这个华族人，小伊万怒火刚起，抬手拉扯到疼痛的地方就泄了一半的力气。

周围的看客只是看到小伊万进攻勇猛，虽说身上红肿不少地方，可是搏击哪里有不受伤不流血的，对吧？可是你看这两人到现在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嘴角都没破。更是大声嚷嚷喊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杨经理进攻，各国话叽里咕噜的嚷嚷出来，骂声和叫好声就没停过。

杨三强还是不主动进攻，小伊万难得地用腿去踢杨三强，腿没受伤，跑步移动很迅速，用腿攻击就凭力气大。追着踹踢杨三强，周围人群散开更大，小伊万甚至踹断了几张茶几，踢翻了几座大沙发。

踢不到杨三强，小伊万又开始哇哇大叫，杨三强看了看断裂的那几张红木茶几，决定还是结束这局战斗，于是主动进攻。在相互用腿碰了几下后，小伊万站立在地上双脚不停地前翘后掂，小伊万打到现在上身都是红紫，看不见的腿上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看着那个杨三强还是心平气和站在那抬着双手防御，小伊万明白这次自己好像踢到铁板了。

鼓起一口气，小伊万怒吼一声向前砸出一拳，不防守，自己最强右拳。杨三强抬臂向上，左手上托，小伊万口水四溅，飞倒向后。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小伊万不想爬起来，舌头钻心疼，眼泪还是溢满眼眶。看看捂着嘴的手，都出血了。

第一局杨三强赢了，周围人大部分替小伊万可惜，大声喊小伊万起来继续打，不要让自己输掉，钱虽然不多，面子很重要。

杨三强让伙计给小伊万也送去毛巾和水，小伊万拿着毛巾捂着嘴，看向杨三强的眼睛已经没有愤怒，透出疑惑和些许自己都没有感觉出来的恐惧。

第二局在几分钟后开始，小伊万用毛巾绑着自己的嘴，死死的咬着毛巾。还是小伊万先进攻，这次杨三强却没有防守，用散手和小伊万对战。这太祖拳散手进攻强势，判断敌我强弱决定防守进攻，看准机会拳打一线，手脚齐用，攻击咽喉和下阴，讲究的就是出手要见红。杨三强并不打算结下仇怨，也没打算要小伊万的命。在不断进攻防守中，小伊万的喉咙数次被碰到，但是杨三强并没有发力。小伊万眼神透出恐惧可是嘴里喊不出来，想停下来，可是杨三强进攻迅猛，压根不给他认输的机会，腿上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大腿估计肿大了一圈。小伊万手臂左右防守，腿脚也没有先前灵活，只能一脚一腿的硬抗，好在杨三强好像不着急打倒小伊万。

现在围观的客人更多的是给杨三强叫好，那些个伙计和枪手特别开心。

小伊万眼睛通红，咬着的毛巾也被口水打湿了。杨三强忽然抢上一步，一巴掌拍到小伊万的耳后根，强壮的罗斯就闭眼往后倒去。杨三强迅速伸手一抓，单手提起小伊万，罗斯人身高有两米至少有两百多斤重，就被杨三强单手抓着裤腰举了起来。小伊万已经昏迷过去，双手下垂，身上的汗水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周围叫好的声音忽然停息下来，都怔怔的看着这个震撼的场面。杨三强放下小伊万，让伙计抬下去看顾。

周围的客人似乎新认识了这个杨经理，平时总是微笑着用各种语言接待、问候各国客人，现在看着这个微笑好像更英俊亲切些。

清醒过来的小伊万被带到杨三强面前，杨三强手边放着一瓶酒和一把罗斯产的转轮手枪。

小伊万咬咬牙，拿起酒瓶抬头喝起来。

杨三强也站起来微笑着抱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罗斯光头汉子，拍拍他的后背。

小伊万拿着酒瓶看着桌子上的手枪，抬起没拿酒瓶的手也拍了拍杨三强后背。

杨三强微笑着让小伊万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转轮手枪，这手枪管子上还装有一根手指长短的铁柱子，是消音器，是小伊万很熟悉的莫纳甘手枪。

杨三强和小伊万夸奖这把手枪，手里不停的拆解，一个个零件滚落在桌面上，子弹也在哗啦一声从杨三强手里滑落。杨三强马上又开始组装这把莫纳甘手枪，子弹一颗一颗填进转轮，扣上转轮，最后拿起消音器要装上去。

额，伊万，这消音器怎么装不上去了，难道装错了？杨三强将手里已经上好子弹的手枪和消音器递向小伊万。

小伊万看着送向自己的枪柄和一截消音器，抬头看了看杨三强，他没接枪，开口说：那消音器是卡扣式，不需要拧紧。

抬起酒瓶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这红酒喝着跟喝水似的。

杨三强拿着枪口往消音器卡安装了几次，放下枪，对外喊：给伊万先生换酒，还有雪茄。

小伊万放下手里的红酒瓶，下意识看向桌上的莫纳甘手枪，那手枪的枪口已经扁了，好似被钳子捏扁的，怎么可能还能装上消音器。

小伊万对莫纳甘手枪实在是太熟悉，毕竟是陪伴了自己三年多不离身的好伙伴，杨三强那样的拆卸、复装手枪小伊万也能做到，可是小伊万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把枪复装好递给自己之前，这枪口还是好好的。

伙计给端上来威士忌和红酒，雪茄。

杨三强拿出威士忌给小伊万倒上，小伊万拿着酒杯，双手捧着。

杨三强给自己倒了些红酒，端起酒杯，干杯。

两人都笑眯眯的喝酒。

小伊万爽快地掏钱买了一块银牌，雪茄馆里的酒很不错，雪茄的味道更好，小伊万非常喜欢。